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无形之手
在怀德学校这样一个环境复杂的地方，除了女生外，对于大多数男生来说几乎是不现实的。
即便你刻意避免纷争，麻烦往往也会不请自来。
在这里，学生们通常只有两种身份——欺凌者和受害者。
那时候的楚逸尘，为了自保，同时年轻气盛，在融入怀德后，也无可避免地成为了前者。
然而，单打独斗在这个世界里行不通，于是他和赵进杰、邵华、许长忠、常卫勇、方建兴以及夏振超七个就联合起来，天天在那干架。
七人那时候在怀德中学也是名声显赫，出了名的够狠，平常人不敢惹。
三年下来，几人打过上百次架，最严重的一次还导致了对面的一个人终身残疾。
你可能会奇怪，他们干了这么多次架，怎么还能过得好好的？
你得知道，乱的学校有乱的规矩，学生们打架，除非逼急了，老师家长一般不管，因为怕被同学看不起，所以大伙儿都是藏着掖着。
就算家里知道了，也会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他们这些事都是内部解决的，所以三年下来，虽然惊险，但也算是过来了。
不过后来的事，让楚逸尘和赵进杰俩人收敛了不少，上了高中，就不怎么闹腾了，初中的种种过往都成了往事。
“邵华，是你邵华吗？”
楚逸尘看着那黑脸膛儿、块头儿挺大的少年，激动得直哆嗦，半天说不出话，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他身边的赵进杰倒是先喊出来了。
“对啊！进杰，是我！你看看这俩是谁？”
邵华也激动得很，让了让，让后面的人露了出来。
赵进杰一看，更吃惊了，那不是许长忠、常卫勇、方建兴嘛，也是好几年不见了。
“老许、大勇，方贱！”赵进杰惊讶地喊。
楚逸尘一把抱住这四个兄弟，今天他真是太高兴了，虽然中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但那时候的热血和冲动，他永远忘不了。
邵华跟一起来的另一个年轻人说了几句悄悄话，那人有点疑惑地看了看楚逸尘，然后冲邵华点点头就走了。
楚逸尘知道，邵华是让那哥们回去给老板报个信，就没多想，他们找了个大排档，要了几箱啤酒，开始了好几年后的第一次聚会。
喝酒聊天，六个大男人回忆着以前的事，每次说起过去的经历，都唏嘘不已。
楚逸尘这才知道，他们中学毕业后都去珠三角打工了，最近才回来，在欧尚迪厅当保镖，一个月能挣不少钱。
“哎！也不知道铁头现在怎么样了？”
许长忠闷声喝了一口酒，有点难过地说。
一提到“铁头”，包括楚逸尘在内，大家都静了下来。
“铁头”就是夏振超，刚上初中那会儿，他是从山里来的，家里穷，穿得土，楚逸尘他们就欺负他，没想到夏振超虽然土，但脾气倔，就算楚逸尘他们人多，他也不怕，动手也有两下子，拿个棍子就跟他们干上了。
结果，他们不打不相识，几顿酒喝下来，就混熟了，夏振超也就成了他们一伙的。
但是初三快毕业那会儿，夏振超和楚逸尘不小心被一群混混围了，夏振超被打得很严重，手筋都断了，他爸把他接回家后，就再没消息了。
“逸尘，其实那次如果不是你打电话跟我们说活动取消，你们也不会被围，铁头也就……”邵华感慨地说。
“啥？我没打过电话啊？”楚逸尘一听，愣了，有点惊讶地看着邵华。
当年因为夏振超的那场悲剧，大家心中都弥漫着愧疚，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每个人都将其视为一场意外，加之年少无知，未曾深究其中的缘由。
私下里，他们几个合计着为夏振超报仇，趁那个叫唐广立的家伙落单的时候，蒙头干成残废，让他尝尝夏振超的感觉。
这事本来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不知为何，学校偏偏认定是他们五个干的，尽管唐广立得罪的人那么多。
这事让楚逸尘他们困惑不已，最后是邵华一肩扛下，风波才告一段落。
一连串的事情让楚逸尘隐约感到不寻常。
自从诗蕊离开后，他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从振超受伤到他们被曝光，再到自己明明分数够上三中却被拒之门外，被迫进入一中，从此消沉，一切都显得那么蹊跷。
