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
今日原本该去上香,但林枕棠却没有去。此时,她一人坐在茶馆雅座,坐立难安,左顾右盼,神色慌张。
二哥哥打了人,她想不到谁能有这么大势力,居然真的将哥哥下了狱。
府里最近没什么人,父亲和大哥最近正在调查平阳水患一事,不在京都,虽然已经发信过去,但想来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收到。
她急得团团转,想找人帮忙,却又不知道找谁。
恰逢此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可以揭过此事,前提是林枕棠来这里见一个人。
直觉告诉林枕棠,这是她认识的人,但是思来想去,她也猜测不到是谁,于是林枕棠不顾李氏劝阻,还是来了。
只不过……她坐在这里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却依旧没有人来,而她受制于人,也不敢走。
茶已经冲了三遭,淡得尝不出味了,林枕棠早就忘了等了有多久。
这么长时间,想来那人不会来了。林枕棠咬了咬唇,她终于站起身,“青鹊,我们走。”
话音未落,突然听得一道声音轻笑着道:“枕棠才来,便要走么?”
这声音有点熟悉,却又让人想不起来,林枕棠寻声看去。
来人身穿赤色华服,上绘祥云团子,唇红齿白,模样俊俏又恣意。
他一边说,一边挥开折扇,笑容肆意。
林枕棠不认识这人,她皱起眉头,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躬身行礼,“公子……”
“哈哈哈哈,你叫我什么?”萧睿大笑,他上下打量林枕棠,“都道贵人多忘事啊,枕棠这么快已经不记得在下了?”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认识自己,可是林枕棠真的对面前的男子没什么印象,但看着看着,林枕棠皱起眉头,“枕棠似乎是,见过公子,只是……”
见林枕棠真的想不起来,萧睿扬起下颌,高声道:“那年花朝节,枕棠的手被我碰到,当时我便说,日后我们得结为一姓,枕棠可还记得?”
听到这话,林枕棠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她上下打量两眼萧睿,语气猛然冷下来,“原来是萧小侯爷。”
她胸口起伏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萧小侯爷对薛容始乱终弃,却对外俱道是我勾引,真是好狠毒的心思。不知小侯爷今日让来此可是有事,只是枕棠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听到林枕棠这种语气,萧睿冷冷一笑,“枕棠这便要走了?哎呀,那可难办了,你兄长打了我的人,本侯想,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萧睿说着,暧昧地低下了声音,他笑容带着深意,“想让你哥哥出来,那就求我啊。”
他的声音带着恶毒,也带着幸灾乐祸,继续道:“林琛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急躁了,不过听有人说她妹妹是狐狸精,就坐不住了……”
听到这话,林枕棠气恼地咬唇看着萧睿,她早就觉得不对,小哥哥虽然急躁了点,却也不是喜欢动拳脚的人,怎么这次会做这种错事。
她瞪着萧睿,半晌才道:“你无耻!”
萧睿无所谓地一笑,“是,本侯爷无耻,但是你要知道,如今我不松口,你哥哥便……”
“我父兄回来,自会处理!”林枕棠自然知道萧睿在打什么鬼主意,她绝不会让步,“既是萧府上的人,那我们林府自然会给小侯爷一个说法的。”
她说完也不管萧睿什么反应,就要离开。
但林枕棠只堪堪走到萧睿身边,还没有绕过他,便被那人抓住了手腕。
萧睿在林枕棠耳旁轻笑,他语气轻松随意,“枕棠,我是在给你机会,可不要不识好歹。”
听到这话,林枕棠抬眼去往,她下颌精巧,脖颈修长白皙,远远看去似乎是在凝视着上方的男子。
但她此刻说出的话却是这三个字,“你休想。”
此刻,二楼雅座上,有几个戎装打扮的人,似乎是在谈什么事情。
这群人当中,唯有坐在主位的男子不发一言,只听着下首几人喋喋不休,不时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随意听着,眼睛却在四周打探,待看到了这家茶馆栏杆上以柔妃色线条画得海棠花后,似乎是来了点兴致,往其他地方看去。
看着看着,他就看到了一楼的那一对男女。
男子鲜衣醒目,正抓着身侧女子的手腕。
而那女子……
雾眉温柔,双眸楚楚,清纯却娇艳,鬓角发丝温柔的垂下,似乎带着情人间的暧昧。
这女子,不是林枕棠,又会是谁?!
