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入画
费叔在一座洞窟内的佛像下找到了一些石瓶，于是吩咐黄伏虫，命令所有尸虫将各自带来的裸人花，统统的挤出汁液滴入瓶内。
“噗通噗通……”声经久不绝，众尸虫纷纷从半空中落下，漫漫黄沙丘上站满了它们的古怪身影，在迷离的月色中尤为显得诡异。
这时大群的鬲虫“呼啦”一下拥了上来，将葛老魇围在当中，唧唧喳喳，问寒问暖。
费叔详尽的叙述了自己离开陕西后一路南下，在阆中如何为农家捕获，何哲人买去后巧遇邢书记与可儿，后来在蟠龙山发掘“蛊人”墓以及被尸虫一路追杀至僰王山的经过。但牠回避了修习《尸蛊术》一事，反正那面石壁已经坍塌毁掉了，有良也无从知晓，如今尘世间只有牠一个人才知道大洛莫遗留下来的这一秘密。
“呼噜噜，哈哈哈……”费叔发出一阵无比惬意的笑声。
有良返回到了山谷的入口处，悬崖下面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座天生桥的幻影。
他背起登山包，纵身跃下了悬崖。
“好吧，费叔，俺与你去一趟深圳。”有良最后决定还是要重修潼关佛崖寺，以慰未渡住持在天之灵。
有良轻松的破界落在了飞雾洞天生桥上，此刻正值黎明时分，晨曦透过天坑竖洞散射下来，四下里一片朦胧。
“这是它们的食物。”费叔解释说。
“老齐也放回来了，你的事儿外公都已经出面摆平，放心吧。”小建把从老齐口中听到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有良抱起费叔，黄伏虫则前爪拽住他的衣襟，然后众虫们排成一列首尾相衔，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
睡梦中，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二丫的身边，她的怀里抱着两个婴儿正开心的笑着，一个是小活师，还有一个长得很像自己……
一辆破旧的夜行长途中巴停在旁边，人们疲惫的拎着大包小裹的下了车。一位穿著时髦，身材修长相貌俊美的长发少女背着行囊跳下车，目光游离的四处张望着。
“别泄气，等咱俩回去后再一起去杀他。”小建安慰有良说。
牠用力的跃上黄伏虫脑袋，举目四下里望去，见戈壁滩上到处都是尸虫们的身影，就如同卸甲休憩的一支庞大军团。
葛老魇诧异的望着它们，不明就里的也跟在了后面。
《推背图》第四十四象会不会就与“蛊人”有关呢，没准儿这一切都是李淳风设下的一个局。药王孙思邈只是一代名医而已，他如何能将“噬嗑针”隐匿于《鼍鼓十巫图》之中，搞不好也是出自于李淳风的手笔。
听完小建的叙述，有良说要去一趟深圳，然后才能返回京城。
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人，尖嘴猴腮，眼角还糊着两块黄色的眼屎，来者正是葛老魇。他瞪着惊奇的目光，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寂寥的沙漠中怎么会突然涌出如此众多的尸虫？
“好吧，让它们一个拽着一个，俺就都可以送入画中了。”有良同意了。
吃过早饭后，两人乘长途车前往贵阳，然后从那儿再转乘火车去深圳。
有良嘿嘿一笑：“葛老魇，你不是寂寞么？这回俺把尘世间的尸虫都给搜罗来了，好好的陪陪你。”
有良纵身跃起，一头栽进了《敦煌梦夜魇图》中，“呼呼啦啦”的声音持续了好久，好久，最后结界中的所有尸虫都被拉进了画中，一个都没剩下。
“好了，俺还有事儿，先走了。”有良说罢一头钻进黄沙之中不见了。
出了飞雾洞，刺楠树丛与苦竹林中的鸟儿都已醒来，叽叽喳喳喧嚣个不停，有良深吸一口气，信步朝山下走去。
此刻山谷中万籁俱寂，已不见了尸虫的身影，他沿着小路漫步前行，谷的尽头是一座高山，崖壁下有个偌大的石洞。他走进去转了转，唯见一堵倒塌的石壁，并无其他特别之处，看来大洛莫的结界虚空里除了一帮尸虫外就是些奇花异草，除此而外，并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
他走下天生桥，来到了下落水石洞，见吴戥教授的徒弟裹着被子还在沉睡之中。
费叔闻言赶紧说：“有良，求你把这些尸虫也带进画里去吧。”
僰王山镇，人们正在赶集，卖菜小贩的喊叫，妇女讨价还价的争吵声与炖鸡面和宜宾燃面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十分的温馨和热闹，具有浓郁的川南乡土气息。
有良依照摊主的指导，先将筷子在旁边的清水碗中沾一下，然后再夹起猪儿粑就不会粘筷子了。咸馅是用瘦猪肉、冬笋和芽菜混合而成，入口极为鲜美，回味悠长，真的是“好吃的很”。
费叔大喜，急忙对着黄伏虫耳语了几句。
哼，等自己完全融会贯通掌握了大洛莫的《尸蛊术》，然后便可以带着尸虫大军冲出张道陵的虚空……费叔越想越兴奋，后腿一蹬黄伏虫，载着牠直奔莫高窟而去，众尸虫则口衔着裸人花紧紧的尾随着。
