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温秋实为梅妃娘娘特制了救命药丸
蕙兰的眼眸泛起一层水雾，她哽咽着问：“那为何不早告知臣妾？还偷偷藏于首饰匣中！”
慕容复轻声叹息：“这八珍玉露丹，传闻于难产危殆时可救命，亦是重药，朕仅在医书上见过，未见他人服用。若非温太医的救命药失踪，朕岂敢轻易让你尝试啊……
幸得上天眷顾，或许知晓朕的梅妃心地善良，故而令此神药奏效了！”
蕙兰呆呆地望着眼前之人，泪水盈眶，嘴角却微微上扬。
“皇上赴西南之际，方知我有身孕，亦即从那时起，他便开始苦心谋划了。”
窗棂间透进微弱晨光，天已拂晓。
在这初雪后的首个清晨，二人依然静静相拥。蕙兰心中涌起劫后余生的欢喜，与有惊无险的释然。
虽不忍打破这难得的祥和温馨，但蕙兰仍不禁问道：“臣妾当时昏沉，听得不甚清楚，温太医的药，究竟是何情况？黄昏时他为臣妾请脉，明明是一副万事俱备的笃定模样，他向来细心稳重，怎会在关键时刻丢了救命之药？”
慕容复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阴云，咬牙道：“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正说着，烁儿又啼哭起来，慕容复立刻高声命令道：“快来人，将四皇子的乳母带来！”
门开了，思冰和思菱带着早已选定的乳母，快步走了进来。
乳母顺娘二十来岁，看上去颇为忠厚老实，她小心接过烁儿，稳稳地抱入怀中。思冰引着她，去暖阁给烁儿喂奶。
这边，慕容复轻拍蕙兰的手，柔声说道：“你先好生歇息，朕稍后再过来陪你……朕去处理尚未定论之事！”
他又嘱咐思菱道：“悉心照看你们娘娘！”
言罢，他转身，快步走出了寝殿。
外间，立刻传来以端贵妃为首的嫔妃们齐声的道贺之声。
蕙兰听得真切，心中不禁叹息，“这祝福，有几分是真心的呢？”
慕容复待她们道贺完毕，面色冷峻，声音森寒地问道：“适才情势危急，朕无暇审问。如今梅妃平安诞下皇子，朕自当详查。
温太医药箱中的药……给梅妃特制的保命药，为何如此怪异？偏在关键时刻不翼而飞……端贵妃，温太医也说了，除他与梅妃外，唯有你妹妹知晓此药……”
林念瑶语声急切，带着哭腔回道：“皇上圣明，小女的确知晓也曾见过温太医给梅妃特制之药，但小女深知其中利害，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小女与梅妃并无冤仇，怎会加害于她……”
端贵妃上前几步，语气温柔，不紧不慢地说道：“启奏皇上，臣妾相信妹妹不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不过想来，确是臣妾疏忽了，竟不知温太医……与臣妾小妹，何时变得如此亲密？连这般隐秘之事，都告知于她……
念瑶年纪尚小，不识人心险恶，臣妾回去后，定当严加责罚。也望皇上彻查真相，还小妹一个清白！”
室外的动静，蕙兰和思菱听得真真切切。思菱看了蕙兰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娘娘……会是林姑娘吗？”
蕙兰沉默不语，心中，却暗自冷笑。
“端贵妃，委实老练。寥寥数语，便将矛头指向温秋实，暗示温秋实蛊惑、诱骗并陷害了林念瑶。她显然是不赞同温秋实与林念瑶在一起，有意要拆散他们。”
此时，蕙兰几乎可以断定，那药，绝非林念瑶动了手脚。
慕容复沉思片刻，说道：“既是端贵妃如此肯定，便彻查……温太医，你仔细回想，今日黄昏后，你都去过何处？见过何人？”
温秋实讷讷说道：“离开醉心殿后，微臣便直接返回太医院……在太医院守候。其间稍作休憩，直至夜半时分再被传至醉心殿，并未曾到过其他地方！”
端贵妃气定神闲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就先去太医院仔细盘问吧，太医院人多事杂，难保有人动过他的药箱！”
