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章 第一天
“船长，这岛上的树都是一节一节的，还是红的诶。”，白夫用刀朝树身上捅了一下，鲜红的树浆立刻流了出来，“妈呀，这玩意忒瘆人了。”
旁边的高七用机关臂搓着胡子，然后蹲下用机关臂捏了点泥土放到鼻子前闻了闻，“这玩意怎么有股腥味？”
“所有人再检查一下身上的东西，免得进去了连子弹都不够。”
陈方阳再次检查身上的子弹，算上枪里的总共三十四发子弹，又检查了一下行观，上面有五个人的标，数了一遍人数，刚好五个人。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阿苦，他朝眼罩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使劲搓着，当眼罩上那不大的污点搓掉后才满意地重新戴上。
五个人慢慢朝里面前进，虽然陈方阳有这里的记忆，但仍然不妨碍他再重新看一遍，亲身看见与回忆所带来的感受实在相差甚远。
“不是这怎么树上都是蛆啊？”，白夫从树上随意挑下一只，那蛆体格粗胖，一看就知道它们吃的有多好，“嗯……捏死了。”，他干脆用手指把蛆的身体搓烂，然后戳到阿苦面前，后者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嘴里狠狠警告：“别拿着脏东西靠近我，不然把你手剁下来。”
“嘿嘿……”
继续往前走，几人走出了树林，前面是一片沼泽，上面漂浮着烂叶与不知名的骨头，其中还有什么东西在翻动。
“七爷，里面什么东西？”
高七搓着胡子，随手把搓掉的胡子扔下，犹豫地回复：“看着像地龙。”
“老头你怎么看的，谁家地龙比胳膊还粗？”
高七无奈地叹口气，他用枪口抵着白夫的脑袋，“所以我说的是像，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了，你小子放尊重点。”
白夫连连点头，“好好好，七——爷——”
荀浪朝左右看了一眼，这片沼泽的面积很大，而且没有看到可以通过的东西，她挥手制造出了一条通往对岸的冰桥。冰桥的寒气刺激到了沼泽里翻动的东西，它们纷纷潜入沼泽中，不仅如此，冰桥的底部慢慢向沼泽中蔓延，几根冰柱没入其中，片刻后整个沼泽表面都被冰封。
“怪了，那东西竟是土里长出来的，是某种植物？”
众人跨过沼泽之后，陈方阳回头看了一眼，沼泽上的冰迅速消退，里面潜伏着的长虫又活跃了起来，有一只甚至探出头来，它前方的口器张开，里面的黑色利齿暴露在空气中。
跨过沼泽后前面开阔了许多，无数种说不清名字的花草肆意生长至腰的高度，在这些花草中，荀浪注意到了隐藏在其中的树墩。
切面光滑，是利器砍下的，这座岛上还有人。
“很稀奇啊。”，高七走到荀浪身边，他用手摸着树墩，“这里距离乱流区域很近了，居然还有人在这里定居。”
“是稀奇，但也正常，人的生命总是可以适应很多环境，况且这里的环境看上去还不错。”
荀浪转头朝身后大喊：“都赶紧吃饭！攒点力气，等会儿多半会动刀子。”
陈方阳各找了个还算平整的树墩子坐着，怀里揣着的饼掏出来。
他一边吃一边注意着白夫的方向，在记忆中，这个年纪最小的小子是最快死的，现在大概也快到时间了。
白夫啃着啃着，突然捂起了肚子，他把饼往树墩子上一搁就往草丛里钻，陈方阳见了赶快把饼咽进肚里，也跟着过去了。
很快草丛里就传出噗噗的声响。
阿苦朝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带着饼走到一边啃去了。
“这两小子拉屎也不去远点。”
陈方阳寻着行观上的坐标走过去，那个位置不远。
行观上的坐标闪烁了一下，随后身边传来白夫的声音，“你也过来拉屎？”，他提了提裤子，转身就走了。
阿苦抹掉嘴边的渣子，走到荀浪旁边，“小……船长，你说陛下为什么要突然组建海上探索队？”
