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为他擦药
他跟在傅玄身后,出了凤宅。
张挽宁追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只白瓷瓶,“问道兄,问道兄,你不做凶尸太可惜了,喏,这个给你。”
傅玄拦在他身后,眼神落在白瓷瓶上,“张宗主,这是何意?”
“哎呀,这个是凶尸伤膏,抹了这个,锁尸灵线才能愈合,不然溃烂发脓是好不了的。”
傅玄摊出手,“给我就行。”
张挽宁眼神瞟向他,犹豫片刻还是将白瓷瓶给了傅玄,“每七日抹一回,抹上七个七日。”
他表情一顿,略为惊讶这个张宗主怎么知道他身上伤。
张微寒追了出来,“哥哥,你又乱跑什么?”
顺着张挽宁的视线,玄白墨黑两个小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他长得可真像……”
张挽宁打断张微寒,“不像。”
张微寒只觉得头疼,“这次出门,是有要事的,哥哥你还是肃正一点,明日还要进宫面见君上和西宫娘娘……”
张挽宁嘟囔,“我要去放河灯!”
“张挽宁,大晚上的你不睡,放什么河灯!”
“七月半,鬼门开,爹娘哭,儿郎孝,只为思亲寄无间,轮回流转再相见……”
张微寒无奈跟了上去,“都做了宗主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
“阿弟,走嘛走嘛……”
傅玄和他沿着长安河一同走,路边有许多火盆,许多百姓围在一块烧纸钱。
纸钱烧成了灰随风飘荡,烟灰气弥漫,人在其中走,倒像没脚的鬼。
傅玄在一处卖水灯的支楞小摊停了下来,他低着头跟在身后,结结实实撞了上去,“仙长,我……”
只见傅玄掏出几枚铜钱,买了两盏兔儿水灯,朝着他递来,“方才见你没有放水灯,子时已过半,不如现在放吧。”
鬼使神差接过水灯,心中犯嘀咕,这位仙长邀他一同放水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走到河畔,将水灯直接放进河里,顺着水流飘远,才回过神来,“哎呀,忘记点灯了。”
傅玄一拂袖,飘远的两盏灯亮起火光,虽仙长法力无边,但用在这种地方会不会有些浪费。
朝着傅玄作揖,“仙长,今日多谢相救,夜已深,我也要回去了。”
傅玄眼眶有些红,轻笑一声,“是不早了,走吧。”
转身出了城门,走到空旷荒野,他低头发现地上有两个影子,一个是他的,另一个也是他的。
不对,月正当空,不可能有两个影子,他抬头望天,空中徐行一人。
傅玄眼神一直就未曾移开,所以当他抬头相望,两人眼神交叠。
他觉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赶紧低下了头,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抬起头朝着空中大喊,“仙长,可是还有什么事?”
傅玄落到他面前,手中一个白瓷瓶在月光下闪着幽光,“这个你忘记了。”
他一拍脑袋,想要伸手从傅玄手中拿过白瓷瓶,“瞧我这记性,劳烦仙长大老远跟来。”
傅玄却将手握紧,白瓷瓶隐在他手指缝中,“不知这药性,我还是跟你一同回去,到时若是有问题,也好及时处理。”
这个理由好像没办法拒绝,脸上扯出一抹笑,“那就有劳仙长了。”
傅玄让开面前的路,“带路吧。”
他心里纳闷,方才都找到他家里去了,现在又装不认路。
傅玄跟在他身后一步远,脚步很轻,不似常人那般脚步重,干脆慢了下来,与傅玄并肩,“仙长,你为什么要帮我?”
世人都恨命师入骨,他光是长得像,就已经受到几番磋磨。
傅玄眼底晦暗像一滩深水,他声音很轻,“没有为什么。”
因为是你,所以没有为什么。
一时无话,他心里嘀咕,怎么会没有为什么,连人与人之间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两人回到梅故院,他重新点燃烛火,傅玄眼神落在他脖颈处,“摘了吧,好上药。”
他伸出手,扯着一抹苦笑,“还是给我吧,伤疤丑陋,不要污了仙长的眼。”
“无碍。”
见傅玄执意要为他上药,摘下缠在脖子上的白绫,一圈似切口后缝合的伤疤,因天热后面被汗浸湿,有些化脓。
傅玄心中泛酸,蘸了膏药轻点在伤疤上,手指冰凉,让他止不住打颤,“可疼?”
“不疼。”
见气氛有些冷,“仙长,玉衡山是什么样子?”
傅玄眸子里映着他的脸,“玉衡山万山载雪,苍茫寂寥,我不喜欢。”
瞬间更尴尬了,他硬着头皮接话,“那般冷,怪不得仙长不喜欢,那仙长可有喜欢的地方。”
“你这里我看就很喜欢……”
他尴尬轻咳几声,“仙长说笑了,我这破屋破院的……”有什么好喜欢的,莫不是仙长住腻了琼楼玉宇,想体验烂瓦破屋。
“我觉得甚好。”
傅玄手往下探轻触他衣领,他慌忙捂住胸口,耳根发红,“仙长!”
“都是男子,你怕什么?”傅玄声音略低带着一丝暗哑,神色清冽,可却似笑似诱哄。
他呼吸微微一滞,手攀上衣角,有些难为情,“我自己来。”
他解开腰间蹀躞,褪去半身衣衫,身上疤痕纵横,经久不愈,触目惊心。
傅玄眼中神色收紧,伸出的手又抽回,眼前人令他心中酸苦,他的身体如同碎掉镜子被强行拼凑。
当年不尽山一战,他捡起那颗浮梦珠后,便失去了意识,似做了个很长梦。
天惜宗主将他和命师碎块带了回去,不久后便疯傻了,看来玉衡山镇压的那具身体,并不是他的。
张挽宁方才那般举动,更是印证他心中猜想。
手蘸了药膏,灵力从指尖溢出,抚在他溃烂处,他被这寒气抚过后背,止不住发颤。
“你在这多久了?”
“仙长是问我在这住了多久?冬春两载,怎么了?”
“更早前你在哪里。”
“更早?四处流浪。”
药膏融进他身体,溃烂处结痂,伤疤愈合了些。
傅玄手中动作停下,在他身前蹲下,手指刚要触碰他肩膀,“仙长,前面我自己擦得到。”
他此时表情就像一只受惊的猫,可手还是抚上他肩膀,“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