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船上的戏言
虽然古来风与左乐在崔玉扮成的黑衣蒙面人追杀下仓皇地分头逃走，却不代表两人没有准备。
早已预料到这种可能局面的古来风提前与左乐进行了应对谋划。
所以三日后，尽管两人的行进路线完全不同，双方还是按照约定如期汇聚在迎风渡口。
“左大侠，三日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啊。就是，就是胡子长了一点。”古来风嬉笑调侃，全无逃亡奔命的窘态。
左乐的性格虽然没有那么多弯弯，却不代表他不可以能言善辩。玩笑话他虽然说的少，却也是有的。
“没办法，树大招风。谁叫认识我的人、照顾我的人实在太多。疲于奔命、疲于奔命，所以才没有功夫去搞些剔发断须之事。”
古来风接口继续调侃道：“哈哈哈，百剑门的左使自然是足够威风的。不过也不能光见其害，不蒙其利吧。堂堂百剑门的左使被人追杀，居然迟迟未见援军。”
古来风看似无心的吐槽，却让左乐结结实实地长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做人失败吧。”
古来风见状立即道：“我是无心之言，左使你可别急着伤春悲秋。我们眼前可还有长路要走。”
左乐点点头，随后掏出怀中一支竹笛开始吹奏起来。
此时的迎风渡口无船亦无人。毕竟这本就是一个荒废多年的弃置渡口。但在笛音的招引下，一只突然出现的小船循声快速驶来。
船夫是个四五十岁的汉子，身形健硕，左眼处有一道深长的疤痕，细看下来就会发现他的左眼早已失明。这样的人不似船夫反倒更像是行走江湖的武者。
划桨的船夫用独眼从远处瞥见了左乐，就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加快速度，划船靠了过来。
左乐这才停下了吹奏，隔着水流向船夫感慨道：“杜武，我们好久不见了。”
“是啊，左使，我们有三年多没见过了。”杜武接口的功夫，之前还有些距离的小船居然已经稳稳地靠了岸。
古来风心中不禁为他的行船功夫叫绝。
故人重逢，纵有感怀，亦不失为人生乐事。左乐高兴地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古月来风的庄主古来风，这位是我在多年的好友杜武。当年就是他拉着非要我一起投靠百剑门。”
古来风率先开口行礼：“幸会、幸会！如果不是杜大侠慧眼识珠，百剑门就少了一个中流砥柱，啊不，是擎天大柱。”
船夫拿着桨伫立船头，也很客气地回礼道：“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个待机而动的小小船夫，无名小卒一个，算不上什么大侠。反倒是古大侠的威名如雷贯耳，我儿子就很喜欢听您行走江湖的轶事。”
“哦？没想到还能被令公子关注，真是荣幸。”
眼见两人客套上了，左乐只得上前打断：“你们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快上船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左乐说着就率先跳上船去，古来风连忙也跟着跳了上去。
“左使准备去哪里？”
虽是多年好友，杜武还是只称呼左乐为“左使”，左乐习以为常，古来风也心道这人太守分际了。
“我们现在要赶去雪月剑宫，但现在其他渡口都有苍龙殿或者铁血帮的人把守，你想办法把我们送到对岸合适的地点吧。”
杜武稍作思量，道：“这附近的渡口、河面一向是苍龙殿和铁血帮的势力范围。既然渡口都有人把守，只怕陆路上的敌人就更多了。你们不妨就一直坐我的船顺流而下，比走陆路还要快上不少。我在这一带行船已经三年多了，就算有人巡逻，见是熟面孔，也容易蒙混过关。就算万一被发现了，我的行船快，大不了我们直接闯过去。”
左乐瞅了一眼古来风，两人眼神交汇，都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左乐也就同意了：“好，那就麻烦杜兄你了。”
杜武得到答复立即行船启程，口中道：“左使你何必这么说呢。当年我重伤、废目，百剑门内都认为我已经是无用之人，如果不是你派我到这里伺机接应，我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只怕一家老小现在已经饿死了。”
左乐面露惭色：“杜兄你为百剑门之事而牺牲至此，本应厚恤以待。可叹我虽为左使，却影响有限，更不能改变门主的决策。”
古来风闻言“恍然大悟般”地吐槽道：“原来左乐兄你在百剑门不仅没什么朋友，连说话也不怎么好使啊。真是白瞎了左使的职位。”
左乐也不恼，只苦笑道：“古庄主你自己明白就好，但也不用这么直接说出来挖苦我吧。”
古来风摇摇头，反显出几分郑重之色：“我这可不是在挖苦你。身居高位却无实权无影响，不用说，一定是你们门主有意排挤打压边缘化你。你在高位靠的是自己的剑法与一路的打拼，好不容易上来了，却还被如此对待。我一个外人都替你寒心。”
古来风话音稍稍一顿，见左乐只是沉思并无反驳，又继续道：“我看这次委托完成之后，你也不用回什么百剑门了。干脆加盟我们古月来风。合作方式好说，你要入股也没问题。”
左乐一直木木地低头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直到古来风把话都说完，左乐才再次抬起头来，脸上却多了几分疲惫。
“说了这么多。原来古庄主是想要招揽我入伙。虽然荣幸，可我毕竟加入百剑门多年，如今身为左使，在此江南武林风云变幻之刻，又怎么能轻易言退呢？”
古来风不依不饶，继续劝说道：“哼，碰到百剑门门主这样小肚鸡肠、刻薄寡恩、不恤下属的，左兄你还是及早止损的好。正因为现在是江湖剧变的关键时刻，处处危机四伏，所以才更要早早离开，否则恐怕杜兄的遭遇也是你日后的借镜”
前面义愤填膺、语音激昂，讲到最后一句，古来风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左乐沉默无言。
两人的对话，杜武全都听了去，却依旧只是默默地划着他的船。
船上三人同时无声寂静了下来，徒留水声与行船发出的声响在三人心间摆动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