犹如一道强光骤然照入，蕙兰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她已然猜到事情原委，也明白了端贵妃的意图。
殿外，慕容复威严的声音，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那就去查！”
蕙兰急忙示意思菱，让她派个人一同前往。
须臾之间，整个寝殿寂静无声。
蕙兰躺在床榻上，望着窗外天色逐渐变亮，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浑身疲惫无力，喝了思菱端来的羹汤，想睡会儿，却又难以入眠，心中七上八下。只能静静躺着，佯装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睁眼一看，是素靥，一脸紧张地走了进来。
素靥审视着蕙兰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查清楚了，温太医给您的药，就在他的医案上放着，想必是他整理药箱时，不小心掉落出来了……
端贵妃不依不饶，称温太医玩忽职守，差点儿害了梅妃娘娘和小皇子的性命，还诬陷她妹妹，恳请皇上严惩不贷！”
素靥的话尚未说完，蕙兰便微微闭眸，长长地叹了口气。
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感到意外。
昨日黄昏时分，林念瑶和温秋实与蕙兰在醉心殿的暖阁说话时，端贵妃曾来找过念瑶。
蕙兰察言观色，见端贵妃神色，便知她刚得知妹妹与温秋实相恋之事。
以端贵妃的品性，定然不会应允。
此段时间，她费尽心机，想方设法让林念瑶接近皇上，无非是想让妹妹留在皇上身边，成为其左臂右膀，与她共同争宠，好使其在后宫地位稳固。
而今，林念瑶竟钟情于一个微不足道、前程未卜的太医，怎能不让端贵妃愤恨恼怒。
尽管她竭力克制情绪，闭口不谈林念瑶与温秋实之事，但显然，她心中实则极为震惊且愤怒。
她临行前警告蕙兰之语，显而易见，她认为是蕙兰促成了温秋实与林念瑶的恋情，故而，她心生报复之念。
当夜，她趁温秋实在太医院熟睡之际，派人潜入，将药从他药箱中取出。待温秋实半夜匆忙赶往醉心殿后，再将药放回他的医案上，伪造出温秋实匆忙中百密一疏的假象。
如此，她便可一箭三雕。
既能让蕙兰与腹中胎儿命丧黄泉，又可陷害温秋实，还能顺利拆散温秋实与林念瑶。
端贵妃为自己的盘算得意不已。正当她以为即将得偿所愿之时，慕容复的提前准备，却让她的第一重目的落空。
所幸，温秋实在紧急情况下，直言那药唯有林念瑶见过，直接将怀疑的矛头指向林念瑶。而此刻，药出现在他的医案上，温秋实玩忽职守、污蔑林念瑶便证据确凿。
端贵妃沉着凝视，暗下决心要借此时机，劝皇上责罚温秋实，同时，挑拨林念瑶与温秋实的关系。
蕙兰轻声询问素靥：“皇上表态了吗？”
素靥答道：“皇上并未听信端贵妃的言辞，也未过多责怪温太医。只说此事突发，温太医并非故意，且看在他尽心照料娘娘腹中胎儿的份上，稍加训诫，不予惩罚……”
蕙兰刚松口气，素靥又道：“但温太医却承受不住了，他见那药就在医案上，顿时惊愕。当场跪地，自责不已，主动请求皇上严惩，还称自己根本不配为太医……现已开始收拾行装，欲以最快速度离京，赶赴襄阳！”
蕙兰皱起眉头，这确是温秋实的作风。
他虽内敛谦逊，但对自己的医术一向自信。
此次，他本是胸有成竹，做足准备，自认万无一失，结果却害得蕙兰差点儿丧命。
愧疚之余，又怎会留于宫中？
只是，他难道不曾想过，这一切皆是有人蓄意而为？
或许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因此更觉后宫变幻莫测，恐怖无常，故而宁愿远离是非，一心做个悬壶济世的郎中。
蕙兰忽而想起什么，问素靥：“林姑娘呢？”
素靥稍愣，忙答道：“林姑娘听闻温太医执意离京回襄阳后，泣不成声，上前恳求他别走……端贵妃见状气恼不已，当众狠狠斥责了她一番，令人将她带回碧霄殿了！”
