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面具下的他
距离死灭洄游的结界关闭不远了，莉莉丝看着手机上的日历，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是正常的情侣的话，一方要去不明结界里参加大逃杀，另一方应该至少也会担心的吧？
可她和他说了有什么用呢？
虽然悟在行动自由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保护自己，但现在他还别说离开哥哥的术式作用范围了，偶尔出来走动都成问题。
上次撞见他和哥哥打游戏之后，在御门疆再次见到五条悟。
虽然知道现在不该让本来就被封印起来的他承担更多的负面情绪，莉莉丝还是忍不住心里那种委屈的情绪，带着怨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悟君，虽然我知道我或许应该学着懂事一点，但有时候还是会想，如果我们像是正常的情侣那样多好啊。”
“嗯？”
他在莉莉丝身边不需要带眼罩，也不用摆出元气十足的模样，眼里的疲倦一览无余。
她低着头，用带来的消毒液什么的帮他处理上次手臂上铁链留下的伤口。
“你想啊，我们才认识的时候，就全都是你来我往的过招……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机会去像真正的情侣那样正式约会。之后各种事情接踵而至，没有时间和精力，就更不用说考虑出去约会之类的事情啦。我也理解悟君可能很忙，有时候要考虑很多很重要的事情，但终归还是觉得有那么点遗憾的。”
“约会这样的形式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他摸摸下巴，很认真地看着她。
莉莉丝心想，以五条悟的性格，约会这种事情可能也就年轻的时候偶尔会有心思去策划策划，现在可能也只觉得麻烦罢了吧。
被他这么一问，莉莉丝倒有点反悔开口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喜欢两个人那种常常在家虚度时光的相处模式，不用化妆，不用想该穿什么衣服，也不用费心思去讨好他。
她总是以那种酷酷的成熟的女性的性格出现在他面前，除了本色出演外，也是有点投其所好的味道在里面。
但不管看起来再怎么独立再怎么坚强的女生，谁不会期待偶尔生活中可以有点小女生的浪漫呢？
想起九十九由基嘴里说的，当初五条悟和夏油杰去保护星浆体时，为了让那个小女生在死前能有点快乐的回忆，任性地决定去海边的五条悟，莉莉丝有点嫉妒那个可以见到他不那么理性的一面的，叫天内理子的孩子。
“啊……还是算了吧。悟君一定觉得我又任性又麻烦吧。”
她想了想，沮丧地垂下头，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叮咚——”
门铃久违地响起来。
莉莉丝应着“来啦来啦”，从床上翻下去，穿着拖鞋就去开门。
门缓缓打开。
她很想很想见到的那个人穿着衬衣，带着墨镜站在门口。
莉莉丝看着他站在那里，半晌没反应过来。
“悟……？”
他冰蓝色的眼睛从镜片上方看过来。
“不是说想约会吗？怎么还穿着睡衣什么的？”
“约会……？”
这两个字几乎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悟是专门来带我去约会的吗？哥哥是不是也要跟着我们啊？”
“啊……谁说是约会了？算是给你去「死灭洄游」之前践行吧。我和花山院的家主做了个约定，你哥哥可以让我使用其他的「楔子」在特定范围内活动，但我们只有两个小时。”
莉莉丝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还嘴硬地改口说不是约会，是践行呢，之前不就是你说要我打扮好了去约会的吗？
“快去准备。你可真麻烦啊。”
五条悟脱了鞋就往家里走，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坐。
数天前。
“之前我说的，希望哥哥能把莉莉丝嫁给我，是认真的哦。”
五条悟盯着自己眼前的屏幕说。
花山院一树倒也不像第一次那样，听他这说话就会觉得很火大了。
“即使知道她是什么东西之后，你还这么认为吗？”
“嗯。我的提议不变。”
“……如果你能说服我你是真的喜欢莉莉丝，加上她自己愿意的话，不是不可以考虑。但你要知道，她不可能像普通女人那样，陪你在日本度过余生。”
花山院莉莉丝不会再次死亡。
她是花山院家的人，不会像传统的日本女性一样，在家持家做饭（想了想她做过的死亡料理，五条悟认为这其实不一定是件坏事），甚至连冠夫姓的可能性都不大。
她不会和他一起容颜衰老。
作为杀手，莉莉丝会有总有很多在世界各地的任务，不会随时随地陪在他身旁。
而以她这种又霸道又爱吃醋的性格，是一定不允许他婚后有出轨，寻求心灵慰藉的念头的，因此也要准备好习惯那种如同残月般不完美，时不时还会因为聚少离多，感到很寂寞的爱情。
“……一言为定。”
他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
咒术师之间的制约，通过语言的约定形成。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套着白色的毛衣，穿着同色的袜靴走出来——
清淡的妆容，层次分明的同色的搭配，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花山院莉莉丝整个人都干干净净，像一朵行走的云。
她靠近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手腕和耳后点睛之笔的香水拂面而来，暗香浮动。