“我怎么知道。”，她用力从饼上咬下一大块，这东西对于一个修士来说都可以算硬的了，“陛下怎么想的对我来说无所谓，只是现在可以往远处走对我来说挺好的。”
“……”，阿苦表情挣扎了一会儿，他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后凑到她耳边，“听说是陛下从某个归真会里的人那里得了什么消息，所以才发展海上探索队的。”
“归真会？”，荀浪按着阿苦的脑袋，“这话可别乱说，一帮自诩草菅人命的邪教组织，自陛下登基以来一直打压他们，凭什么因为他们发展海上探索队？”
“我听说是陛下对他们宣扬的某个理论很感兴趣。”
“你听谁说的？”
“那天王禀司和老爷在正房说的，我在外面听了一嘴。”
“……这事就别管了，我们把事办好了就行。”
荀浪起身振臂一呼，“所有人都赶紧休息，等会儿我们继续往里面走。”
……
“这里怎么都见不到什么野兽？”，白夫从地上揪起一只蛆虫，这虫子与外面不同，体形更偏瘦且细长，颜色也更深一些，“哎呦，这虫子还咬人。”，他把手里的蛆碾死，看着手指上的血，不知道这东西之前吃了什么，肚子里全是血。
南七从边上凑过来，他看着白夫手指上的血，嘴里咕哝着，“这虫子看上去是吸血的。”，他又看向了旁边的树。
这树外表漆黑，而且他感觉树皮似乎是活的，仔细观察片刻后南七察觉出此地的不对，他高呼一声：“快跑！”
树上的蛆虫纷纷从树上落下，它们铺天盖地地朝几人压下来，荀浪挥手将最近的虫子冻住，剩下的虫子被拦住，但陈方阳注意到她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惊慌。
“这虫子在吃我的法力。”
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冲出虫子的范围，阿苦在跑出去的时候顺手朝身后扔出一发雷丸。雷丸落地的一瞬间狂暴的雷电冲破束缚肆意破坏着虫子的躯体，升起的烟尘遮住了他们的视线，那里安静了下来。
但短短的几秒过后，嗡嗡声从烟雾里响起，一片阴影从烟雾里冲了出来。
“太厉害了，这东西还会飞。”，白夫指尖燃起火苗，然后他对着火苗呼出一大口气，指尖的火焰瞬间化作一团朝虫群冲去。
民间的戏法虽然在修士眼里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但身为一个在什么地方都混过的前街头流氓，白夫总能让戏法发挥出该有的作用。
火烧过后虽然还剩下一些，但已经构不成威胁，陈方阳几刀将其解决。
“难怪这没看见野兽，恐怕来这的都成骨头了。”
“七爷，这是什么虫子？”
南七从地上捡起一个虫子的尸体，被火烧过后的尸体太脆弱，稍不注意就会被捏碎，“没见过，这里属于近边域，紊乱的灵场可能让岛上的生物发生了某种异变，唉，不知道这里的人变成什么样了。”，南七心里没来由地产生了一丝担心，作为曾经供奉了文正君二十年的人，南七对危险有着比常人更敏锐的预警，但或许是因为自己脱离了多年，这份预警模糊了许多。
“都小心点吧，我的预警告诉我这岛上有大恐怖。”
随着几人的深入，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
“今天的太阳怎么落得这么快？”
“不是快。”，南七头也不回地慢慢将书中的理论从脑子里搬出来，“近边域这里的灵场很多时候会干扰人的视线，灵感越高受影响越厉害，我这里看着还挺亮的。”
“太阳不会迟到，也不会早退，从来如此，你记住这个就够了。”
“真的？”，白夫抓了抓瘙痒的手臂，他忍不住朝太阳的方向望去，曾经不可直视的太阳现在已经可以清楚地看着它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太阳的样子，火红的圆形，里面有一个白色的环。
他第一次看见，以至于他不禁多看了两眼，却忽视了自己为什么可以看清太阳的轮廓。
