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临时工2
忙碌了一下午，齐烨搬着厚厚的一摞表格，放在许琛的办公桌上：“剩下四个班，都在这儿了。”
许琛按部就班地翻开查看，刚开始的字迹是有一些潦草的，但是每个不清楚的部分又用黑笔清晰地描了一遍。
可以看得出来是做过核定的，工作得很认真细致。
许琛真心实意地说：“做的不错。”
他想伸手摸摸齐烨的头，结果又被一个手臂格挡开了。
像个小刺猬似的，浑身都是刺。
许琛笑着问：“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什么奖励？用不着。”齐烨觉得这个人的言行未免太把自己当小一辈的看，不满道，“哄小孩呢。”
许琛顺着他的话说：“嗯，你不是个小孩。”
他附和齐烨说出的这句话，也像哄小孩。这人劝不动，齐烨也懒得跟他计较。
齐烨：“明天还有什么活儿？”
许琛：“胸透。”
齐烨想了想：“这个我操作不来，你还是自己来吧。”
嘴上说着操作不来，第二天齐烨还是头一个走上临时停靠、检查用的大巴车。
大巴车里有两个房间，一进去是一个小型办公室，再打开里边的门才是胸透室。
检查一开始，他就一屁股坐在许琛旁边的椅子上。
许琛有点意外：“怎么坐这里？”
齐烨双手交叠，理所当然：“怕你体力不支。”
“也没这么脆弱。”许琛笑，“不去上课？”
“就剩几天了。”齐烨浑不在意，“耽搁不了什么。”
大巴车外是熙熙攘攘排队等候的学生。冯磊已经跟着在车上候着了。
齐烨敲了敲桌子，松散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来，俨然一副工作者的姿态：“开始吧。”
许琛口吻里带着笑意，也敲了敲桌面：“那你先把自己的胸透做了。”
“啧。”齐烨眼神里带着“你怎么不早说”的嗔怪，从椅子上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然后速战速决地掀起了衣角，露出了白皙的腰腹。
车门没有关，伴随着他的动作，传来一阵女生的尖叫：“啊啊啊啊！”
齐烨并不在意，他没那么矫情，觉得让人看一眼又不会掉一块肉。反正平时在操场上打篮球也是这样。
赶快把检查做完了再说。
许琛目光一沉。
还好他反应快，他手速极快地拉着齐烨的衣角把他掀起来的衣服拽下来，力气大得差点儿把齐烨拽倒。
另一只手顺手把车门拉上，把刚才一众围观的人都隔绝在外。
“干什么？”齐烨不满。
“你傻不傻？进屋里去。”许琛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个测试不用脱衣服。”
“哈哈哈哈哈哈哈。”冯磊还在车里，笑得停不下来。
他刚才还盯着齐烨的□□笑得肆意，突然发现许医生冷冷地飘过来一眼，立刻止住了笑。
气氛微妙。
冯磊总觉得现在自己不应该在车里而应该在车底。
他拉开车门，自觉地“砰”地一声合上了门。车子里闷热，空气好像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车厢里一时安静。
齐烨忘了怎么做这种测试，有点尴尬，感觉丢人丢大了：“知道了。”
于是拉开小门，抬脚准备进去。
许琛翻开记录，还是没忍住对着纸笑了一声。
齐烨站在门边，闻声回头：“你嘲笑我？”
许琛：“不敢。”
齐烨出来后，许琛把他的外套递给他：“把衣服穿好。”
齐烨拿着外套披上，扯了扯领子：“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还能光着。”
许琛挑眉：“没准。”
齐烨斜睨了他一眼。许琛视若无睹，在纸上奋笔疾书。
紧接着，冯磊上车。进去前,他以只能两人听到的音量说：“哥，你给医生塞钱了？这种测试都能掺一脚？”
齐烨没理他。
冯磊继续说：“你看明天测视力能不能放放水？”
齐烨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冯磊也跟着喜笑颜开。
随即齐烨冷声说：“你自力更生吧。”
冯磊笑不出来了。
等所有人都检查完，已经是下午了。齐烨还真的兢兢业业地在许琛身边坐了一天。
许琛做完最后的记录，起身打开车门。
一室晚霞。风灌了进来。
许琛松了口气：“工作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齐烨没说话，许琛再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的头发被车门口的风吹过，竖起了一根呆毛。
许琛眼神软和了下来，他自顾自地叹气。手最终还是落在了齐烨柔软的发顶上。
动作是缓慢的，温存的。
他声音轻轻的，也不知道说给谁听：“我该拿你怎么办好。”
齐烨醒的时候，天都黑了。许琛坐在一旁，拿着个本子，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也许是余光瞄到了他，许琛合上本子，说：“既然醒了，就回宿舍吧。”
这是着急赶他走呢。
“知道了。”齐烨伸了一个懒腰，才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他把衣服扯下来问：“你的？”
许琛：“嗯。”
齐烨心里微微动容，但是一句谢谢还是很难说出口。他把衣服扔给许琛，然后拉开车门，身影没入黑暗中：“那我走了，不用送。”
～
高考前两天，教学楼围起了警戒线。直到正式考试的那天，学生才被允许进入教学楼。
高考这天，校门口围了不少家长，他们不能进入学校，只能站在门口。看他们的表情，像是比去考试的学生还兴奋。
学生在门口接受家长们的问东问西。连冯磊也不例外。
齐烨就没有这种烦恼。因为老齐压根就没来。
门口的阴凉地太少，他被挤得没地方站。太阳地晒，于是打算先去考场门口蹲一会。
还没走两步，一个冰冷的东西贴上他的手臂。
一瓶矿泉水，瓶壁粘着水珠。视线沿着拿水瓶的手向上延伸，是一张成熟的脸。
许琛。
齐烨几乎对遇到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反手把人拽进阴凉，懒散地问：“怎么在这儿？”
“来看你。”许琛表情诚恳。
齐烨微微一愣，继而嗤笑：“少骗人了。学校今天又让你照顾中暑学生什么的吧。”
“嗯。”许琛把那瓶矿泉水塞进他手里，“那我就不能是来看你的。”
“知道了。”齐烨撇嘴，把矿泉水又塞回他手里，“别给我，这种资源还是留给别的同学。”
“这不是公共资源。”许琛似乎带着笑，“是专门带给你的。”
齐烨更意外了，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繁茂的树叶像海浪一样被风吹得波动起来。
许琛许久没说话。
齐烨侧头，对上许琛那双深邃的眼。
这人总不能照顾过几回他，就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家长吧？
许琛但笑不语，又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摸他翘起来的头发。
不过又没有得逞。齐烨一胳膊挡住了，许琛叹气，这个动作除非他睡着了才能顺利进行。
他的手轻轻落在齐烨的肩上，说：“好好考。”
也没多肉麻的话，但偏偏齐烨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浑身不自在，最后别扭地说了句：“你这人勉强还算个好人。”
说完这句，就恍惚中听到了许琛的轻笑。
他和许琛在楼下阴凉坐了会儿，直到这边休息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往教学楼走了，他才看了看手表，起身说：“到时间了，我考试去了。”
许琛颔首，也跟着起身，目送他。
齐烨让他看得更别扭了，连路都不会走了。走在前面总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
于是他回头冲许琛摆手：“别送了，赶紧走。”
许琛目光沉沉，意味不明地说：“那我走了。”
不知道怎么这句话齐烨硬是听出一种依依惜别的味道，他心头一震，转而又在心里嘲笑自己。
末了，他留给许琛一个倔强的侧脸：“嗯，走吧。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