她用香很讲究，并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浓浓地就往身上喷，像是行走的招牌似的。
她用的全都是eaudetoilette（小于香水原液，极为清淡，类似于古龙水）那样的浓度，只给了个清淡的甜头，让人萌生出很想靠近，想细细地追寻那种香气的源头的愿望。
五条悟摸了摸她的耳垂。
“这两个小时如果就留在家里，我觉得其实也不错。”
“不要～你答应了我要去约会的嘛～～不可以反悔哦～”
他使坏在她耳边说：“那你下次来狱门疆的时候，把床头柜抽屉里的东西带上，我们好好补一下今天没有时间做的事情。”
莉莉丝的脸瞬间红起来，原本细腻又白皙的脸变得像玫瑰的花瓣那样娇艳欲滴。
“那种东西，不会让你觉得自己很没有男人味嘛？”
“成熟男人的标准，就是意识到玩具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敌人哦。而且狱门疆的一个好处，就是完全隔音，所以……”
还喜欢吃儿童餐和甜品的「成熟男人」调笑着揽着她的肩膀，想把她拉到沙发上。
“坏死了。”
她听不得他把剩下的话说完，轻轻推了他一下，红着脸，拉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起来。
他嘿嘿地笑着，但也还是顺着她的力起身了。
五条悟本身并不喜欢和女孩子在大街上牵手。
除了身高差的缘故之外，他还是觉得那样的举动有点过度亲密，更像是初中生情侣才会做的事情。
可娇小的女孩牵着他的手晃来晃去，牵得很开心。
莉莉丝的手很小，手背和手心肉肉的像个小孩子。
他握着她的手捏了几下，牵手的时候几乎可以把她的手整个包起来，突然就觉得这么牵着的感觉其实也不错。
东京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
她走在前面，兴奋地到处看来看去，脑后别着碎发的夹子晃啊晃，耳朵上挂着的吊坠也晃啊晃。
万圣节之后就是感恩节和圣诞节，不少的商店都开始以节日为主题装饰起店面来。
“东京的冬天，会下雪吗？”
莉莉丝转过头问他。
“会哦。圣诞节的时候还会有很大的圣诞树。夜晚的灯光也很漂亮。”
他从镜片下方看着她。
她忙着看异国的风景，不曾注意到墨镜下他看着她的眼神，又专注又宠溺。
冬天的东京，有些古旧和仿古的建筑，屋檐上会积起薄薄的雪。
微风吹过，残雪从树枝，建筑和路灯上飘落，像是初春的柳絮飞花。
来往的行人，有穿着和服的阔太太，也有穿着不同颜色的时髦的衣服的年轻人，这些各种各样的人在琉璃世界里穿梭，模糊了时光。
“悟，我们今天都不要去考虑祛除周围的咒灵好不好？就这样像普通人那样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等红灯的时候，她靠近他的身体，仰着头撒娇。
“本来就没打算打白工啊。”
他伸手拂开她脸上的碎发。
珍贵的自由的两小时，我只属于你，拯救世界并不那么重要。
“我觉得好像衣服没穿够，风一吹就有点冷诶。”
莉莉丝狡猾地再靠近了点，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这招是九十九由基教她的，出去约会的时候如果穿的比较少，可以有机会让男生把外套给她。
“是吗？”
他也假装没看见她出门前穿着裙子，故意露出来的双腿。
他今天并不想像以往那样故意拆她的台，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车辆从眼前疾驰而过，无数的行人摩肩接踵。
在秋日凛冽的风里，并不喜欢在公众场合有亲密举动的五条悟，就那样把她搂进怀抱。
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行人也都微微侧目，仿佛他们才是这个世界舞台的中心。
莉莉丝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五条悟总带着的没有感情的「神」之面具，在秋日稀薄的空气中破碎掉。
面具下的脸骨骼分明，下颌线清晰又流畅。
长长的白色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轻轻翕动着，她看见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曾经她认为“没有任何感情”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们靠的那么近，近到莉莉丝可以听见他有些加速的心跳。
信号灯变色了。
“悟君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呢？”
“啊……我仔细想想啊……黄油土豆，喜久福，冰淇淋，炸鸡块……可多了。”
“那么多啊……那我们午餐要吃点什么？”
“吃你想吃的吧。”
莉莉丝蹭蹭他：“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最终她还是选了他很久之前就想吃的，家前面先开的快餐店。
“我知道你很早之前就想吃这家了。”
女孩的笑颜灿烂又纯净，脸颊上两个小小的酒窝，弯弯的笑眼，可爱极了。
五条悟看着店名，心里仿佛一股暖流流过。
「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去家前面的那家快餐店一起吃个饭吧。」
他所说的，她看似没有在意的样子，实际上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