南七的眼睛警戒地看着四周，从入岛开始他就期待着可以看见一种全新的生物，而刚才遇见的虫子让他的期待达到了巅峰，可走了这么久他不免有些失望。
四周没有见到任何生物活动的痕迹，安静的可怕，可没有动物，之前遇上的虫子吃什么？人吗？那岛上的人又吃什么？
难道人与虫子互为食物？不太可能，往里已经见不到那虫子了，如果人真的以这些虫子为食，那虫子早该绝种了。
莫非是人吃人，虫又吃人？
思来想去这个比之前的合理许多，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也是一眼便知。
“那有东西！”
几人顺着阿苦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颗人类颅骨。
几人走过去，一颗人类颅骨被钉在树上，下面是他散架的其它骨头，看来他是被直接钉在这里直至腐烂化作白骨。
“这是归真会的人。”，南七把埋在骨堆里的一颗红色金属钉拿出来，“归真会里的人都会往自己胸口钉一颗这样的钉子，以示自己忠诚于组织的伟大事业。”，他擦了擦上面红色的渣子，然后将它揣进兜里，“行了，这趟也算有收获了。”
“这头骨上怎么有四个眼窝子？”
“好问题，我不知道。”，南七坦率地回答了，不过归真会的人身上有些异变的部位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了，说不定这个就是。
南七抬头看向了天上的一片光晕，最明亮的就是太阳所处的位置，虽然看不清太阳的模样，但所有人都知道如何辨别太阳的方位。
“船长，我们继续走吧，太阳快落下了，先找个休息的地方。”
按照海上探索船的传统，夜晚的前三个小时由船长负责。
荀浪手上握着配剑寒蛟，眼睛注视着自己眼前的火堆，火焰燃烧木枝的噼啪声混杂着风拂过树叶与杂草的声响传入她的耳朵，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了。
身旁响起脚步声，她扭头朝那边看去，白夫带着一堆树枝走了过来。
他坐到荀浪身边，随手将一根树枝扔进火里，于是火焰便喜悦地跳动起来，火焰在他的瞳孔中扭动成各种模样，他迫切地想从火焰中看出些什么，以至于他的眉头都紧缩了。
“你睡不着吗？”
“睡不着。”，白夫揉了揉皱成川字的眉间，但两边的眉毛并没有因此放松而分开，“我梦到我娘了，她似乎在我面前叫我的名字，但我看不清她的模样，也听不见她的身音。”
“……你想再找找吗？”
白夫没有说话，火光将他的脸映的火红，他眼睛中的复杂在火光下浓的要从眼睛里钻出来。
“等回去之后我把你的钱结了，你再去找找吧，要是找到了想回来或是钱用完了想回来也行，我把船上的位置给你留一个。”
“算了吧，我娘长什么样都忘了，怎么找？船长你去睡吧，接下来我守。”
“不必，你要是在里面睡不着我肩膀借你。”
“呵呵。”，白夫抓了抓发痒的手臂，他朝月亮的方向瞥了一眼，“你还是去睡吧，我现在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船长你多睡一会儿。”
荀浪浅笑一声，起身拍了拍白夫的脑袋便回去了。
……
“船长！船长！白夫不见了。”
在阿苦的声音传到荀浪耳朵里的一瞬间，荀浪便从梦中惊起，拿着身边的剑就冲了出去。
白夫守夜的顺序排在第二位，在他过后是阿苦，可现在白夫已经不知所踪。
外面的火堆还在烧着，但守火的人消失了，陈方阳在附近搜索了一番，随后朝荀浪摇了摇头。
“没有？以他的本事，就算遭遇不测也能传出消息，他是……”
自己走了……
这个结论成立的可能性很低，白夫是荀浪船上的元老了，自荀浪拥有第一艘船时便跟随着她，船上的规矩他不可能忘。
正当这时，白夫从一边走过来了，他看见所有人都围在火堆旁边表情有些诧异，“你们都出来了？”
“站住。”，荀浪喝住了他，她剑指着白夫，陈方阳也跟着枪口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