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黄万里
水顾问闻言迅即身子如鬼魅般晃两晃便欺进老白身边,一脚将其死死的踩在脚下,似有千钧之力,压得他丝毫动弹不得。
两日后,有良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坛子岭山下。
平日里,松林中鸟儿很多,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但近两日却不闻其鸣。这一反常现象引起了坛公的怀疑,进入林中一瞧,果然发现有不速之客藏匿其间。
“黄教授,那时你早就去见马克思了,相信我们的子孙后代更聪明,更加有智慧,他们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水顾问嘿嘿冷笑着。
水顾问敏捷的身手令有良等人大吃一惊,想不到一个上了年纪的水利专家竟然身怀有上乘武功。
“高坝修建以后,将会出现十一种灾难性后果,一是清水下泄冲刷,导致长江下游干堤崩岸。二则阻碍这条黄金水道的航运畅通,三是产生数百万计的移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四会在库底形成大量的卵石砂砾淤积,库容逐年减少,五则导致库区水质严重恶化,六将引起四川盆地气候异常,七因库容变化而导至山体崩塌,地震频生,最终将会引发超强地震。八是血吸虫病蔓延,九则生态急剧恶化,十将导致长江上游水患严重,洪水直淹重庆。最后一条,根本远远达不到预期的发电量,所谓‘三峡电站将照亮半个中国’纯粹是欺骗国人的谎话。”黄万里教授沉痛的说道。
黄万里闻言目光落在了这个瞎眼独臂的年轻人身上,诧异道:“年轻人,你方才说什么?”
长江水面上氤氲笼罩,仿佛披上了一件薄纱,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其本来面目。
原来老白隐匿在松树林中窥视着土屋,等待着机会盗婴,哪知坚守了两天两夜,依然无从下手。他身具蛇类之天性,潜伏能力极强,这期间滴水未沾,甚至身子都不曾移动过,但还是被坛公发现了。
有良睁开阴眼,在黄万里的双眸中看到的是铮铮铁骨,忧国忧民的苍凉眼神儿,而在水顾问的两瞳内却发现了一只莫名的生物,长着两根长长的胡须……
有良迟疑着,心想这位水利系教授肯定学识渊博,兴许对褚遂良的那幅画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于是便试探着问道:“初唐褚遂良曾经画过一幅《水龙斩破局图》,黄教授可曾听说过么?”
“黄教授,你说的十一条灾难性后果太耸人听闻了吧?”水顾问面色不悦的反驳道,“清水下泄冲刷河道肯定是会有的,但绝无你说得那么严重,下游荆江段加强固岸也就很容易解决了。至于黄金水道嘛,也绝不会阻碍到航运,由于库区提高了水位,万吨轮将可以直接从上海直达重庆,无非是通过五级船闸而已。移民问题是个伪命题,你知道库区人民群众多么渴望迁徙到交通方便和经济发达的地区去吗?他们全心全意的支持修建三峡大坝,舍小家顾大家,其精神憾天地惊鬼神,我们应该为其感到自豪才是。至于说到背井离乡更是不值得一驳,清朝初年‘湖广填四川’,现在那些人的后代不也都安居乐业了么?对付库底淤积问题,我们会在上游修建多级拦沙坝,绝不放卵石砂砾到三峡大坝。关于气候、水质和生态恶化以及血吸虫泛滥、地震等等都只是臆想,要相信党和政府,这些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而修建大坝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实实在在的。‘三峡发电照亮大半个中国’这绝不是瞎说,是完全有统计学根据的,到时候老百姓用着一毛几分钱的电费喜笑颜开的时候,就知道这实惠有多大了。更为重要的是三峡大坝一旦修建完成,将可抵御万年一遇的超大洪水,长江中下游从此永久杜绝了水患,这可是几千年来历朝历代统治者梦寐以求的太平盛世,只有在我们这一届政府做到了。”水顾问侃侃而言,貌似很有说服力。
“若是在三峡修建大坝,岂不就是将这条水龙拦腰斩断了么?”有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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坛公此刻已经吓呆了,还未弄清状况,那疯了般的女孩子早已掠过自己身旁,直奔岭上而去了。
“哈哈,邢书记,难道这么不关心国家大事?连三峡水库都没听说过么?”党大师调侃了一句。
黄万里目光直视水顾问:“你们想在长江上游修拦沙坝?”
“哦,没什么,”有良自知失言,于是岔过话题问,“老先生贵姓,从何而来?”
