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酒店离天坛公寓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人像是商量好的，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晚上八点，正是北京堵车高峰期，华灯已上，各色的霓虹争相闪耀，虞落透过车窗望着车外的景色走走停停，一直纠结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不然感觉按现在的车速还要很久才能回到宿舍。
“想不想看电影？”堂徵的声音不大，但在狭小的空间内一时间显得有些突兀。
虞落被打断思路吓了一跳，反应了很久才理解这句话的信息，“看电影？”
“嗯，想不想看？”堂徵的视线一直落在前面那辆车的车牌上，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心里早就已经被一双无形的爪子挠得直痒痒，默默念叨，快答应啊快答应啊。
“现在吗？”虞落看着窗外暗沉沉的天色，虽然动心，但好像“是不是太晚了？而且，你应该也不方便吧？”
“你们晚上需要查宿吗？”堂徵没直面回答，只是继续问。
虞落想了想，“放假的时候不会查。”
现在国家队还算处于放假期间，只是自己因为特殊情况还住在里面，应该不会查宿吧？
“那你一般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不会影响到她就行，堂徵找准机会，并到里道，准备在路口处调头。
虞落完全没做好准备，惊讶道，“哎，还真去啊？”
虞落前十八年的人生都是根据规划一步一步来的，训练计划、比赛计划，甚至连受了伤如何治疗都需要制定计划，而堂徵似乎总会突然迸发出一些打破常规的点子。
就像上次大半夜，堂徵也是突然就说要来医院，虽然只待了三四十分钟，但那算是她苦闷的住院日子里最好的礼物了。
这么想来，自己好像对于堂徵突如其来的想法的第一反应总是质疑，然而在经历之后才逐步发现这其实是生活本身暗藏的惊喜。
生怕堂徵反悔似的，虞落立刻否掉自己的质疑，补充道，“看什么都行，你定吧。”
堂徵不知道是要开向哪，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少，速度一下子快了很多，电影院不应该都在人多好盈利的商场吗？
车停下后虞落才发现这里还真是荒无人烟，目之所及全是车，说得更准确点应该是个汽车影院，内心的疑惑更深了。
堂徵看起来倒是熟门熟路，拉了手刹戴上口罩墨镜后下车，在门口的小亭子里和售票员交流了几句，门口的售票员便给开了拦车的闸机，堂徵又回到车上。
“看过日漫吗？我买了《你的名字》。”堂徵重新发动车子，找到了一个停车位。
虞落点点头，“这是影院吗？”和片名相比，她更好奇这是什么地方。
堂徵歪头，小姑娘微微瞪圆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倒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模样，“第一次来？”
得到虞落的肯定答复后，堂徵半晌没说话，似乎是欣赏够了虞落的困惑表情，才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汽车影院其实就是坐在各自的汽车里通过调频收听和观看露天电影，这样即使我们在不同的位置也可以接受到清晰的画面，声音可以通过调频信号传到车内，这样我们就可以直接坐在车内看电影了。”
虞落觉得很新奇，小脑袋探出车窗四下张望，“那这样比在电影院方便多了呀。”
“不过也有些人喜欢电影院的氛围，而且汽车影院只有入夜了才会开放，各有利弊。”堂徵突然想到了什么，抱歉道，“来的路上应该买些零食的，一时没想起来，不好意思啊。”
虞落摇摇头，“没事，我明天就要复健了，本来就要控制饮食的。你不是也要控制体重吗？大晚上的还是别吃零食了。”
“这一点我们俩倒是挺像的。每次和老周还有霖霖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俩一个不在意体重，一个吃不胖，只有我需要忍着，太难受了。”堂徵摇摇头，叹了口气。
虞落笑道，“那下次咱俩可以约饭了，一起只看不吃。”
堂徵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下，随后扬唇笑起来，一时间低沉的男低音笑声响彻了车厢。
在堂徵性感的笑声中，虞落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向对方发出约饭邀请？
好在露天大屏上逐渐出现了彩色画面，灵动的音乐也从车载音响里缓缓流出，虞落也渐渐把心思投入了电影里。
电影很温暖，两个人都沉浸其中，“如果再来一次，你还想做女生吗？”堂徵突然开口问道。
虞落从来没在自己身上想过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答道，“应该会吧。”
堂徵点点头，没说话。
“你这是什么反应？”
“意料之中。”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要选择女生？”虞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偏偏较上劲了，又好像是在顺着对方埋下的线掉入挖好的坑。
“因为我还是想做男生，这样我们就还会再相遇啊。”
