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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朕陪同你一同前往,以免你再次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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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去何处呢?蕙梅苦苦思索良久,最终选定西南边境。那是一个全然陌生之地,远离京城,偏安一隅,是她的理想之所,能满足她摆脱当下、隐姓埋名苟活的愿望。

    如何抵达那里?自然是需要有人带路。而章威就是绝佳人选。他相貌与人品皆不出众,蕙梅之所以选择他,不过是看中了他戍边将军的身份。她希望章威带她前往西南边境。

    但章威定然不傻,尽管蕙梅姿色过人,尽管章威贪恋其美色,然而,私下与蕙梅暧昧调情尚可,带她私奔绝无可能。

    蕙梅贵为皇上嫔妃,章威深知此举后果。然蕙梅孤注一掷,设法怀上章威子嗣。因腹中骨肉,章威无奈应允,助其逃离,远赴西南边境。

    此次章威回京述职,蕙梅恳求同行,匿于京郊房舍。

    章威入宫后,获诸多消息。

    蕙梅闻知三皇子真相大白,容妃张玉荣已逝,且皇后对“梅妃”再无威胁,内心波澜骤起。

    失去子嗣,章威待蕙梅不复从前。她对章威本无情意,不过利用而已。

    章威现遭皇上猜忌,度日如艰,更惧与蕙梅之事败露,罪加一等。

    蕙梅欲重返宫廷,复为梅妃,章威自是乐意,未加阻拦。

    遂章威主动入宫探听消息。圣上与之交谈时,无意间提及将携梅妃往云若寺上香祈福。

    章威觉此乃良机,回宫告知蕙梅,蕙梅亦大喜。二人经缜密谋划,方有今日与蕙兰之会。

    蕙兰在林间跌跌撞撞地穿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她感到面颊湿润,伸手一抹,方知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蕙兰不明自己为何哭泣,即便无法重为邓家二小姐,但只要能与温秋实相守,不亦是她素来之所愿?

    “姐姐所言甚是,他深情如斯,那般爱我,应不会嫌弃我非处子之身,应会谅解我当初的身不由己。与他同去襄阳,改名换姓,开启医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度岁月,再不涉足深宫庭院,无需勾心斗角,亦无尔虞我诈,不必战战兢兢,岂不甚好?”

    然而,不知为何,蕙兰心如刀绞,仿佛被何物狠狠撕裂,茫然无措,酸涩悲伤,痛楚难耐。

    走出槐树林,蕙兰见思冰和思菱仍在方才分别之地等待。二人见蕙兰归来,赶忙上前,满脸皆是焦灼与担忧:“娘娘,您可安好?”

    无需多言,蕙兰自知面色惨白。

    她摇摇头,步履踉跄地朝着云若寺走去。

    远处,蕙兰望见慕容复立于寺门之前。尽管浑身无力,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

    慕容复亦朝蕙兰快步走来。待二人于云若寺门前的路上相遇,慕容复停下脚步,仔细端详蕙兰,而后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长出一口气:“你去了何处?朕忧心至极……朕还以为,你再也……走失了。”

    蕙兰强忍内心烦乱,艰难笑道:“臣妾闲游,观赏风景去了。”说罢,她抬头,凝视着慕容复。

    阳光下,他挺拔的身躯、坚毅的面容、关切的眼神,无一不让蕙兰心痛如绞。

    这一刻,蕙兰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伤心。如今的蕙兰……已不舍离开此男子……

    这一刻,蕙兰心碎地望着慕容复,忆起诸多往事:

    “初入宫门,提心吊胆,对他满心敬畏与恐惧;故意烫伤手时,他闻声而出,脸上的焦灼与关切,令我心生怜悯;桂花饼事件中,百口莫辩之际,他看向我的眼神,温柔而坚定;云水阁走水,命悬一线之时,他破窗而入,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雨夜的促膝长谈,床榻间的温存缠绵,寒冬时被他攥进掌心的双手,风起时把我裹紧的斗篷…… ”

    他言:“朕亦为有血有肉、有情有感之男子,与温秋实无异,亦会怜疼爱惜自己的女子!”

    他言:“莫怕,朕一直皆在!”

    他言:“朕伴你年长一岁,望能恒久伴你,直至白发苍苍!”