蕙兰慨叹：“她对温秋实倒是真心，只可惜，他们之间阻碍太多！”
思菱上前扶住蕙兰，关切说道：“娘娘，您刚诞下小皇子，身体虚弱，应好生歇息，切勿再殚精竭虑。”
然而，蕙兰难以自控，即便卧于榻上，亦苦思对策。
“虽我此番有惊无险，但端贵妃岂可轻易放过？……况且，我更不能让温秋实蒙受冤屈。然以端贵妃之精明缜密，行事滴水不漏，且于夜深人静时动手，恐难以寻得证据，以证温秋实之清白。唯追本溯源，方有一线生机。
昨日，端贵妃虽向温秋实询问我之身体状况，但温秋实所言甚为模糊，仅言我身体略有虚弱，并未透露过多。自黄昏至半夜，不过数个时辰。端贵妃何以能在如此短时间内，精准得知温秋实特为我制保命药丸，且置于药箱中，进而设下阴谋？
恐怕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通过妹妹林念瑶！连温秋实自己亦曾言，除我与他，唯有林念瑶知晓他药箱中有给我之药。”
正思索间，彩蝶忽而入内，见蕙兰卧于榻上，面露难色，小声说道：“娘娘，林姑娘来了，言有急事求见。思冰姐姐言您刚诞下小皇子，需静养，不便见她，可她哭闹不肯离去……”
蕙兰眼前一亮，林念瑶来得甚是时候。
她遂缓缓坐起身子，吩咐彩蝶道：“让林姑娘进来吧，说几句话，并无大碍。”
不多时，林念瑶便随思冰走进寝殿。她满脸悲伤，那双原本清澈动人的眼睛，此刻又红又肿。
一见蕙兰，林念瑶便径直跪地，哀求道：“梅妃娘娘，恳请您劝说温秋实莫回襄阳。他素来敬重您，您的话，他定会听从！”
话未言罢，她已泣不成声。
蕙兰柔声道：“念瑶姑娘，起身说话！”
思菱趋前，欲搀扶她起身，林念瑶执意跪地，泣诉道：“梅妃娘娘，此次虽因温秋实让您受苦，但他绝非有意。近期我与他时常相伴，亲眼所见，他对娘娘，对您腹中皇嗣，都极为上心。
您的药中需一味新鲜草根，遍寻不得，他便亲赴京郊深山挖掘，为此还负了伤。他对娘娘的一片赤诚，天地可鉴！”
蕙兰凝视她，轻声道：“你所言，本宫皆知。故而本宫并未怪罪于他，连皇上也未将他逐出宫廷。是他执意不留！”
林念瑶闻此，泪如泉涌：“他便是执念过重，无法原谅自己。可他这一去，日后，我便再难与他相见！”
蕙兰一脸恳切地看着林念瑶，推心置腹道：“念瑶姑娘，本宫问你，若温秋实留下，你二人真能结为连理？你父母、你姐姐，可会应允？若他们皆同意，那本宫定当竭力劝服温太医！”
林念瑶的面庞瞬间浮现痛苦之色，喃喃自语：“姐姐她……我着实不明，她为何处心积虑要我步她后尘，入宫为嫔为妃。她自己已嫁与皇上，晋为贵妃，且有执掌六宫之权，可她幸福吗？
我觉着她丝毫未感幸福，整日殚精竭虑，只为多见皇上一面。何必将我也纳给皇上？”
蕙兰适时打断她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如此说来，你姐姐是坚决反对你与温秋实往来，对吧？昨日黄昏，她将你从醉心殿带走后，定然十分恼怒。”
林念瑶点头，打开了话匣子：“姐姐当时的确怒不可遏，责备我身为女子，竟不珍惜自己的清誉，竟敢在宫中与男子出双入对。我坦然告知姐姐，我喜欢温秋实，期望与他结为夫妻。
姐姐断然拒绝，称绝无可能。她还说温秋实早已离开太医院，并非真正的太医，只是因梅妃腹中胎儿，皇上才让他留在宫中。待梅妃产子后，他便要前往襄阳……”
蕙兰摆出一副认同的模样：“没错，你姐姐所言不假……她也是为你着想，你自幼在京城成长，岂能随温秋实前往襄阳？父母定然舍不得！”
林念瑶一脸沮丧：“唉，当时我还与姐姐争辩，我说温秋实此次必能确保梅妃娘娘顺产，届时，皇上大悦，或许会嘉奖他，让他继续留于宫中……姐姐好奇地问我如何知晓温秋实能保梅妃顺利诞下皇嗣，妇人分娩，变故颇多……
我便告知她，温秋实为梅妃娘娘特制了救命药丸，定能保梅妃娘娘平安无事……岂料，真被姐姐言中，竟发生这般事情？”
蕙兰心中一动，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