“有良，你可来了，”葛老魇奋力挤到有良身旁，气喘吁吁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费叔心中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有良不会再杀自己了，看来前些年积累下来的巨额财富还是有用的，关键时刻起码可以保住性命。
这一觉不知睡了有多久，睁开眼睛后感到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肚子里“咕咕”的在叫，是该吃早饭的时间了。
费叔腼腆的说道：“它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在张道陵的戈壁沙漠里烦闷死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四川人可以将面食可以做得如此精致，面皮就如同少女肌肤般细嫩，小猪头的造型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我把你的背囊都带来了，里面还有钱和身份证。”小建笑吟吟的说着，双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情感。
“了去大师！”她蓦地发现了坐在小食摊前吃饭的有良，惊喜的叫了起来。
夜空中明月高悬，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滩，古城仍旧像一头身形巨大的怪兽无声的爬伏在黑暗中。远处莫高窟里的石雕佛像在清凉的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冷辉，画中的一切都如同死寂一般。
最终装满了七个石瓶，足足有好几十斤裸人花汁。
有良跃出了《敦煌夜魇图》，然后轻轻将画轴卷起系好重新放回登山包内。
“落表猪儿粑……清香软糯，好吃的很……”小食摊上热气腾腾，引得有良不得不近前要了两屉咸馅猪儿粑。
有良沉默不语，许久，才开口问道：“费叔，你自临潼西山之后都去哪儿了，为何会在大洛莫结界虚空里。”
“婺源那边的情况怎样了？”有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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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有良不解的望着牠。
到了莫高窟前，黄伏虫一声令下，所有的尸虫一哄而上，纷纷抢占自己中意的洞窟，盘踞其内充当巢穴。
这可是好东西啊，费叔想，此物不但能为自己果腹，而且将来用其混合辰砂可以制作神奇的符箓，就像秋波老妪给邢书记的那种，当然得寻找一位高人来书写才行。
费叔摇摇头，说：“还不清楚，这点邢书记也是疑窦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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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所有的疑点都已经渐渐的拼凑在了一起。有良心里寻思着，这位神秘的“蛊人”看来就是《水龙斩破局图》中的蜀王李愔无疑。当年大洛莫前去阆中与药王孙思邈和撰写《推背图》的那位大易数宗师李淳风会面，结果自己死了，李愔尸变后若干年后破墓而出，现在就躲在京城。
这间石窟就做为了费叔自己的老巢，牠要在这里继续修炼《尸蛊术》，什么叫做“卧薪尝胆”，这就是了。
“原来结界内的这些尸虫是大洛莫当年所豢养的，”有良沉吟道，“可是‘蛊人’为什么要屡次三番的追杀你们呢？”
有良卸下登山包，从里面取出《敦煌夜魇图》画轴，平铺在地上展开，说道：“俺要将你带进张道陵的虚空中去，不然一路上带头小猪也不方便，等到了深圳大鹏湾后再放你出来。”
“小建……”有良愕然的说道，心想她怎么也来到了川南。
小建跑过来抓住有良的肩头，欣喜的摇晃着：“我可找到你了。”
“我也要去，”小建高兴的直拍手，然后环顾左右，压低声音悄声说，“你把那个可恶的‘灯’教授杀了吧？”
有良想了想，这些怪虫困在《敦煌夜魇图》中，只要自己不放它们出来，倒也无关紧要，葛老魇不也是关在了里面么？总之，费叔既然将数亿元钱都捐了出来，多少应该给牠点面子。
他放下登山包就地躺下，反正外面已是深夜，飞雾洞内又阴暗潮湿，远不如在这里睡上一觉舒服。
“咝咝咝，呜呜呜，咝咝呜呜……”黄伏虫一声令下，那些尸虫们“呼啦”一声散开，随即每只虫都叼着一株裸人花回来。
“这是古时候僰人流传下来的传统美食，珙县落表猪儿粑，收汗不沾手，爽口不粘牙，糖馅甜不伤味，盐馅油而不腻，若是再加上一小撮猪油酥，硬是好吃惨了。”摊主见有良吃得津津有味，便自卖自夸起来。
葛老魇激动的浑身战栗，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众多的同类。
“你怎么来了？还没吃早饭吧？”有良疑惑的问道，遂朝摊主又要了一屉猪儿粑，两人边吃边聊。
有良摇摇头：“他不在僰王山上，说是去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