越想越心惊，楚逸尘回想起两年前，父亲本要从副县调任市政府副秘书长，却突生变故，若是这一切背后真有那只看不见的手，那简直太可怕。
但很快他又甩开这个念头，若真是针对自己，对方怎会有能力影响到家人呢？
然而这想法始终挥之不去。
“逸尘，你没事吧？”邵华见他脸色不佳，关切问道。
“没事，别担心。”楚逸尘轻描淡写，不愿多说。事情未明，他不想兄弟们涉险。
“邵华，这些年你受累了。”楚逸尘望着他，声音里满是真情。
好学生并不全凭成绩，当年楚逸尘他们中，邵华的成绩甚至能与他比肩，若不是邵华一人承担了所有，其他人别说中考，被开除都有可能。
想到这些，他们几个兄弟都对邵华心怀愧疚，还是楚逸尘求母亲多方奔走才让邵华得以脱困。
“说啥呢！我家境摆在那里，考上了大学也供不起，何必浪费时间！还不如趁年轻多赚点。”
邵华大大咧咧，装作不在意。
从邵华眼神中的落寞，楚逸尘看出他其实很爱学习，只是时运不济。
从许长忠、方建兴他们的谈吐中，他知道这些年他们过得不易。
他很想改变现状，却深知自己力有未逮。
酒过三巡，直至深夜，赵进杰明知回家免不了一顿责备，却也豁出去了。
他们有意避开夏振超的话题，专挑些乐事谈，笑声不时响起，却夹杂着苦涩。
生活像被压迫的女子，满是无奈，人们在无奈中挣扎，或许只有酒精能暂时麻痹痛苦。
次日清晨，楚逸尘在母亲的叫唤中醒来，满身的酒气提醒着他昨晚的放纵。
母亲的几句责备后匆匆上班，留给楚逸尘的，是满腹的疑惑和宿醉的头痛。
他努力回忆昨晚归家的片段，却一片空白。
随着高考的临近，教室里弥漫的紧张氛围让楚逸尘感到窒息，仿佛每个人都被推到了悬崖边，等待着最后的跃进或跌落。
“楚逸尘，你昨晚为何没来上晚自习？你知不知道高考在即？你还不抓紧时间复习，难道真的想放弃吗？”
陆筱颖见楚逸尘姗姗来迟，语气严肃地问道。
&34;筱颖，你的这番话，我理解成你是在关心我吗？&34; 楚逸尘望着她，眼中闪烁着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34;哼！就算我关心你，又能怎么样？难道这样你就能顺利考上大学了吗？&34; 陆筱颖瞪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恼火。
&34;哦？那如果我真的考上了大学，你是不是会多关心我一些呢？&34; 楚逸尘忽然话锋一转，机智地抓住了陆筱颖话中的漏洞。
&34;你！&34; 陆筱颖被楚逸尘的机智反问得措手不及，脸上闪过一丝恼怒，随后气呼呼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尽管知道陆筱颖的话是气话，楚逸尘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暖流，那是被关心的感觉，不论初衷如何，他都珍惜这份心意。
“筱颖，我保证，我会考上大学的。”楚逸尘认真地望着她，眼中闪烁着决心。
陆筱颖轻咬了下唇，语气柔和了许多：“但愿吧，如果你能上大学，我们依旧是好朋友。”
这句话触动了楚逸尘，他听出了陆筱颖言外之意，她不是在设定条件，而是在鼓励自己。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他轻哼了一声，嘴角勾起笑意，似乎是对陆筱颖的回答，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转回身，楚逸尘的心思再次飘向了过去，那个始终未解的谜团。
诗蕊的离去，接踵而至的种种，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暗中操纵。他深深叹了口气，打开钱包，那里藏着一张珍贵的照片，照片中的两人，一个是十多岁清纯如天使的女孩，笑容如阳光，一个是十五岁的他，青涩却眼神坚定。
这张照片，承载了太多回忆与思念，也寄托了他解开谜团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