堂徵的桃花眼很好看，尤其是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两片深情的桃花瓣像是在不断地对你招啊招，这谁能不被电到啊。
虞落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被看出自己的小心思，中枢系统一时罢工了，嘴里问出的问题也不受控制了，“你谈过恋爱吗？”
小小的车前排空间瞬间被这一句话挤满了，虞落感到有些缺氧，喘不过气，待她反应过来再想撤回这句话的时候，堂徵已经给出了回答。
“你猜呢？”
虞落撇撇嘴，“我不猜，和我又没关系。”
堂徵轻笑了几声，“我已经娶了工作，还有哪个女人敢要我？”
虞落又试探性地补充了句，“你的粉丝呢？你不是还挺宠粉的？”
“做我们这一行的，和粉丝谈恋爱是大忌。”堂徵顿了顿，继续道，“很多人确实说我宠粉，但我自己没什么感觉。没有人会没有原因地喜欢一个人，更不会不求回报地付出，我只有做得更好才能配得上他们的喜欢。”
心里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下，有些微微地刺痛，“这样会很累吗？”总是在别人的期待下活着，好像做任何事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自己。
堂徵像是能听到虞落的潜台词，“只是做得更好才能配得上别人的喜欢，但不是为了别人而活。我喜欢创作、我想唱歌，这都是我愿意去做的事情，只是我很庆幸，在这条我喜欢的道路上得到了比别人更多的支持。”
虞落深有同感，难过之余，她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和堂徵在往一个方向推。
堂徵的眼眸里映着虞落懵懵懂懂又闪着些泪光的双眼，莫名有些心疼，“你小小年纪怎么总想这么多，会加速变老的。”
虞落被逗得成功赶走不开心，难得也玩笑道，“我都成年啦，也没比你小多少。”
明明说没买零食的，堂徵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两瓶果汁，“行行行，渴吗？喝点？能喝吗？”
堂徵倒是时时不忘她们的饮食要求，虞落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要偷偷打听然后减肥。
虞落接过果汁，仔细看了眼配方表，“鲜榨的其实可以，这种偶尔喝一次没关系。”
果然，堂徵下一句就问道，“那你岂不是对什么营养啊、饮食搭配什么的很有研究？那我以后健康减肥岂不是可以咨询你？”
虞落无语道，“我就知道你是有所图！”
堂徵“哈哈”笑了几声，“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当初上前搭讪就是为了这个。”
虞落佯怒，一拳锤在堂徵肩上，堂徵惨叫一声，故意碰瓷，一时间车厢内欢声笑语，星月交相辉映，记录下了这个难忘的夜晚。
再次醒来已经是红日初升了。
堂徵以一个艰难的角度望着肩上的小脑袋，秀长的眉头皱了皱，长长的眼睫毛也抖了几下，看来是要醒了。
虞落感觉有什么直直地刺入眼睛，今天阳光这么强吗？连窗帘都遮不住。
身体也仿佛被封印了动弹不得，不适感一点一点增强，困意也渐渐消散，虞落慢慢睁开眼睛，却怎么像还在梦里？
意识逐渐清晰，虞落感受到来自颈椎的酸痛，渐渐坐直了身子，咦，身边的人好像堂徵？
完全清醒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周遭的景色逐渐进入视线，好熟悉的露天停车场，就是车少了些，略显得空荡荡的。
好像来过？还在这里看了一场电影？
脑子好像又回来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慢慢涌回记忆。参加了生日会、突然被喊来看电影、又谈了心，好像后来就睡着了？
堂徵在一旁“扑哧”了一声，虞落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人，“你笑什么？”
“你迷迷糊糊尽力思考的样子很好笑啊。”堂徵露出一个十分欠揍的表情。
“你”虞落无言以对，这话说得确实没什么毛病，“现在几点了？”
“七点零六，先送你回去。你今早几点集合？”堂徵因为工作，经常睡得晚醒得早，又不忍心喊醒虞落，想来她复健不似平常训练，应该不会太早，准备最迟七点半喊她的。
“复健时间挺灵活的，朱导给我列了计划，我按时完成就行。”虞落的思考能力终于恢复正常了，还好因为怕麻烦指导们就让他们不用每天盯着自己，自己录视频发过去就行。
“行，那我带你去我家洗漱一下吧？然后带你去吃早饭。”
“为什么要去你家？”警惕心后知后觉，虞落还没有去过男人的家里，感觉这发展有点快啊
“不然你这个点回宿舍吗？不会被发现？”堂徵反问。
是哦，天坛公寓的保安都认识她，到时候没法解释啊。
不过堂徵反问得如此坦坦荡荡，倒显得自己思想有点歪，“行吧，那谢谢你了。”
堂徵活动活动自己的右肩关节，然后发动车子。
虞落看出了点端倪，“你肩膀怎么了？”
堂徵似笑非笑瞟了眼虞落，没说话。
肩颈的酸痛再次传来，倒是提醒了自己一件事情。昨晚好像是把某人的肩膀当成枕头了。
“啊，我我昨晚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然后我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好意思啊。”解释了一大通，虞落觉得越解释越描不清，真想现在就从车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