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锁鼻飞精
党大师忧心忡忡的小声说道：“了去大师，这家小店僧道外加‘散仙’都凑齐了，怕是来者不善啊。”
“好诗，好诗啊，还是咱们郑道长有学问，出口成章。”身旁的道士赞道。
两位僧人也点了小火锅，上来几样素菜。
“阿弥陀佛……”店门口又走进来两名中年僧人，黄色的袈裟，脑瓜顶上烫着戒疤，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是内功高手。
“啊，”可儿怔了一下，仍是不解，“这位正宫娘娘为何要自杀呢，是皇上对她不好么？”
此刻，那两个黄衣僧人停住了筷子，默默的聆听着。
老板娘赶紧上前迎客，招呼其在有良他们邻桌落座。
“锁鼻飞精，”老白在一旁插话说，吐字依然含糊不清，但可以勉强听得懂，“相传当年陈抟老祖离开武当山，西游青城、峨嵋至邛州天庆观时，得到一位高道何昌一传授‘锁鼻飞精术’，大概就是这个了。”
郑道长眉头皱起，恼怒的吩咐道：“赶他们出去。”
怪不得这个枯槁老头喉咙里老是发出怪声呢，原来是在修炼“锁鼻飞精”功，有良寻思着。
“什么‘锁屄飞精’？这老东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玩邪的，简直不把鹤鸣山放在眼里。”郑道长在一旁手舞足蹈的叫嚷着，就是不敢上前，他自己是国家宗教局派来基层锻炼的干部，人脉倒是相当好，但是却不会一点武功。
“江青死了……”老板娘从厨房里出来，闻言不仅惊呼了一声。
“把收音机闭上！”郑道长高声喝道。
老太婆诧异的扭头望了俩和尚一眼。
邢书记实在听不下去了，“啪”的一下拍案而起，朗声呵斥道：“这两首诗明明是毛主席童年时的作品，你们出家人怎敢据为己有？”
“我是县委邢书记。”
“闭上！快闭上，听到没有？”道士们鼓噪起来。
“老板娘，请他们出去，饭钱贫道付了。”郑道长自怀中掏出钱包，拽出两张百元大钞往桌上一甩，看来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完全富家公子哥的脾性。
“据说‘锁鼻术’就是锁住鼻孔，逐渐控制住鼻息，将其移到或者说飞到肚脐之中。肚脐的背后是两肾之间的命门，谓之‘藏精之府’，故而称作‘飞精’。此功炼成以后，便不再用口鼻而改用肚脐呼吸了，类似胎儿在母腹内以脐带呼吸一样，这即是道家高深的‘胎息法’。”老白尽自己当年在二酉山藏书洞中修炼时所学到的知识为有良讲解着。
党大师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一个年轻气盛的道士手指着彭兽怒道。
“相公，此人原来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不知这‘宗教局长’头戴几眼花翎？”可儿心中也不愿邢书记得罪朝中权贵，于是小声的问道。
三位散仙根本无动于衷，一直从未说话的老太婆此刻开口了：“二弟，你修炼了这么久，也该展示一下了。”
“党大师，这是什么功夫？”有良悄声问道。
“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
“锁鼻飞精！”邻座的两个黄衣僧人失声叫道。
“相公？官府？哈，还挺幽默的嘛，”先前那个拍马屁的道士鄙夷的哼了声，“你们晓得郑道长是哪一个撒？告诉你，他就是咱们国家宗教局局长的公子，挂职下来鹤鸣山道观锻炼的郑伟利处长。”
郑道长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众道士面面相觑，随后也都跟着大笑。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酒店内却是灯光明亮，这个季节非旅游旺季，古镇游客稀少，今晚看来不会再有其他的食客了。
“两位大师想要吃些什么？”老板娘喜盈盈的上前问道，生意兴隆，自是开心不已。
“新华社北京六月四日电，本报记者获悉，‘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主犯江青，在保外就医期间于1991年5月14日凌晨，在北京她的居住地自杀身亡。江青在1981年1月被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1983年1月改判无期徒刑，1984年5月4日保外就医……”靠窗的桌上，彭人突然开大了半导体收音机的音量。
“咕噜，咕噜……”彭兽鄙夷的目光不甘示弱的回敬着。
“那太子呢？他为何不管？”可儿仍旧究根问底。
“咕噜。”彭兽的喉管里又一声怪叫。
有良倒是满不在乎，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况且还有二丫在身边。
“好诗，太好了，道长您不作声，在座的虫儿谁都不敢先开口。”道士们纷纷叫好。
“何为‘锁鼻飞精术’？”有良感觉这个名字很怪，于是问道。
二丫怀里抱着庸儿，夹了一大块黄羊肉在桌下悄悄的伸到背囊边，媚娘从中探出爪子接了过去，牠自从褒斜道出事儿后，途中便执意要躲在背囊内保护那幅画轴。
