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五尺道
“那是抢救伤者的手段。”邢书记极力分辩道。
“那好吧。”邢书记的精神一直集中在伤者身上,因此并未留意那孩子的话有何不妥,伸手抱起了妇人放进了车里,然后拉上女孩儿向前驶去。
“是的。”
不大一会儿,门外村民们端来了几个大瓦盆,里面炖了好些肉,小腿小爪的不知是何物,但闻起来却是鲜香之气浓郁,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是不是迷路了?邢书记有些怀疑自己走错道了,怎么前不把村后不着店的。
“靡靡之音。”邢书记忿忿的嘟囔着,原来那条雌蛔虫也喜欢这种瓦解革命人民斗志的歌曲。
彭姑嫣然一笑坐起身来:“先生,就请吃过饭再走吧。”
“你叫什么名字?”邢书记问。
怎么会这样?邢书记脑中一片迷茫,但他却清楚,作为一名党员,在抢救落难妇女的时候,岂能顺手揩油,落井下石呢。
旁边的小女孩儿插话道:“叔叔,夜郎五尺道这一带没有郎中。”
“靠族里人接济着勉强度日。”那妇人叹息道。
记得在吉林农安县当书记的时候,经常要下乡去体恤民情,途中时而会抢过北京212吉普车的方向盘,自己过把车瘾。自从离开罗泉镇后,一连开了数百公里,如今自觉车技娴熟了许多。他摇下了车窗,让清晨的凉风吹拂着发鬓,感到十分的惬意。
老族长不慌不忙的缓缓说着:“邢书记,你说过是自己是单身,对吧?”
灯光下,那妇人已然昏迷不醒,伸手一探竟然没了呼吸。邢书记大骇,人命关天,此刻已不及多想,赶紧双手重叠压在妇人的胸前按压心脏。一连按压了数百下,再探鼻息仍然没有反映,无奈之下只有扒开她的嘴巴,凑上去进行人工呼吸。
此刻邢书记已经十多个小时粒米未进,肚子里早已是饥肠辘辘,能有点食物果腹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邢书记此刻已经来不及刹车了,听得“咚”的一声,车头将那妇人直直的撞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在了数丈开外的路中间。
邢书记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来,抹去嘴边的口涎,一脸正义的说道:“同志,您已经醒了,这附近有医院吗,我这就送你过去。”
黎明时分,邢书记已经从僰王山上下来,驾驶着那辆白色丰田越野吉普车沿着公路向南驶往毕节,正好与徐华声他们错开了。
“我何时说过要结婚了?”邢书记不由得发火了,大声质问道。
身后传来轻轻的啜泣之声,原来是那小女孩儿,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一件陈旧的土布长衫。
微弱的光线下,邢书记环视一周,心中不禁愤懑不已,国家的扶贫工作实在是太差了,瞧瞧这农户家中,除了两张木板床和破桌烂椅之外,任何家用电器都没有,窗户纸也都是漏风的。当然,这儿还未通上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老族长,今晚在五尺道上被车撞了,这位先生人很好,不但救了彭姑的命,而且还驾车送回了家。”彭姑感激道。
“还是到医院检查一下才放心。”邢书记口袋里有归丛丛的那两万块钱,应该是够用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月色迷离,丰田吉普车亮着大灯,小心翼翼的行驶在狭窄颠簸的山道上,此刻前后已不见有任何的车辆。
“在那边。”小女孩儿手指着一条岔道,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蓬蒿,显得十分的荒凉。
“我,我是邢书记。”邢书记表情有些尴尬,他想要解释心脏按压和口对口人工呼吸都是医疗急救中的正规方法。
灯光下,时有獐子野兔等动物横穿路面,吓得邢书记心里一激灵儿,刹车点下去,出了一身的冷汗。
差不多开了有一刻钟时间,前面山坳间出现了一座坝子,地势较为平坦,这在“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的贵州来说是很难得的。
“彭姑是寡妇,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今晚你曾经摸过她的奶|子和亲过嘴儿,是也不是?”
老族长的面色骤然一变,目光冷冷的投向了邢书记,口中缓缓说道:“你是谁?”
