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6 大包围 九 看上去像是胜利
赤塔陷落！曾经保证坚守三天的中国军队在日军主力撤退后不到12个小时就丢下阵地、城市，还有二十几万日军的后背向东逃窜了！
这个消息好像一个凭空落下的霹雳一下砸在了已经撤退到后贝加尔斯克的日本鲜卑利亚派遣军司令部里，几乎将所有的司令部主官和参谋们都砸晕了。有些参谋就坐在那里发呆，连电话铃声响了都不知道去接。原来那些趾高气昂从不拿正眼瞧人的日本少壮派军官们，现在一个个都像泄了气的皮球，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这短短的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战争的胜利好像一下子就从日军手中溜走了，不，不仅是胜利溜走了。而是整个派遣军已经陷入了将要全军覆没的危机中了！现在二十多万日军就摆在赤塔通往满洲里的铁路线上。大部分的辎重和重武器已经用火车运往满洲里，而步兵则是步行撤退，他们大概只领先了苏俄红军不到半天的路程，只要稍微跑得慢一点就有可能被追上！而在他们的前方，过了满洲里就是被苏蒙联军所控制的地区了。根据情报显示，那里的铁路线估计已经被破坏殆尽，还有最少五万敌军在满洲里以东的草原上挖掘堑壕修筑工事，截断了日军的东撤之路。虽然以鲜卑利亚派遣军的实力，要打退他们，打通撤往海拉尔的道路或许并不太困难，但是这必须要花费好几天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从赤塔方向压迫过来的红军主力就会追上日军，不断打击他们的后卫部队，甚至有可能将他们合围在满洲里！
更麻烦的是已经被截断后路的派遣军所掌握的补给物资严重不足！原本从赤塔带出来的补给品最多让二十多万日军维持五天的战斗，而后贝加尔斯克和满洲里又是两个小兵站。储存在那里的物资顶多让日军再多维持四天到五天。也就是说，在十到十二天后，鲜卑利亚派遣军的二十多万主力部队就将陷入弹尽粮绝的困境，等待他们的只有全军覆没
如果他们想要逃脱覆没的噩运，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在红军追兵将他们包围之前，杀开一条血路，突破满洲里以东的苏蒙军队阻击线逃往海拉尔。二是固守住满洲里待援，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们的中国盟友！
现在正有三十万中国国防军沿着满洲的铁路线朝黑龙江西部前线开来。满洲原先还有十二万东北军，两者相加总兵力高达四十余万！而且，中国的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常瑞青已经向日方提出了一个满洲里会战的方案。该方案要求日军鲜卑利亚派遣军主力撤退到满洲里坚守十到十二天。而中国军队保证在这段时间内打通海拉尔到满洲里一线，将最少五个军的国防军投入到满洲里战场。以五十万中日联军的优势兵力击破最多三十万苏俄红军。从而一举扭转战局。
这两个方案的优劣是毋庸置疑的，前者顶多是保存一些日本陆军的元气而已。而后者则能反败为胜，即使不能夺回整个鲜卑利亚共和国，也迫使苏俄签订不利的和平条约，让日本尽可能多的占据俄国的远东领土。不过这个方案也不是没有一点风险的。而该方案所存在的主要风险就是中国这个盟友的可靠程度。这一次日军落到这副田地，似乎都是由于中国人的失误啊！而现在，日本帝国能再相信他们的中国朋友一次吗？
于是在司令部的一角，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皇军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支那人身上！皇军所蒙受的失败就是因为相信支那人。现在能够拯救派遣军的只有皇军将士的无畏和英勇。应该以一部扼守后贝加尔斯克以阻止红军追兵，以主力猛攻满洲里以东的苏蒙军防线。杀开一条血路”
说话的是鲜卑利亚派遣军参谋长武藤信义少将，他是派遣军里面少壮派军官的首脑。当然也是激烈的主战派。不过现在似乎已经对赢得这场战争完全丧失了信心，满脑子只有为日本为皇军多保存一点元气的想法了。
“那样帝国就要输掉战争了！”几个声音同时想了起来，说话的都是派遣军司令部的少壮派参谋，他们本来都将武藤信义视为领袖，可现在说话的语气却甚为激烈，态度也毫不客气。
“现在派遣军的主力还在，补给物资也足够维持十到十二天的激战。苏俄红军经过一个多月的攻势作战，已经蒙受了极为惨重的损失，战斗力也被大为削弱了。而且苏俄的西部战线也非常吃紧，他们一定会急于结束东线战争。如果我们集中主力于满洲里附近采取防御姿态，红军一定会不计损失的加以猛攻，他们会在进攻中流尽鲜血耗尽战力，只要我们能坚持到中国人的大军上来，就一定能打赢，到时候帝国就能赢得一切！”
