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动物园（四）
当然，动物园对所发生的事情深表歉意。
主任亲自在他的办公室给我们泡茶，皮尔斯和达力则滔滔不绝地讲述那条蟒蛇试图咬碎并碾压他们的经历。
私下里，我觉得我们的蛇朋友口味不可能低到去咬达力这样丑陋的东西。
不过，他们的观点显然不会改变。
更糟糕的是，皮尔斯冷静下来说：“他们正在和它说话，不是吗？”达力也附和着点头。
为了名誉，弗农姨父一直等到皮尔斯被他母亲接走。从他通红的脸色来看，这对他来说是相当困难的。
他咆哮道：“去橱柜里……留下来……不准吃饭……一周……”
然后，他倒在椅子上，佩妮姨妈赶紧跑过去给他倒了一杯白兰地。
哈利拉着我的手，把我拖向橱柜。
我们悄悄溜了进去，关上了门。
当弗农姨父心情不好时，最好不要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以免引起他的注意。
我向后倒在床上，双腿离开床沿，轻轻踢了踢床。
我翻身侧身，蜷成一团，用一只手臂搂住哈利骨瘦如柴的肋骨，把脸埋进他的手臂里。
哈利安慰地拍拍我的手臂，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我咕哝了一句，哈利低头看着我。“什么？”
我把脸从他的袖子里抬起来，重复道：“你觉得那条蛇还好吗？”
哈利哼了一声。
“蕾娜，我很确定那东西能吃掉一辆公共汽车，它会没事的。”他发誓。
夜幕降临，我们躺在床上，不断地说着一些无意义的废话。
期间哈利多次看向手表，一旦到了深夜，他们就可以去偷偷吃东西了。
“你觉得他们已经睡了吗？”十一点刚过，哈利第四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应该可以了，”我站起来说道。“你在这儿等着。”
我从橱柜里爬出来，穿着袜子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
经过多年来的磨炼，我已经掌握了这个行动的精髓。
关键是要尽可能快速、安静地进出，现在，我可以轻松的在阴影中无声地移动。
不到两分钟后，我就找到了需要的食物。
我从水果盘里抓起一个苹果，从柜子后面一个被遗忘的包裹里抓起几包麦片，然后从柜子里抓起两罐汤。
最后，我在一堆瓶装水中拿了一瓶水后，小心将它包裹在衣服里，然后爬回橱柜。
“你找到了什么？”当我回来时，哈利急切的坐了起来，轻轻地关上了门。
他换上了他平时睡觉时穿的那件大t恤。
我从衣服里拿中了食物向他展示。
“我想这样我们就能熬过明天。”我说着，举起水瓶喝了一口。
哈利把水和苹果分开，我们分吃了一包麦片，然后把剩下的食物放在床架后面的一个小隔间里。
我迅速脱掉衣服，只留下不合身的吊带背心和内裤，然后和哈利一起钻进被子里。
楼梯下没有暖气，所以晚上会很冷。
哈利把眼镜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我们为了取暖而挤成一团。
身下的毯子在两年前就已经破烂不堪了。
“你觉得我们会一直这样吗？”哈利轻声问道。
我把头靠在他骨瘦如柴的肩膀上，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嗯，情况不会变得更糟了。”我假装乐观地说。
说实话，情况可能会变的更糟。
他们可以把我们的床拿走，只给我们喂面包和水。
他们可以把我们从学校赶出去，可以经常殴打我们，而不仅仅是当我们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时。
通常是不小心，如果不是偶然的话，通常是我。
我讨厌这里，也讨厌德思礼一家，因为他们让我们经历了这一切。
当我们五岁的时候，达力的小帮派抓住了哈利，当时我们不得不偷偷地去达力房间里用电脑，想办法弄清楚如何修复受伤的鼻子。
有一次，佩妮姨妈发现我半夜偷偷吃东西，她用木勺用力地打我的头。
还有，那天我不小心把东西弄丢了，弗农姨父就把我锁在楼上那个小小壁橱里两天，没有食物和水。
我幻想着有一天晚上起床，从厨房里抓一把刀，将他们施加在我们身上的痛苦一一的报复回去。
我们没有理由担心下一顿饭从哪里来。
我们的衣服没有理由不合身。
哈利和我没有理由必须经常为对方处理伤口。
虽然我们是亲戚，但德思礼一家并不关心我们。
…………
多亏了佩妮姨妈和弗农姨父去参加他公司的一个活动，哈利和我才得以在受到惩罚的过程中获得一些自由的时刻。
达利和他的朋友出去了，这就把房子留给了我们。
然而，在关在房子里近两周后，哈利和我并不热衷于呆在里面。
“我要去跑步。”当我和哈利进入公园时我对他说。
此时我身上充满了一股压抑的能量，急需释放出来。
“去吧。”哈利说着，走向了仍然悬挂着的秋千。“我去坐一会儿。”
这是达力和他的朋友们唯一还没能破坏的公园器具。
我点了头。
哈利坐到了秋千上，而我开始沿着整个公园的跑道跑步。
这不是一条特别大的跑道，但它对我来说足够了，由于它有些弯弯绕绕，在跑步的时候我会离开哈利的视线，这就是我必须要告诉他我要去哪里的原因。
老实说，我并不太擅长跑步。
但在盯着同一堵墙看了这么多天之后，我只想尽可能的活动一下。
当我跑完一圈时，不合脚的运动鞋已经让我摔倒了好几次。
但我不愿意停下来，特别是当我知道一旦我们回去就会被锁起来的时候。
我沿着道路小跑，专注自己的步伐，感受着身体的舒展和呼吸的流畅，迎面而来的风轻拂着我的脸颊。
突然间，有人在我脚下绊了一下，我立刻失去了平衡。
地面迎面而来，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沙砾钻进了我的掌心，剧痛袭来。
膝盖和下巴受到了重击，一股刺痛感涌遍全身。
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心知德思礼一家会注意到。
他们会问，如果我像应该的那样呆在房子里，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糟糕。
但还有一个问题，是谁绊倒了我？
身后传来的笑声非常熟悉，我立刻就知道是达力和他那些愚蠢的朋友们。
那条绊倒我的瘦腿很可能是皮尔斯的。
我艰难地翻身仰面朝天，用一只手撑住地面，发出了嘶嘶声。
果然，达力就在那里。
皮尔斯在他旁边窃笑，两人身侧则是丹尼斯、马尔科姆和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