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索姨讲故事
在吃晚饭前，叶珊和哈新民聊了几句，其它人都没想到，谁也没有料到，这简短的几句对话竟然奠定了哈新民下半辈子的生活方向。
叶珊把从索姨那儿讨来了做粉的方子，无偿送给了哈新民，希望他能借此开启自己的谋生之路。
哈新民说：“既然人家妇女同志一个人摆半天摊，一个月能赚百儿八十的，那我就早上摆早点摊，下午去学校门口摆，一个月说不定能赚一百五……”
所有人都很欣慰，没想到哈新民居然肯如此脚踏实地的赚钱过日子，虽然大家都觉得一个月赚一百五是不可能的。。
朱二妹有些不信，她不相信哈新民的脑子会被雷劈好，所以她问：
“你不怕人笑话？”
“怕啥？”哈新民这时候扬起了头，眉毛一扬：“深市都是这种小老板，人家赚得可不比厂里少呢！”
就在这一刻，朱二妹在哈新民身上隐约瞥见了往日的嚣张影子，她这才有点相信哈新民是真的打算好好干一场。
如今，哈新民是真的浑不怕了。
他的丑闻反正全镇人都知道了，他的脸上、脖颈处留下了消不去了雷劈纹……还有什么脸可丢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只剩下一条重新做人的路可走。
叶珊临走前，再三叮嘱：首先，这秘方没有索姨同意，绝不能给第三个人；其次，任何时候，都不能去县城开店，绝对不能对索姨的生意造成任何形式的竞争。
“放心吧放心吧！你这都说了第三遍了！”哈新民怕叶珊不信，压低声音道：“说话不算话，被雷劈！”
……叶珊被他的真诚感动到了！
回城后，索姨主动问：“你那小姑父看方子，能做得出来不？做不出来也没关系，让他来找我，我手把手教他。”
谈到这个，不得不佩服哈新民，或许是因为吃的方面经验丰富，他看一眼就能领悟，隔日便成功复刻。叶珊一尝，味道竟与索姨的手艺不相上下。
叶珊一边帮索姨挑豆芽，一边闲聊，聊到上回讲了一半被保卫华打断的故事，“索姨，那女的将草丛里的面条夹起来全吃了吗？后来呢？被你看到了？”
索姨将三个鸡蛋打在碗里，用筷子迅速而大力地搅拌起来，蛋液在碗中翻飞，“那倒面条的男人从窗户里看见了，追上来，塞给她一个馒头，她不要，他硬塞。”
接着，索姨打开炉火，在锅底轻轻倒上一层薄薄的油，待油温微热，便将搅拌好的蛋液缓缓倒入锅中。金黄色的蛋液触到锅底发出欢快的“嗞嗞”声。
索姨迅速地而轻巧地转动着铁锅，蛋液在锅中迅速扩散开来，形成一块圆形的蛋饼。
叶珊追着问：“后来呢？”
“后来呀，后来，拾荒的女人送了一双新鞋垫给这个男人。总不能白吃人家东西吧。”
鸡蛋液渐渐凝固，边缘微微卷起，如同一片薄薄的金色云朵，散发着淡淡的蛋香和铁锅特有的焦香。
索姨轻轻地用锅铲将蛋饼从锅中铲起，放在一旁的盘子上。它如同一轮金黄的太阳，散发着温暖而诱人的光芒。
“那男人收下了吗？”
“收下了。他还非要掏钱给她，她怎么能要呢，一双鞋垫而已。”
说话间，索姨手法熟练地开始摊起另一个鸡蛋饼。
“那之后呢？”叶珊好奇地追问。
“之后啊……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熟悉了。”
叶珊越听越觉得故事引人入胜，她紧接着追问下去，揭开了故事的下一幕：
有一天，男人跟着女人，去了她家。
粗糙石块垒砌而成的三间房，窗户上的玻璃是破的，漏风的地方用化肥袋子补着。
家里面除了卧床的父母，还有操持家务的嫂嫂和满脸黢黑的侄儿，她哥哥长年在外挖煤，每半年才回家一趟。
工程结束的时候，男人说：“你跟我走吧，我保证让你吃饱穿暖。”
他还说，看到她蹲在地上吃面条的时候，他眼泪就下来了。
……
这个故事的单纯与美好，令人动容。
叶珊迫不及待地问：“那后来，那女的跟他走了吗？他们结婚了吗？”
索姨正将两块蛋饼叠起来，拿刀切成细细的条状，她将中间最厚的一小块蛋饼塞进叶珊嘴里：“尝尝，好吃不？”
叶珊一嚼，那滑嫩的口感和浓郁的蛋香立刻在口中弥漫开来。
正说着，保卫华从外面蹦进来，嚷嚷道：“好哇，我在外面辛苦买酱油，你们在家吃香喝辣的！”
“让你买瓶酱油就辛苦了？”索姨嗔怪着，将一小块蛋饼塞进保卫华嘴里，“还没让你去拾荒呢。”
保卫华嘴被蛋饼堵住，随后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对于鸡蛋这种美食，聂小荣是敬而远之的，特别是煮鸡蛋，他评价说“有种臭味儿！”
他最喜欢的，是叶珊自己拿桑葚、山楂和冰糖熬的酱，再拿冰水一兑，“比汽水还好喝！”
喝完了，聂小荣潇洒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面巾纸。
“喏，大家擦擦汗，你一张，你也一张！”聂小荣给薛慕文和叶珊发着纸，嘴里嘟囔着：“我就不偏心！”
纸巾在这个年代可是高档货，一般都是高级酒店里才有。
薛慕文接过纸巾，转递给叶珊，叶珊随手接过，塞到口袋里，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滑无比。
聂小荣看着，奇怪的羡慕增加了，思想突然也圣洁高尚起来，将一整包面巾纸递给叶珊：“送你了！”
“荣哥，豪气呀！” 叶珊毫不客气地接过纸巾，说道：“待会儿小剑来补课，你别答应跟他下棋，听见没？”
“知道，他不写完作业不许下棋呗。”
然而，小剑刚来了不到十分钟，两个人就已经聊起来了。
聂小荣拿起笔记本，指给小剑看：“你记住，土豆的英文是破胎头，番茄就叫偷妈头，我的朋友叫卖粪的……”
聂小荣卖弄着暑假里他刚学会的单词，听得小剑又懵又害怕：“英语都是这样？外国人这么奇怪？”
“你没看电影里，外国人长得就奇怪嘛。”
“没错！荣哥，你外国话学的真好！”
“嘿，你中国话说得也不差。”
……
暑假就在这种温馨而深刻的对话中悄然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