第一百零五章 苍龙之乱（二）
“证据？”崔玉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冷笑道，“数日前我曾夜探断风云之墓，更与真正的断风云交过手。当时他握剑的右手流了不少血。而我手上的这本医册记录了你自从加入以来的体检情况以及一路以来的医疗记录。你的右手从未受过会长期留痕的外伤。你既然说自己无辜，就请把整只右手露出来吧！”
“这”
听到崔玉要求自己露出整只右手，龅牙丙首见犹豫、为难之色。
崔玉得意地笑道：“怎么了，怕自己手上的伤被验出么？”
崔玉此言一出，本来犹豫的龅牙丙再次激动起来。
“哼，要验就验 ，不过崔长老你一而再再而三羞辱人的手法实在是太下作了！”
说着龅牙丙用左手撸起右边的袖子，不断向上翻起，直至露出了整只右手。一起露出来的，还有手肘上方大片的焦烂伤口。伤口颜色黝黑，创口处更呈现硬肉结块，这哪里是新伤，分明是成年的旧伤。而且当时一定是极为惨烈可怖的伤口。
“什么？”
不料竟有这般发展的崔玉瞠目结舌。
铁酋既是铁山族酋长，也是铁山族的第一勇士。饶是骁勇如他，看到这样的伤口也是惊叹不已。
“伤疤乃是勇士的勋章，没想到看起来不怎么魁梧的丙长老竟也是如此勇毅之人。铁酋实在是佩服。”
帘后威严之声再出，此次却多了几分关切。
“丙长老，你这样的伤口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呢？”
丙长老闻声放下袖子重新遮蔽了右手，怒气似乎也稍稍平缓了一些，然后躬身拱手道：“启禀殿主，当年绞灭炎虎庄的时候，属下潜入炎虎庄庄主的练功秘地与他苦斗。他的练功秘地乃是一处活火山，更会不时喷出熔岩。恶斗之下，属下右手就受了这般见不得人的伤势。”
崔玉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既然你受了如此重伤，为什么我手中的医册竟然毫无记载。”
面对崔玉的质疑，龅牙丙十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所谓医册，是只有在苍龙殿检查或诊治发生时才会留下记录的东西。受这样的伤，留下如此丑陋的疤痕。我实在耻于被人知晓。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自行处理及压制伤势。如今既被崔长老你发现，我也唯有认了。不知道这样崔长老是否满意？”
崔玉被怼得一时语塞，但片刻之后竟又哈哈大笑起来。
铁酋更加不明所以：“崔长老，你为什么又笑呢？”
崔玉这才停了笑声，解释道：“我笑断风云不愧是断风云。自毁俊美容貌已经是万分不俗。在知道我怀疑他的身份可能从他的新伤口着手后，竟然又自毁右臂掩去新伤痕，更以在铸造过程中对温度的熟悉与了解作古伤创处。实在是妙、妙、妙，高、高、高！我行走江湖数十年，对别人狠辣的角色见得多了，对自己这么狠的，你倒是头一个！”
龅牙丙已经变得有些“波澜不惊”，反而突然道：“崔长老，你今天的故事未免太多了，这实在不是你一向的作风啊。小人物做事靠猜，大人物做事靠的是手段与证据。今日的你未免大失水准。”
“你——”
崔玉一向骄傲自信，然而今日的事情却实在有些不顺利。短暂的停顿后，崔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伤痕虽掩，但右掌仍在，龅牙丙你手上的老茧还是会暴露自己‘以刀御剑，以剑行刀’的身份！”
对于崔玉的新说辞，龅牙丙依旧冷笑。
倒是铁酋又发问道：“崔长老，我铁酋一向用拳与戟，实在是不懂你怎么推断他的手是断风云的刀剑手，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
崔玉看了铁酋一眼，然后对着龅牙丙继续道：“断风云，我当日在你的坟头确实曾说过从手骨上判断出常人与你的不同是在骗你。那是因为骨头上没有老茧，但手掌上会有。所以你的右手就是证据。刀者因为长要用大拇指扣住刀柄发力，所以大拇指内侧会有明显比其他拇指厚的茧。剑者因为要握住剑柄发力，所以大拇指与食指连接的侧面会有明显的大茧。因为你刀剑轮换的武学，所以你两处的茧都异于常人。如果你真的不慌，那你只要将右手掌高举示人即可。”
话音未落，龅牙丙已经高举起了右手。
铁酋定睛看去，惊呼道：“果然如崔长老你所言！”
“铁长老请稍安勿躁。”龅牙丙还是没有一丝惊慌。
“丙长老，对于崔长老之言，难道你还有什么说辞嘛？”
“不错。”龅牙丙点了点头就说道，“铁长老，所谓用手的习惯与老茧的形成，是你们这样的高手才有讨论的意义。”
铁酋听后，又问道：“什么意思？”
“就像铁长老你刚才所说，你惯用拳、戟，而崔长老似乎是习惯于用掌和铁拂尘的。”
“不错！”
铁酋点了点头。
“可是，铁长老可曾听说过我常用的是拳还是掌，是刀是剑还是枪？”
“这嘛——”铁长老想了想回答道，“我常年待在铁山，对外界的事情所知不多。”
龅牙丙又转向崔玉：“那么崔长老，你的情报网遍及江南，请问你有听说过龅牙丙习惯用的是什么嘛？”
崔玉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回忆之下竟也没有头绪。
“嗯”
龅牙丙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龅牙丙我出身基层穷苦人，也没拜过什么名师。摸爬滚打的这一路上，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没想过到底是用刀还是用剑。捡到趁手的刀就用刀，捡到名贵的剑就用剑。这之前，短棍、匕首甚至石子沙砾我也用过。所以刀者的茧我也有，剑者的茧我也有。非为刻意专精，实在是无奈之举。”
“嗯，合理！”
铁酋听后连连点头。
“崔长老，你还有什么怀疑。今日殿主在此，还请您一并提出吧。”
两次指证，都被龅牙丙轻易化解，现在更是反将一军。崔玉面上自然十分难看。
“禀报殿主，崔长老送的礼物已至总殿。”
“哦？”苍龙殿殿主也十分好奇，“崔玉，你这次又准备了些什么？”
刚才还气急败坏的崔玉再度开怀大笑起来。
“时间虽有点迟，总算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