“咕噜”一声，彭兽阴鸷的目光瞥了这帮道士，慢吞吞的站了起来，划根火柴点燃了水烟斗。
“她是毛泽东主席的爱人，也就是老婆，嗯，相当于一国之母的‘皇后’吧。”邢书记尽可能解释得通俗易懂。
店内蓦地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隐隐现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听说现在社会上盗贼猖獗，”郑道长意味深长的对道士们说道，“有人竟然偷盗原属于本观的张天师遗物，还真的是无法无天呢。”
“原来是个呆脑壳……”道士们望着天真的可儿哄堂大笑。
“你是谁？”郑道长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怎么，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么？老夫平生最恨这种人，亏你还是个出家人，简直有辱天师道的清誉。”彭人反唇相讥。
“巴中县？”
“哈哈，本书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无需担心。”邢书记呵呵说道。
道士们每人一只小火锅，各种素菜摆满了一桌子，热气腾腾。
“相公，他们笑什么？要不要通知官府将这些道士抓起来？”可儿关心的问道。
“可儿，现在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社会主义国家，局长也好，处长也罢，无论职位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务员。”邢书记解释说。
“这个……”邢书记也不知应该怎么解释了，“反正‘皇上’一死，她就被抓起来了。”
“相公，‘江青’是谁？”可儿疑惑的问道。
彭兽不躲不闪，猛然间吸了一大口烟吞落肚里，此刻白色拂尘已然刺中了他的前胸与腹部。
“老夫喜欢听央广晚间新闻，怎么就碍着你们了？”彭人不满的说，随手将音量开到最大。
“张天师的遗物？那可是稀世珍宝啊。”有道士说。
有良等人自顾着饮酒吃菜，党大师已经把唐装脱下，整齐的叠放在椅背上，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发生冲突便立刻发动香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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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书记与可儿俩含情脉脉的对饮，其他事儿则恍若不闻。
“当然是失传了一千多年的张天师《敦煌夜魇图》。”郑道长的目光瞥向了有良这边。
“西游万里已关天，采药名山亦宿缘。老柏干霄如许寿，幽花泣露为谁妍。苔黏石凳扪萝上，灯耿云房扫榻眠。安得仙翁萦米术，一生留此弄清泉。”随着吟诗之声响起，店门外走进来几位头戴九梁巾的正一派道士，为首的中年道长一袭五彩斑斓的蜀锦道袍，颌下刮得光光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而其他道士则穿着普通的灰布道袍。
“狮子眼鼓鼓，擦菜子煮豆腐。酒放热气烧，肉放烂些煮。”中年道士夹了块滚烫的豆腐塞进嘴里，一面吟道。
中年道长的目光先瞥了下靠窗的三位“散仙”，面色微讶，然后目光扫过有良等人，口中接着诵念起：“五气云龙下太清，三天真客已功成。人间回首山川小，天上凌云剑佩轻。花拥石坛何寂寞，草平辙迹自分明。鹿裘高士如相遇，不待岩前鹤有声。”
蜀中气候多变，一路来的时候天还是好好的，此刻已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水珠落在窗扇上簌簌作响。
邢书记的嗓门大了点，引得其他几桌的客人喵了他一眼。
道士们相互使了个眼色，四五柄拂尘齐刷刷刺向了这个枯槁如大烟鬼般的老头。
郑道长手持筷子敲击着碗边，合着韵继续吟道：“独坐池塘如虎踞，绿杨树下养精神。看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党大师悄声警示说：“你们看，这就来了。”
众道士遂起身离座，各自从腰后抽出拂尘走过去驱赶。
“咕噜。”枯瘦老者彭兽喉咙里又一声怪叫。
“夫君，”彭姑打了个哈欠醒过来了，最近一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这让邢书记很是高兴，此刻她却突然说道，“小心，这几伙人的身上戾气很重，怕是别有所图。”
白毛拂尘转瞬间变得焦黑，紧接着往上蔓延至尘柄以及手臂，道士们大惊失色撒手扔掉了拂尘，定睛望去，整条胳膊都成了墨黑色……
“郑道长虽然从京城来到咱这鹤鸣山时间不长，可是您的诗句早已风靡了全观，人人交口称颂呢，嘿嘿。”另一道士拍起了马屁。
“道长，是什么遗物？这可要追回来才是。”道士们纷纷议论道。
老白的舌头伤得挺重，只能够小口的喝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