山下的气氛同样是剑拔弩张,水顾问自恃武功高强,根本未把这个瞎眼断臂的年轻人放在眼里,仍旧脚踏着老白甚至还加了力道,踩得脚板底下那人的骨骼“嘎嘎”作响。
“哦,原来是长江水利委员会的水顾问。”黄万里微微一笑。
有良一愣,紧忙细问缘由。
“松开他。”有良在水顾问的身后冷冷说道。
此刻的二丫,初闻先是呆怔住了,突然间寻思过味儿来,“嗷”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发疯似的朝山上跑去。
老白闻声扭过脸来见到竟然是有良,顿时惊喜得热泪盈眶,忙不迭的喊了起来:“有良,你,你的孩子没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他轻轻吟诵着明代文学家杨慎的那首《临江仙》,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滴下。
“没错,而且要修多条拦沙坝,既能发电又可拦蓄卵石砂砾,确保三峡大坝无淤积,这样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水顾问得意洋洋的答道。
“此言大谬,黄教授别来无恙乎?”不知何时有辆丰田吉普车停在了旁边,一个身穿藏青色毛料中山装的老者跳下车来,呵呵说道。
“水顾问,赶紧截住他……”紧追而来的白须老者在半山腰高声呼喊着。
边站立着一位身着浅色西装,扎着蓝色的领带的老人,斑白的头发,双眸凝视着奔腾的江水,目光中饱含着深深的眷恋。
“嗯,风水学上是这么认为的,事实上这条江孕育了中华文明,滋养了数亿炎黄子孙繁衍生息,就如同母亲的乳汁一般。”
就在这时,忽闻坛子岭上传来嘈杂之声,紧接着见一拄着拐杖的老头跌跌撞撞的滚下山来,在他的身后还紧追不舍着一个白须老者。
有良等人都在用心的听着,到底谁说的对呢?
“水龙斩……”有良不禁脱口而出。
他便是中国著名水利工程学专家,清华大学教授黄万里先生。
水顾问正欲以小擒拿反制有良的抓手,突觉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而至,体内的真气从手三阳三阴经的大陵、神门、太渊等穴汹涌溢出,不觉大惊失色。他赶紧调动体内真气抵挡,不料越是反抗真气被吸走得越快,直到此刻自己方才明白,今日遇到的乃是江湖中罕见的旷世绝顶高手,冷汗从额头上渗出,心中暗自叫苦道,我命休矣。
黄教授闻言长叹一声:“年轻人说得不错,真的是遗祸无穷啊,你们这一代人将会看得到,若是修建了三峡高坝,最后终将被迫炸掉。”
“《水龙斩破局图》?”黄万里回忆着,但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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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清华大学水利系教授黄万里,你方才说‘水龙斩’是什么意思?”
坛公见一年轻女子逼近,于是张开双臂意图拦住她,忽然眼前呈现出一道五彩光晕,随即感觉到浑身炙热,雪白的长须瞬间蜷曲起来,变成了焦黑色。棉袄棉裤内发出“哔哔啵啵”的一阵乱响,隐藏在里面所有虱子和虮子全部爆裂身亡。
水顾问如释重负,赶紧收回了腿,面红耳赤的退到了一旁,对方未将自己的真气吸光,算是网开一面了。
老白并非坛公对手,被打得一直滚落到了坛子岭下,早已是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那股如洪水溃堤般的真气外泄突然停止了,那年轻人松开了手,口中冷冷说道:“你还不放开脚么?”
“婴儿就在山上无灯教授的手里……”老白声嘶力竭地叫着。
“你说什么!”有良愕然道。
“相公,这个老头面目慈祥,出口成章,但是可儿听着心中为何感觉到如此的悲凉呢?”不远的身后,可儿喃喃说道。
“最后看一眼三峡?”邢书记不解的问,这些年在关中地脐里与世隔绝,对长江上即将修建大坝竟浑然不知。
黄万里仰天长叹:“你们将遗祸往后推延,留给了子孙后代啊,那些拦沙坝淤积满了怎么办?难道要让长江水改道不成?”
待到近前,有良才发现前面仓皇逃窜的瘸腿老头竟然是老白!
黄万里转过身来,微微苦涩的一笑:“几位也是来最后看一眼长江三峡的吧?”
有良不再说话了,右手猛然抓住对方的手腕,使出了“中阴吸尸大法”。
见黄教授无甚反应,有良于是问道:“据说长江是中华民族的一条水龙,是吗?”
老白喘着粗气,挣扎着爬起身来。
“可儿,他念的是一首古诗,也许是心中有难言之隐无法倾诉吧。”邢书记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