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云都,包厢里,一个女生站在里面,穿着服务员的制服,说不出是诱惑还是清纯,她手里拿着酒杯,眼看不出任何反应,眼神中只有对眼前的淡漠,只想早点完事尽快离开。
一男子挺着啤酒肚,脚上穿着鳄鱼皮质的皮鞋,双手不老实的在女孩的大腿上来回蹭,看到女孩脸上没有一丝讨好和喜悦,他狠狠地掐了她细腰一把,咬着牙道:
“阿语,还等我求你喝呢,快两年了,脾气该改改了吧”
女孩听后拿起酒杯就是往嘴里灌,呛了一口,低头轻咳。
“把你的态度放好点,少不了你的钱。”
女孩画了淡妆,唯独口红颜色涂得鲜艳,在白皙的皮肤中衬得格外妖娆。
女孩双眸长得干净,眼神中却总透着淡淡的漠视。
女孩听到男子说的话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中多了丝挑逗劲儿,她把耳边的刘海抚到耳后,手从她的脸边又缓缓放下。
那男的上钩了一般,一把把她搂到怀里,让她坐到他的腿上,一双大大的宽厚的手,在她身上来回转悠,慢慢的就进了衣服里。
“还是乖一点好啊,我可是天天想你啊,可你一年也才来云都没几次,搞得我都不敢给你太多的钱了。”
包厢的门没有关严,门口陈屿江路过,身边跟着几个兄弟,他应该是才打完架,眼中还透着浓烈的戾气,眉头紧紧的皱着。
从走廊路过时轻微一眼,看到里面有个女孩坐在一中年男子的大腿上,这种事并不稀奇,只是他看那女孩的年龄应该不大,脸上明明透着不耐却坐在他的腿上,规规矩矩地拿着酒杯,看着那男子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陈屿江看到那个女孩,眼里的烦躁被压在心里。
陈屿江的眼神透着的只有两个字:排斥。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去看了,他加快了步子走出去。
女孩眼中的冷傲又回来了几分,露出自嘲的眼神,她大幅度扭了下身子暗示她的不悦。
“我还在上学,平时要学习为重。”
“我倒是忘了你还在上学呢,怎么会是不想见我呢,是吧,阿语。”
这下男的也没有生气,点燃了一根雪茄,猛吸了一口吐在她的脸上,又从嘴里拿了出来,递给她,仿佛带着丝轻哄:“乖宝贝儿,来一口?”
女孩摇头,脸偏向一边,只是在烟雾中用鼻子来感受。
她似是忍耐到了极限,直接起身给那男的倒了一杯酒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眼看倒空了最后一瓶,她直接一饮而尽。
“我的任务完成了。”
女孩心中的压迫感放下了一点。
那男的明显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从兜里甩出一小叠钱。
“阿语,你长得模样我再喜欢,我的脾气也是有限度的。”
“王老板,我只是个服务员。”
男人的表情明显的不屑。
“在云都,就算你是服务员,我喜欢你,那你也得伺候我。”
女孩拿了钱,一刻都不想在这种地方多留。
那男的气愤的看着女孩走出门,想挽留却奈何那女孩走的太快。
等女孩走出门后,王老板打电话给了孟宜。
“孟宜!你他妈到底怎么办事的!跟阿语说好了没有,到底多少钱她才能跟我上!”
“王总,实在不好意思,毕竟阿语只是个兼职服务员,年纪也还小,这种事也没办法强迫。”
那个油腻男气得一脚踢在大理石茶几上。
“老子告诉你!老子也不是冤大头,两年多了!我他妈的在她身上砸了多少钱,你又背着她分了多少,你比我更清楚!她已经成年了,要是再不让阿语心甘情愿爬上我的床,我保证你和她都滚出云都!要赔多少违约金你自己心里更清楚!”