    风晨月夕,耳鬓厮磨,往昔之事历历在目,情话犹言在耳。蕙兰此时方知,不知何时起,她已无可救药地对慕容复心生爱慕之情,恋上了这个她交付少女之身的男人。

    悟此事实,再忆起与蕙梅之会面,蕙兰心痛欲裂。

    “姐姐所言甚是,于皇上眼中,我乃梅妃,乃邓蕙梅,乃其替身。

    皇上流露之深情与爱意,皆只为姐姐。其所言每行,皆为对邓蕙梅而言所为,非对邓蕙兰。我自他处所得之一切,宠爱、关切、体贴……皆为姐姐所有。

    如今,姐姐归来,且明确表示,她欲重为梅妃,让我归还名分、恩宠,以及这个男人,我答不答应?

    早知命运之神会翻云覆雨,我却仍不禁怨念不已,为何,它独对我如此残酷无情?我有青梅竹马之恋人,却不得不假冒姐姐入宫为妃;

    而当我死心,已然将自己视为梅妃,适应宫中生活,亦对皇上产生依恋时,却要再一次失去所有。

    是的,所有!为了姐姐,我早已失去真实之自我,再无法做回当初之邓蕙兰,做回那个天真、无忧无虑的邓家二小姐。若再失去梅妃之名分,失去皇上,我则成孤魂野鬼般之存在。”

    蕙兰轻闭双眼,入宫之后,她首次主动伸手环住慕容复的腰,将头靠于他胸前,低声啜泣。

    唯有她知晓,此刻,自己是多么贪恋这个怀抱的温暖,多么害怕失去。

    见蕙兰如此,慕容复身躯一震,轻抚她的秀发,柔声问道:“怎么了?为何哭泣?”

    蕙兰哽咽道:“臣妾方才……不慎迷路,受惊过度,还以为……无法归来了!”

    慕容复捧起她的脸,凝视她许久:“放心,日后你想去何处,朕皆可送你去……若你迷路,便在原地等候,朕必会寻你!”

    蕙兰仰头,泪眼模糊地与慕容复对视。他的目光,饱含令人心碎的柔情。

    蕙兰再度心痛到难以呼吸,就在这一瞬,她暗下决心,“我绝不会将他还给姐姐!”

    她无法失去他。不论他将自己当作谁,只要能守候在他身旁,真切地感受到关切、呵护与爱,便已足够。

    想到姐姐蕙梅,心寒与失望的情绪,瞬间充斥蕙兰身心。无论是蕙梅当初的不辞而别,还是今日的突然现身,都让蕙兰觉得她自私至极,无耻至极。

    “姐姐言其身不由己,诚然,她确有难言苦衷,但她始终只顾自己。

    忆往昔,她明知身负‘残害皇嗣’之罪,却悄然让我代其入宫,无非是想让我替她承担罪责。一旦事败,我与邓家皆难逃劫难,唯她身处西南边境方能幸免。

    说到底,姐姐所为皆是为了自保。为保自身性命,竟不顾亲妹安危。而今,她口口声声为我好,让我随温秋实去襄阳,促成美满姻缘。

    细思之,不过是借我之名,行利己之实罢了。我早已非清白之身,即便温秋实不嫌弃,我又岂能腆颜以对,将其视为救命稻草?姐姐何曾想过,我如此无名无分随他而去,算何身份?妻不为妻,妾不为妾,温家人将如何看待我,我又如何自处?

    邓蕙兰名义上已死,若我交还一切,又无颜与温秋实重圆,那我只能一生隐姓埋名,孤苦度日。

    为了姐姐和邓家,我牺牲颇多,为何却落得如此下场?岂能任由姐姐将艰难险阻推与我,自己逍遥度日,待我扫除障碍后,她再回来坐享其成。

    不,我也该为自己考虑一回!待四月初三再见,我便明白告知姐姐:一切已定,姐姐勿念,将错就错吧。我要继续留在宫中做梅妃,至于姐姐,是重回西南,还是另寻他处藏身,悉听尊便。

    总之,此乃她酿成之恶果,就由她自己承担吧。”

    主意已定,蕙兰擦干眼泪,望着慕容复,露出些许难为情的笑容,轻声对皇上说:“臣妾已无事,日后再不迷路了!”