“要是支那人不来呢？或者他们来了也打不赢呢？”
“中国人一定会来的，因为满洲里已经是中国的土地了，如果他们不在这里打败苏俄，那苏俄很快就会攻入满洲了！”
“可是中国国防军的主力才刚刚从京津地区出发，他们在十天之内很难赶到海拉尔，即使他们到了，大军展开并且推进到满洲里也需要时间。而且在满洲里以东的草原上还有十万苏蒙军队，没有个三五天的激战，中国人根本不可能把他们打垮！这样算起来，派遣军必须要在满洲里坚持十五天以上，甚至要坚持二十天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补给物资！没有足够的物资就不可能作战，如果断送了派遣军的主力，那么我们真的要失去一切了！”
“这只是最悲观的估计！当初要是用这样的思想来估算日清战争和日俄战争的话，就不会有帝国的今天了！现在派遣军手中只有维持十天最多十二天激战的物资。而苏俄红军手中的物资就是无限的吗？他们国内一片破败，西部又面临波兰的入侵，连后勤线也比我们长几倍！说不定他们手中的物资还不够维持十天作战的需要呢！”
“那是在赌博！是在拿帝国的国运赌博！如果赌输了，帝国连远东州也保不住！”
“帝国崛起的每一步都是在赌！日清战争在赌。日俄战争也同样是赌，这一次也必须赌到底！而且这场赌博输掉的顶多是派遣军二十几万将士的生命，不会是关东州和帝国的。因为我们的牺牲不会没有价值，至少要有三十万苏俄红军陪葬，到时候剩下的红军决定不会是中国人的对手，他们会替我们报仇的！只要他们大败了红军，帝国就能继续拥有关东州了！”
闲院宫载仁亲王坐在那里，瞪着眼珠子看着那个正在大声和武藤信义辩论的那个长得瘦小精悍。戴着副小圆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珠子里不停闪烁着精光的中佐参谋。他记得那人名叫永田铁山，是日本陆军里面公认的天才人物之一，在一票少壮派军官那里很有威信。不过他之前的观点却是反对日本控制鲜卑利亚共和国并且同苏俄开战的。算是日本陆军里面少有的“反战人士”。没想到现在居然激烈地主张和苏俄拼个鱼死网破了！
闲院宫轻轻咳嗽了一下，终于打断了这场辩论：“永田君是吧？你似乎很信任支那人啊？”
“殿下，下官从来都不信任中国人，而且不赞成帝国放任中国国民政府统一国家！”
“那你为什么主张牺牲派遣军来为支那赢得胜利？你就不担心获胜后的支那将手伸进远东州吗？”
永田铁山上前两步，站在了闲院宫载仁亲王的跟前。容色平静地道：“下官不担心。因为远东州是帝国和苏俄成为朋友的最大障碍，只要远东州在帝国手中，中国人就不用担心苏俄和帝国联手夹击他们！而且在这场让帝国陆军蒙受惨重损失的战争以后，帝国的大陆政策必将会转向防御由于北上和西进的路线都被完全封锁。帝国的扩张方向只有南下。这样一来，中国就会同美国拥有更多的共同利益。而后者的资本和技术正是中国崛起成为世界强国所必须的！基于以上这些理由，下官认为。中国不会将远东州据为己有，至少在他们成为世界一流列强之前不会那么干！
所以下官强烈建议派遣军据守满洲里同苏俄红军展开决战！”
闲院宫载仁亲王沉默良久，最后终于点了点头：“给大本营发电，陈述武藤参谋长和永田参谋的不同意见，请东京方面裁决吧！不过在此之前，派遣军将以满洲里决战为第一备选方案。第三师团建设后贝加尔斯克至少48小时，其余各部队加速南下参谋处也开始准备满洲里决战的方案吧。哦，还有，满洲里以西的中东铁路必须尽可能的予以破坏！”
“这群无耻之极的支那人，他们欺骗了帝国一次又一次，帝国再也不能相信他们了下官建议采取武藤少将的方案，命令鲜卑利亚派遣军全力突围，尽可能的保存部队！”
“现在保存部队的最好办法是坚守满洲里！鲜卑利亚派遣军的15个师团还大致完整，总兵力有25万人以上，满洲里还有1万人的中国军队，还有中国人修筑的防御工事可以依托。坚守十天到十五天是没有问题的，这比逃跑要安全的多！而且中国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扭转败局的机会，帝国也可以通过中东铁路将远东州的部队调往满洲前线。这样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帝国的！”
原敬首相努力地打起精神，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能够领导日本帝国去赢得战争胜利的战时首相。但是他的两位军事幕僚，陆军大臣田中义一和陆军参谋本部总长上原勇作却根本不看他一眼，而是自顾自的在内阁会议上吵了起来。