贺乾渊猛然站起身,冷冷注视着一楼的动静。顿时,他的几位手下也不敢吭声了,他们以为将军看到了猃浑奸细,便一同往那个方向看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此刻,贺乾渊听不到下方在说什么,只看见林枕棠咬着唇,眸中水光潋滟,勾人魂魄的模样。
他一直看到林枕棠走出去,转出街角看不到了。
“呵。”
贺乾渊冷笑一声。
身旁几个副将被贺乾渊这一声惊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一个说话的李鹤挠了挠头,半晌才战战兢兢说:“将军的意思是,属下刚刚说的不对……”
“呵……”贺乾渊容色清俊,他秀眉春目,薄唇微勾,不知想到了什么,贺乾渊放缓声音,“是。没这废物依旧能成事,既然他不愿弃暗投明,就赐一死吧。”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皆是面面相觑。
将军说要赐死的这人会五六种语言,只要有了他,那收服周边小国一事,自然是如虎添翼,之前将军还说要拉拢,怎么突然……
但贺乾渊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心情,他拿过身旁的重刀,也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剩下几个副将又是面面相觑,他们认为卫稷最得宠幸,或许能窥得一二分将军在想什么。
但卫稷也只是摇摇头,表明自己亦不知情。
*
林枕棠回府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近几日府里没什么人,再加上快到林枕嫣入宫的日子了,李氏和林枕嫣得收拾各种东西,也不常见面。
简单吃了些糕点,林枕棠沐浴更衣,换了件轻薄的常服,又让尚还微湿的青丝随意披散着。
她一身水红色缎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因是睡觉时才穿的衣服,为了舒服,领口也开得低,这颜色娇艳,极配她的容色,又兼此刻她头发带着湿意,更显得整个人清纯又魅惑。
她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享受糟心的一天中不多的惬意时光。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屋外,青鹊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尽数告诉了贺乾渊。
听到这些事,贺乾渊似笑非笑,斜睨一眼林枕棠房间的方向。
果然是坚韧啊,这样的事情,她并未让自己知道,竟还一人跑去见了那萧睿。
这种事情,若来求自己,根本算不上事。可这该死的表妹却是半点也未想到自己。
只是……贺乾渊微愣,他为何会在意林枕棠,那可是林仲的女儿。
但此刻,贺乾渊觉得自己内心怒火中烧,最终他还是抬手,轻叩房门。
青鹊刚刚出去为她拿擦发的帕子,林枕棠思忖着是青鹊回来了,于是便赤着脚,亲自下榻去开门。
岂料她一开门,就见贺乾渊站在门口。
他一身戎装,红锦袍英气逼人,明光甲熠熠生辉,这一身装束衬得他面容俊秀,漂亮却不失坚毅。
还有便是冷漠,仿佛此人冰冷坚硬,似乎坚不可摧。
林枕棠还是第一次见身穿戎装的贺表哥,她惊住了,似乎认不出眼前来的这是何人。
贺乾渊阴沉眉眼,微抬下颌,“枕棠表妹似乎今日出去过。”
“是。”虽然不知道贺乾渊是怎么知道的,但林枕棠还是回答道:“是有一些事,所以……”
她不想说自己见了谁,于是低下了头。
贺乾渊声音阴冷带着寒冰,“为何去见萧睿?”
“我……”林枕棠别过脸去,她咬着唇,容色楚楚,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她还未说完,就听贺乾渊冷笑一声,他伸手扳住林枕棠的肩膀,他的掌心滚烫,温度透过薄薄一层锦缎透过来。
他看着林枕棠。面前女子容色娇糯,衣衫微乱。
林枕棠没敢看身侧高大的男子,她只觉得掌心传来的温度越发灼烧起来。
只是,贺乾渊说出得话却带着冷冽,“既如此,为何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