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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撕碎奴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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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到了腊月二十五,芷国城池尽数在南,可寒风倒比北方刮人。

    听说,玉衡山仙人灭了三十万尸怪,芷国铁骑浩浩荡荡跨过了沧雾江新造的桥,朝着观月城去了。

    战乱或许快结束了,到时史官大笔一挥,将宴国忠臣良将骂得啥也不是,再高功颂德芷国一统天下的功绩。

    素来成王败寇,宴国还未投降,可他们这四个宴国余孽立马就要被送去给芷国权贵玩儿了。

    闻人初不许他们穿得太厚,遮住了里头曼妙,少主可没那么耐性扯衣裳,这般冷的天,个个冻得脸色青紫。

    陈连儿倚靠在马车架上,他也是个奴,可他是个受宠的奴儿,观城少主手底下的奴儿。

    百川将自己画得似个角儿,百吉抱着琵琶脚下发抖,百松紧握着手藏在袖口,看向李遂,那眼神透着一丝绝望。

    闻人初从怀中掏出四张绢布,上头有些发黄,印着血印,“这是奴契,可得收好了,若是少主用得欢喜,别忘了提提我的名儿。”

    陈连儿皮笑肉不笑,转头指着马车上搭着的木盒,“难得你这么有心,少主定不会亏待,这是五十金,买断。”

    闻人初喜笑颜开,拿出白瓷瓶交给陈连儿,“这是训奴儿的水魅散,每隔七日服下一粒,准保他们服服帖帖,伺候得少主舒服。”

    陈连儿接过瓷瓶收入怀中,掩着口鼻,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脂粉味,冲鼻得紧,他恨不能马上逃了去。

    闻人初去抱那个雕花描金的盒儿,沉甸甸,他差点没抱得动,一鼓作气将木盒抱在怀中不肯再松。

    陈连儿一眼扫过面前四人,眼神似鼠伶俐,手磕搭在马车描金的纹上,扣掉纹上的金,“上去吧。”

    李遂率先钻进了马车,扫视这个逼仄空间,软垫火炉一应俱全,布帘上都绣着金,观城城主集财权于一身,贪图享乐更甚。

    百松坐在李遂身旁,袖子搭在他身上,李遂瞬间摸到了冰冷利器,眼中神色如常,将东西藏于袖中。

    陈连儿撩开车帘,挨着百川坐了下来,手中明晃晃四张绢布,他抚了一把百川的手,吓得百川抖成了筛子。

    陈连儿将绢布对折,收入怀中,“当真是一掐便能出水的年纪,就是这胆儿太小,得改。”

    李遂眼神落在陈连儿脖颈上,上头还有乌青的印儿,“连儿哥,看来胆子是大,被打得不轻。”

    陈连儿轻笑一声,摸了摸脖颈上的乌青,“百安若是进了府,这般含情目,远山眉,朱砂唇,少主当是会好好疼你,挨打当是不会比我少。”

    “连儿哥,朱砂是带毒的。”李遂眼下淬毒,犀利似刃,手中力道握紧了三分。

    陈连儿掀开布帘,“这劣质香粉真是闷人得紧,再待下去人都得晕。”他脖子探出去,身子微俯。

    “很快就不闷了。”透过那条缝,远远延伸,连接远处天地,李遂瞧见了很远处城墙青砖泛着的光,嘴角浮现一抹笑,百松点点头。

    百松先一把抱住了陈连儿,使了力道将他拽了回来,李遂手中钝刀便抹了他脖子,血溅了一车,百吉刚要惊呼被百川捂住了口鼻。

    陈连儿双目怒睁,动弹不得,任由血汩汩流出,李遂手抚过他双目,压低了声儿,“连儿哥,安息吧,活着也是畜生,不如死了自在。”

    手下滑撩开陈连儿的衣领,将带血绢布捏在手中,将尸体放倒,看向他们三人,“如今两条路,去城主府做最下贱的奴,跟我逃出去做个贼。”

    百川脸上脂粉随着汗珠滚落,苦笑道:“如今还有得选吗?你我皆是宴国人,做芷狗的奴受尽羞辱,倒不如做个贼!”

    百松从李遂手中接过钝刀,看向未曾说话的百吉,“你呢?选哪条路?”

    百吉伏在百川身上,琵琶砸在陈连儿尸体上,发出沉响,他泪涕横流,“你们怎么选,我就怎么选。”

    百松一手撩开布帘,钝刀朝着马夫头顶扎下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头盖骨都插碎了去。

    李遂拔了刀,一脚将马夫踢下去,接过缰绳,踏在马屁股上,他本就是北国儿郎,马背上生,马背上长,驾马于他而言,不是难事。

    百松看向天色,如今临近晌午,“安哥,我们如今去哪儿?”

    “郡望。”马车朝着北一路去。

    当初天下三分,宴国得十二,芷国得十四,赫连独占一。郡望城处于宴芷两国交界,自从战乱爆发后,便属于三不管的地界。

    百川老家就挨着郡望,当时战乱发生,什么牛鬼蛇神都往那钻,如今成了刺头钉,名义上属于芷国,但实际上不好说。“那地方乱的很,咱们去那不就是送死?”

    李遂哈哈大笑,“乱?我巴不得它乱成一锅粥,我们才好浑水摸鱼,占座山头当乱贼。”

    他心中隐有计划,若是可以,他也想挥刀斩芷狗,像数年前宴国那位杀神沈离舟一样,缔造传奇,让芷国闻风丧胆。

    手中缰绳狠狠落在马背上,发出噼啪声响,他从怀中掏出奴契,递给百松,“撕了它。”

    百松眼神微顿,接过了奴契,这个东西消失,他们便是自由身,天高海阔,恣意过活。

    百松将奴契分发下去,百吉看似柔弱,一接过奴契,便将其撕个粉碎,百川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奴契烧成了灰。

    “你还随身带火折子,没被闻人初那个畜生发现可真是运气好。”百松看向飘向马车外的残灰,笑出了声。

    百川收回了火折子,“本想今日火烧城主府的,看来是没机会了,松儿,你刀哪来的?”

    “趁闻人初醉酒,将他棺材本翻了个遍,在床底下找着的。”百松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都是国字号的百两钞,“四百两,到了郡望,先人手买把趁手兵器,我请客。”

    “松儿爷,如今真是阔得很,咱们得仰仗松儿爷了。”百川拱手打趣他。

    “这事得谢过安哥,若不是他,我估计几日前我便被闻人初抓回去镣铐伺候了。”百松看向李遂,语气敬佩。

    这个少年郎,身上似在发光,耀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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