日本首相轻轻哼了一声。两位陆军大将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参加内阁会议。这才暂时停止了争吵，将目光投向了原敬，似乎是在等候着他的裁决。
“内田君，外交方面有什么进展吗？”原敬的第一个问题却是向日本外务大臣内田康哉提出的。
“首相阁下。我们驻德国的大使已经同苏俄驻德国大使尼古拉耶维奇接触过了。苏俄的条件是收回全部远东州，不过他们可以停止对朝鲜叛乱的支持，并且承认帝国在满洲的特权”
原敬把目光转向田中和上原，两个日本陆军大将这回终于达成了一致，异口同声地反对：“远东州决不能交出去！陆军上下还有国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海军也不会答应！”海军大臣加藤友三郎也高声附和道：“远东州的桦太岛（库页岛）上有丰富的石油资源，那是帝国海军所急需的！而且远东州的煤矿和有色金属资源也非常丰富，是帝国发展重工业所必须的，绝对不能放弃！”
原敬苦苦皱眉。看来同苏俄媾和是不现实的，要不然陆海军一起跳出来反对，自己的政府立马就得倒台！他叹了口气，苦笑道：“既然不能放弃远东。那我们就只能咬着牙打下去了！现在鲜卑利亚派遣军送来两个备选方案，田中君、上原君，你们觉得哪个方案能为帝国带来胜利？”
“当然是永田方案了！”两个日本陆军大将对此居然也没有分歧。不过上原勇作却接着说道：“但是这个方案却存在一个巨大的隐患，它将皇军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支那军队身上！这是非常危险的，一旦支那再次背叛帝国。对满洲里的鲜卑利亚派遣军主力见死不救，把皇军的精华就将全部断送在满洲里帝国就真的失去在东亚大陆上立足的本钱了！”
田中义一则反驳道：“军队打光了可以再重建，二三十万人的损失对帝国而言不算什么！总比输掉战争，失去远东州好外交接触的结果已经明摆着了。苏俄是不会允许帝国占据远东州的，所以帝国没有和苏俄和平共处的可能！帝国必须打败苏俄。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被中国人再耍一次！”
说完这个话，田中义一就颓然地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中。好像是一下子耗尽了全部的精力。显然做出让日本陆军去当炮灰为中国赢得战争的决定是非常艰难的，可是现在的形势却已经把日本逼到了这个份上。
他早就在心里面推算过武藤方案了。现在正仓惶逃亡的二十几万日本陆军的精华是不可能完好无损回到远东州了！如果他们放弃满洲里不守的话，在苏俄红军的堵截和追杀下，能有三分之一的部队退过大兴安岭就算幸运了，他们还肯定会丢失所有的重武器，几乎是空手跑回远东州。不过最大的损失还是这些皇军精锐将永远失去军魂！就算他们补齐了人员和装备，也不是原来那支战无不胜的大日本皇军了，而是一支从上到下都患了恐俄症的军队。靠这样的军队是守不住远东州的！
至于让中国和苏俄在中东路沿线展开决战，日本据守远东坐山观虎斗的如意算盘，在田中看来也没有多少实现的可能。
因为苏俄和中国没有多少厉害冲突，中国对苏俄的领土没有野心，苏俄也承认中国对蒙古的主权。他们两个国家之间的分歧不过是中俄两个gcd对于什么修正主义的不同观点苏俄怎么可能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和中国拼个鱼死网破，最后便宜了波兰和日本呢？毕竟中国保卫满洲的行动肯定会得到英美法列强的全力支持，这三个列强有的是武器弹药，中国又多的是炮灰！所以苏俄对满洲的进攻顶多是试探性的，如果不能轻易取胜肯定会选择和中国媾和。然后将他们在东线的主力转用到远东州方向上同日本作战。
（注明一下：一个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当然不会理解修正主义对国际共运的巨大破坏力了。）
首相原敬已经明白了两位日本陆军大将的意思，他又将目光转向内田：“内田君，你怎么看？常瑞青可不可以相信？”
内田康哉缓缓地点头，斟酌着道：“可以相信！因为中国国内的政治形势决定了常瑞青需要一场巨大的胜利来树立他的威望，巩固他在中国的统治。”说到这里，他又长叹了口气：“不过下官也相信，他会尽可能的让帝国多流一点血，如果我们选择满洲里会战，那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日俄两败，中国独赢！”
“两败？”原敬的眉毛紧紧拧了起来：“帝国会失去远东州？”
内田很肯定的摇摇头：“不会！常瑞青甚至会支持帝国扩大在远东的权益，他需要帝国成为苏俄的死敌！”
原敬苦苦一笑：“那至少看上去像是一场胜利！好吧，那就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