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抹除”

    “对了，032。”我偶然碰到032，突然想起有话没有讲完，“能占用一下时间吗？在这里谈就行。”

    “行啊，什么事儿？”

    “你那天说你是双子座对吧？那你具体是哪天出生的呢？”

    他的眼睛瞪得浑圆，眼珠子好像随时都会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一般，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如此荒谬绝伦匪夷所思的问题。紧接着，他紧紧皱起了眉头，嘴唇紧闭，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地思考，脑海中却好像混乱不堪，完全理不出个头绪来。茫然的神色渐渐爬满了整个脸部。最终，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失望和沮丧的神情。

    “不，我不记得……我只记得自己是双子座……你记得吗？”

    “好多年前就忘了。”

    一阵脑电波仿佛在我们大脑中同时闪动。

    “不对劲。”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有什么不对劲的？”听见我说的话，室友满脸的不以为意，“只有小孩子才会去记生日这种东西吧，长大了就会发现生日没什么特别的，自然而然就忘了呗。”

    “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我回答道，“但是像032一样如此在意星座——和自己生日高度相关的人都会忘记自己的生日，我才发现情况不对。”

    “你是说？”

    “一定是有东西对我们的记忆做了什么。我们会忘记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人的记忆真的是太不可靠了……”

    “意识有时会隐瞒一些东西，也会说谎。而客观实在的东西不会骗人。”

    我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件东西。

    于是，我们打开了被我们偷偷藏在床底下的那块砖一样厚的笔记。

    每打开一次这东西，室友就要抱怨一次。也难怪，这里面的字一大一小的还不时有几个黑团，有些字还能看出来是在几个月甚至几年后加上去的，有些地方日期也不标，名字也没写，在外人看来实在难以阅读。

    “算了吧，他又不是写给我们看的。”我安慰道。

    假期没有了。一开始是除夕，大家都不放假了，然后是清明、端午……直到春节，假期全都没有了。农历也废除了。也难怪，要不是为了看放假，谁会想用那一年不知道是十二个月还是十三个月、一个月是二十九天还是三十天的日历呢？

    电视？早就没有了。计算机已经代替了电视的一切功能，再也没有必要用电视了。我记得最后几次用那电视，都是一年一次，在农历每年的最后一天和家里人窝在一起看那个一点也不好看的电视节目。我不明白，明明节目那么无聊，笑话那么尴尬，电视中台下的观众还笑得那么开心？我更不明白的是，明明电视那么无聊，爸妈都觉得无聊，为什么还要把全家人绑在沙发上看那节目呢？为什么一定要从八点坐到十二点呢？是电视节目逼的吗？但不用电视节目，我也是每天十二点以后才睡觉好吧。

    以前春节至少是热闹的，鞭炮、烟花……虽然是挺吵的，但至少说明了这一天是特别的。但现在，没有哪一天是特别的，没有……

    因为每一天都特别，任何一天，只要你想找，总能找到个特别的事件。既然所有的日子都特别，那就没有哪一天是特别的了。既然没有哪一天是特别的，那就没有必要去庆祝了。每一年的结束仅仅代表了地球公转了一圈，仅此而已。

    对啊，新时代的人类生活富裕、衣食无忧、科技发达，人类能够支配物种、支配天气、支配生态，庆祝那些代表贫乏的旧时代所谓“节日”的东西就完全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所有人就是对我这么说的，尽管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我不敢苟同。诚然，节日起源那些东西已经是遥远时代的记忆了，至少我没有那一方面的依恋。但最现实的问题是，我需要休息。自从找到这份工作以来，我已经连续1356天没有休息日了。我周围的人都能撑得下去，但我不行。

    “我好像知道我们忘记生日的原因了。”我仔仔细细地读完这一页说道——是真的仔仔细细，因为那字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懂。

    “什么？”室友似乎早就没有在看了。

    “因为‘没有哪天是特别的’，这是新时代人的意识。生日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特别的一天，与这个观念违背，所以关于‘生日’的记忆都被抹消了。”

    “但是，那是新时代人的观点啊，我们很明显跟那群古板的怪家伙们不一样啊，怎么也被影响了呢？”

    “这个么……目前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