“就我自己。”邢书记回答。
“那又怎样?”邢书记诧异道。
暮春时节,山洪频发,暴雨时不时的冲毁了路基,见到施工人员正在某些路段抢修。邢书记鬼使神差般的下了国道,驶入了乡村小路。邢书记驾驶的丰田吉普车越野能力超强,遇到水淹地段也能涉水过去,而许多其他型号的轿车则停在了路边,只能望而却步。
那孩子显然是吓坏了,瞪着惊恐的眼神儿点了下头。
要是可儿能在身边就好了,两人说说贴己话,也不至于如此的寂寞。
他摸了摸口袋里秋波老妪给的四张符箓,但愿此行顺利而用不上,然后偷偷的收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物件,好半天才想起来那是老何临自焚前塞给他的,大洛莫嘴里拔下来的那枚狗牙。唉,忘记了,等回去飞雾洞后请老妪再搁进陶坛里去,骨骸嘛总得完整才是。
“呼哧,呼哧……”邢书记不停的对着她的嘴吹气,鼻子里嗅到一丝淡淡的麝香气味儿。
“家中还有什么人?”老族长似乎对其产生了兴趣。
唉,山区人民的生活苦啊,居住条件定是很差,哪像自己就职的农安县,那可是一望无际的东北平原,国家重要的大粮仓。
那妇人睁开了眼睛,嘴里发出虚弱的声音:“多谢先生,不知可否载我回家?就在前面不远,屋里头有金疮药。”
“当然是你和彭姑的新婚之喜了。”老族长得意的答道。
“他还摸娘亲的奶|子和亲嘴呢。”雪儿在一旁撅起了小嘴儿。
口对口的人工呼吸终于起作用了,那妇人高耸的胸脯渐渐的有了反应,轻微的在上下伏动着,柔软的舌头悄悄的探进了邢书记的口腔,吐气如兰……
妇人眼圈一红,噙泪幽幽说道:“早在六七年前就过世了,撇下我们孤苦伶仃的娘俩。”
月色融融,几十间茅草屋静静的躺在坝子上,四周一片死寂,连狗吠声都没有,人们大概都已经熟睡了。
日落时分,邢书记已经来到了黔滇交界。
邢书记再次瞧了瞧彭姑,感觉到她的身体已并无大碍,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两万块钱撂在床边,对其说道:“这钱是补偿给你的,我还要赶路,若没有其他的事儿就先走了。”
老族长端起了酒碗,呵呵笑道:“邢书记,今天是你和彭姑大喜的日子,老夫先敬你俩一碗,祝你们夫妻和合美满,早生贵子。”
邢书记刚刚发觉有些不对,那妇人热辣的双唇已经紧紧的吸在了他的嘴巴上,夜深风凉,唯有体内热乎乎的。
邢书记闻言大惊,愕然道:“你说什么大喜?什么夫妻?”
将妇人撂在床上,邢书记问她:“你家男人呢?”
“你是外乡人?”老族长听出其不似本地口音,而且这名字也挺拗口。
“彭姑,”妇人道,手指着女孩儿,“她叫雪儿。”
邢书记伸手揿动车载音响开关,一首优美缠绵的歌曲回荡在车内:“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竟然是台湾邓丽君的歌曲。
这山里的习俗好奇怪啊,吃个夜饭还要如此隆重,邢书记颇感意外。
“那你们怎么生活?”邢书记同情的问,心想原来这是一寡妇家。
有人打开了几坛子老酒,屋里屋外人们气氛热烈,口中讲着方言,搞得竟如同宴会似的。几位村妇喜滋滋的走进屋内,开始为彭姑梳洗打扮,并换上了艳丽的新衣。邢书记冷眼望去,那彭姑涂脂抹粉后竟然也有几分姿色。
坏了,出车祸了,邢书记急忙刹住吉普车,推开车门跳下径直的奔了过去。
想到可儿仍在飞雾洞中押为人质,现在恨不能插上双翅飞到蓝月亮谷,取回鬼壶后与她相聚。可儿是个好姑娘,心地淳朴,天真无邪,还保持着清代妇女善良的品质,没有一丝当今社会女人趋炎附势,唯利是图的陋习。
邢书记抬头望去,外面一下子拥进来十多人,个个面黄肌瘦,仿佛营养不良似的。为首的是位长须老者,他颤颤巍巍的来到床前,低头看了一下关心的问道:“彭姑,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族长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扭头用本地方言对身后的村民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子,那几个人点点头笑着转身跑出去了。
如果直接向寒生索要,不知其肯不肯?当然只是借用而已,完事儿后再还给他也就是了。
当然,可儿特别锺情于巫山云雨且乐此不疲,不过又有那个女人不爱床第之欢呢?不管别人说啥,反正本书记喜欢就是了。
邢书记一面开车,同时想起了当年在京城误入毛泽东主席纪念堂,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竟然为了复活领袖,而差点把自己充作了“砧木”,着实是可恶。不过话说回来,正是因为那次奇遇,自己才顺手牵羊的捞到了“鬼壶”,后来在风陵寺与郭老爷子一起将其赠送给了朱寒生。
“僰族女人被男人摸过和亲过以后,就注定是他的人,其他男人永远都不会再娶她,这是我们几千年来的风俗。如今你若不要彭姑,便是毁了她的后半生,做为族人是不可容忍的,大伙儿会杀了你。”老族长面色严肃的解释说。
就在这时,前面山道上出现了一个身背竹篓的白衣妇人身影,手里还牵着个小女孩在路边行走。然而就在吉普车临近之时,那妇人突然转身横穿路面,她的脸上似乎还咧嘴笑了一下……
“小姑娘,你没伤着吧?”邢书记赶紧问道。
老族长手捋着斑白的长须,点头称是道:“邢书记,暂且留步,夜饭已经备好且马上就端上来了。”
老族长让邢书记与彭姑坐在一起,众人俱都喜笑颜开,表情格外的友善。
汽车停在了一间破旧的草房前,邢书记熄了火打开车门,抱起那妇人走进了屋子里,小女孩儿随后麻利的点燃了油灯。
云贵高原绵延五百里的乌蒙山区,群山起伏连绵不断,层峦叠嶂,峡谷深陷如刀切斧削般陡峭,山路盘桓于深山老林之间,人烟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