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喜悲交错
叶建国在盛世丝绸厂当出纳以来，兢兢业业的工作，恭恭敬敬地向老会计请教，业务能力没得说。
聂老板很是满意。
然而，自打叶珊回城读书后，一家三口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那小小的阁楼里。夏天的余威还在，阁楼就像个蒸笼，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买房子的钱虽然暂时拿不出，但租房子的费用还是能够应付的。叶建国萌生了租房的念头，到处拜托人帮忙留意一下合适的房源。
“这不巧了嘛！”
聂老板一拍掌：“你们别找地方了，我有现成的！”
聂老板上半年刚在家附近买了新建的商品房，因为他听说他家院子未来一两年也要拆迁，所以未雨绸缪地买了新房。
“新房子，只要摆点家具就能住！”
叶建国急忙摇头，这种新房子，还是楼房，价格远超他的预算了。
“不要钱！”聂老板仿佛知道叶建国的心思，笑道：“坦白说，你们一家要是住进去，是帮我大忙了！”
他的意思是，这房子离他家极近，方便聂小荣过来找珊补课；再者，这套宽敞的三室一厅，为孩子们提供了充足的学习空间。
更何况，以叶珊目前一对一补课的课时费，差不多可以抵销每月租金了。
于是，这一举两得的事就欢欢喜喜达成了。
聂小荣更高兴，不补习也来玩，主要是给叶珊展示他用机器零件做的各种小玩意儿，然后听听叶珊的建议再改改。
很快，丁镇长老婆和儿媳妇带着小剑上门了。
“小剑现在读二年级了，你要多费点心啊！”
那紧张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剑在读高二。
但叶珊还是赞同地点头应下了。
丁镇长老婆留下一篮子乡下土鸡蛋，回坝镇了。之后，都是丁镇长儿媳送小剑过来补课。
聂小荣几乎天天来，时间一长，看出些蹊跷，好奇问：“那小孩子是你家亲戚吗？”
“不是。”
自小在聂老板身边耳濡目染，聂小荣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见微知著，“我看你对那孩子最费心思了，怎么他们家只送东西，不给学费呀？”
叶珊淡淡一笑：“会付的，总有一天会付的。”
……
初二开学第一天，叶珊发现班主任换了。
新班主任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大美女，名字也好听：俞开颜。
俞老师重新按照身高安排座位，一点儿也不打马虎眼儿。
巧了，原来坐第一排的刘伟又坐在了叶珊的身后。
第一堂课结束，刘伟阴阳怪气大声道：“谢谢老师，老师辛苦了！”
俞老师吃惊地抬头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什么都没说，走了。
看着俞老师的背影，刘伟推了推金丝眼镜，鼻子一哼：“幸好我暑假里配了眼镜！”
刘伟的同桌见状，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戏谑道：“刘大少，你是不是想坐第一排啊？那还不简单，让你爸今晚给俞老师家送点礼不就行了。”
刘伟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说道：“我爸早就去过了，结果东西被退了回来。她这个人假正经，装模作样的。”
叶珊在旁听得直皱眉头，终是忍无可忍，猛地转过头去，声音冷冽如冰：
“不收礼就是假正经？是不是收了又会被说成是伪君子？你和你爸眼里，什么才叫好人？难道就是你们这种背后非议，连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懂的人吗？”
话音未落，刘伟的脚已经从下面踹过来。
然而，叶珊的反应之快令人咋舌，她几乎是在瞬间站了起来，速度快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随着叶珊的站起，凳子瞬间失去了重力平衡，同桌王晓丽措手不及，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地上。
看王晓丽摔的四仰八叉，刘伟哈哈大笑。
王晓丽羞愤交加，脸色涨得通红。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龇牙咧嘴，冲叶珊怒喊：
“你干！什！么？！”
叶珊赶紧过去扶她，赔礼道歉，哄了半天，这才勉强熄了王晓丽的火气。
刘伟趁这时间，认认真真翻看新课本。对他而言，谁也不能做他学习上的拦路虎，他是立志要做学霸的人。
……
开学才短短两周，坝镇那边便传来了噩耗，姨奶奶离世了。
朱二妹的姐姐，叶珊一直称呼她为姨奶奶。恰逢周末，叶珊更得回去奔丧。
朱二妹平日里与其姐感情并不深，来往也不多。但真站在姐姐遗体前，她不由地悲从中来，拍着门板，放声大哭。
叶金花一边抹泪，一边搀扶；扶不起来，她就拼命拉。
因为朱二妹拍门板拍得太大力了，再拍下去，不是把死人拍活，就是把门板拍塌，叶金花十分害怕。
朱二妹之状，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在这样悲恸的氛围中，时尚观察员叶银花有了重大发现：
大姨姐穿了一身白，黑发上一朵小白花，面无血色，但她整个人变好看了！
叶银花悟了：要想俏一身孝！
老祖宗的话就是有道理！
她感慨着，不由脱口而出：“白啊，好看！”
旁边的邻居以为她在夸谁皮肤好，接话道：“你不是也白嘛！白皮肤真好，一白遮百丑啊！”
这话听在叶银花耳朵里，那就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谁说丑呢？”
那人见她好赖话不分，扭头便走。
此时，有人过来在朱二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朱二妹终于冷静下来。
叶珊刚震惊于那人严肃而高效的手段，那人又跑到外面，领出一个妇女，跪到灵堂前。
原本嘈杂的人群声音自动降低了许多。
有人在小声议论：
“那是请的来的吗？”
“对，灰娘娘，哭丧最有水平的。”
果然，专业人士一哭，立马和朱二妹的哭拉开了差距。
灰娘娘哭一声，唱三句长腔——
“呜~~娘哎~娘哎~~痛失亲娘的我泪千行、哭断肠……”
哭声在灵堂里回荡，余音绕梁。
美红被这种奇妙的音乐征服了，听得仔仔细细。旁边有人在小声嘀咕：“唱得真不错。”美红闻言更是听得痴了。
灰娘娘半哭半唱了半天，全身气力耗尽了，这才被人架着走了。
美红扭头看过来，“珊珊，你会唱吗？”
“不会。”
美红嘴角一翘，得意道：“我会！”
说着，她往堂前一跪，专业地掏出了小手帕：“娘哎~娘哎~-”
叶金花慌慌张张冲上去，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一手捂住她的嘴。
美红四肢乱蹬，痛苦求救。朱二妹心疼地上去责骂叶金花。
叶金花小声道：“妈，你马上要过生日了！”
朱二妹突然明了，狠狠瞪了美红一眼：“不许学！不许唱！”
此时，街坊邻居们便夸起来：“还是珊珊稳重，小大人似的。”
作为一个从五岁开始就被人夸稳重的小孩，叶珊突然想做一件不那么“稳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