    慕容复紧握蕙兰之手,深深看她一眼,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时至正午,慕容复与蕙兰留于云若寺,用过斋饭,稍作歇息,便启程回京。

    一路上,依然是明媚的大好春光,而蕙兰却不复来时的轻松愉悦。 即便她已经下定决心拒绝蕙梅,可心里终究还是不安的。

    “姐姐现藏身京郊,近在咫尺,若被发现,不仅她危矣,我与整个邓家亦会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此外,待我将决定告知姐姐,她是否会与我反目,鱼死网破。

    姐姐自幼任性,昔日她能为求生不顾一切逃走,今朝焉知她不会为荣华富贵,与我彻底决裂。

    我与姐姐乃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自幼一起长大,情分深厚。即便对她有怨有怪,不到万不得已,我实不愿与姐姐成为仇敌。”

    至宫中时,已近黄昏。

    慕容复未回崇明殿,而是径直陪蕙兰去了醉心殿。那晚,他便留宿醉心殿。

    温暖如春的夜晚,微风轻拂着薄纱帷幔,送来阵阵馥郁花香。

    蕙兰与慕容复于暖阁窗前相对而坐,如那个冷雨敲窗的秋夜一般,悠闲地聊着家常。

    谈及蕙兰幼时之事,慕容复得知她并非一直在京城长大,还曾在江南外祖家居住过,颇感兴趣,追问:“何时去的江南?”

    蕙兰歪头沉思片刻,答道:“去过两次,一次约六岁,另一次是十三岁,皆随母亲省亲。”

    慕容复愣了一下,紧紧盯着蕙兰问:“果真如此?从京城至江南,路途遥远,途中可有发生有趣或惊险之事?”

    蕙兰蹙眉,想了又想,摇头道:“时隔久远,记忆模糊……似乎,并无特别之处。”

    慕容复似有些失望,自嘲一笑。

    沉默须臾,他蓦然目光炽热地凝视着蕙兰,嘴角泛起一抹邪气的笑容:“春宵一刻值千金,朕竟然如此糊涂,与你空谈这些无关紧要的陈年往事……”

    话甫出口,他便起身,在蕙兰的惊叫声中,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或许是蕙梅的骤然现身,使蕙兰心生吉凶难测的惶惑,以及害怕失去他的恐惧,她紧紧搂住他的颈项,紧贴他的胸膛,将自己完全融入他的怀抱。

    蕙兰的主动,令他几近癫狂。他低头,迫不及待地吻住她的唇,辗转吮吸。

    慕容复一边亲吻蕙兰,一边踉踉跄跄地前行,直至走进寝宫,将她放置在铺着锦衾的柔软床榻上,随即扑压上去。

    蕙兰热烈地回应着他,两具充满活力的身体,严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将未来的迷茫和当下的不安,统统摒弃。

    那一夜,他们纵情缠绵,浑然不知日夜更迭。

    接下来的一个月,慕容复处理完政务后,几乎每日都会来到醉心殿。

    他与蕙兰相伴相守,或下棋,或看书,或谈天说地,亦或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坐着。情浓之时,蕙兰任由他将自己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双手交叠,垂落在她的肩头。

    这是蕙兰入宫以来,与慕容复最长的一段独处时光。

    从前,蕙兰总是担心被他识破破绽,每次相处都提心吊胆。如今,蕙兰已然明白自己的心意,便不再掩饰情感,宛如新婚燕尔,与他难舍难分。

    在患得患失之间,时光如白驹过隙,一个月转瞬即逝。

    四月初三终于来临,这是蕙兰与蕙梅约定的再次相见的日子。

    头天夜里,蕙兰佯装无意,告知慕容复上次去云若寺,未能入正殿上香祈福,甚为遗憾,故而心心念念,还想再去一趟,且此次要以寻常香客之身份,不搞特殊,以示虔诚。

    慕容复凝视蕙兰,郑重问道:“是否需要……朕陪同你一同前往?以免你再次迷路!”

    蕙兰心跳骤然加快,她竭力挤出一抹调皮的笑容,回绝道:“皇上应允臣妾出宫,臣妾已感激涕零,岂敢烦劳您大驾……况且,皇上若去,难免兴师动众……而明日,臣妾只想携思冰和思菱,不惊扰任何人,悄然前往,再悄然返回!”

    慕容复淡然道:“既是你如此坚持,朕便……予你自由,不过,为安全计,朕会派两名侍卫,只令他们远远跟随,护你周全。既不干扰你,也不束缚你,如此可好?”

    蕙兰心想,若再拒绝,皇上恐生疑心。仅两名侍卫,避开他们倒也容易。于是,她便点头应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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