孟宜握着手机的手紧紧的抓着,她有个正在上高二的女儿叫何妙音,自己长期忍受着网赌丈夫的拖累,女儿又正是压力大的时候,自己再怎么也不愿离婚给女儿造成负担的。
她自从带了黎仰以后,她分了不少钱,她背地里也没少借着黎仰的名义在那几个喜欢黎仰的紧的老板面前讨好,说些空话。
黎仰来云都的次数没有全职的多,她不靠劳动挣钱,靠外貌,她很聪明,她知道自己模样出挑,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她如果想只靠低廉的劳动力挣钱,那她也就不会想来云都了。
在她被孟宜带的第一天,她就直接了当的告诉孟宜,她不陪老板睡,孟宜一开始是不愿意的,来云都的都是想拼命挣钱的,不是家里亲人重病的,就是虚荣的,暖床服务是在云都来钱最快的方法,黎仰看到了孟宜脸上的不满,便解释了自己还未成年,只是个高中生。孟宜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转为同情,坚定的答应了黎仰的条件。
孟宜挂了电话后,神情一直担忧着,那些老板也不是冤大头,如果只让看看的话就花那么多钱,那自然没人愿意,黎仰和孟宜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黎仰是块美玉,但是只是放在展柜里的美玉,就不能长期吸引那些想把她带回家的藏客。
黎仰是不和老板直接联系的,她膈应的很,所以都是通过孟宜,包括钱也大都是通过孟宜来转交给她,至于被克扣了多少,黎仰也不在乎,对她而言,能填饱肚子就足够了。
孟宜被这么威胁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知道这次王老板是来真的了,她如果丢了工作,那么意味着家就没了,女儿的前程就没了,她盘算着什么。
黎仰本早就不愿意干了,她不想自己像个商品一样被人观赏,也不想自己像个宠物一样费力讨好,之前一直都是孟宜强留她,可如今,孟宜知道自己不能再强留她了,只有她离开云都,才能保全自己和她。
黎仰出了包厢,各色的射灯晃着她的眼,她有些发晕,但依然一步不停的往前走。
孟宜踩着高跟鞋急忙的从她身后跑来。
“阿语,你等等。”
阿语是黎仰在云都的化名。
有人从身后喊住了她,是孟宜,孟宜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她帮黎仰介绍的这份“工作”。
黎仰没有回头,她也不需要回头,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她与她们这群人就避免不必要的联系。
孟宜小跑上前拉住她的胳膊,黎仰停住,却不动声色的甩开了孟宜的手。
黎仰在等孟宜开口。
“阿语,刚才对王老板说希望你这周日再过来一趟,他说想看你散着头发,穿身黑裙子。他可以出比平时高三倍的钱。”
黎仰的眼神依旧冷冰冰的,像一个被挖空了的布偶,她不动声色的四处用余光望,确保没有人注意到她。
“不必了,这次的钱够到毕业钱了。”
说完她头也没回的走了,每当听到孟宜说出这种话,她都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尊严的人,
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她,但她自己不能。
黎仰推开那扇华丽中透着土气的大门,大步迈了出去,猛然看到外面漆黑的天,脚下一不稳从楼梯上踩空,脚一崴,姿势极其狼狈,但她丝毫没在意外面人来人往看她的眼光。
她应该是病又犯了,黎仰是早产,自小身子弱,身体经常出毛病,长大了以后由于不按时吃饭,有了贫血和低血糖的毛病,她摸了摸身上的裙子,发现并没有口袋。
她去了超市,买了一袋薄荷糖,她其实不喜欢糖甜腻腻的味道。
黎仰又问售货员要来一个黑色塑料袋,把手中那叠用纸包好的现金故意不起眼地装进去,整理好心情后还是说了句:“谢谢。”
售货员也见怪不怪了,便利店离云都很近,那个年纪不小的阿姨一猜就知道那钱的来历。丝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
黎仰低着头走在冷风吹着的街上,月亮像是晕了水一样,飘晃在天空。
仲夏的街上只有几处绿晃晃的树,夜寂静的吓人,黎仰心中也如夜一般死寂。
她越走越远,不知道走了多久,离开了繁华的市中心,过了街区就往偏僻的小巷走,路口地上还撒着中药渣,这个点算天黑了有一段时间,接近十点,依旧有人在炒菜,浓烟从里面喷出,油烟机下面滴着油,一位老妇女出来倒掉洗脚水来给花灌溉。
黎仰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她不喜欢这股油腻腻的味道,她趴在一边有些干呕。
她舒了一口气,撩开别人晒着的被子从旁边过去。
老式门锁被转开,黎仰推开那扇木门,进去后将门反锁,她躺在有些破旧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将钱拿了出来,开始记账,黎仰其实也是才学会有记账的习惯,因为快高考了,她要考虑上大学的学费,虽然她知道可能远远不够,可她真的不想再干这一行了,这样每天小心翼翼怕被人发现的滋味,她过了一年零十个月,她不想再煎熬下去了。
她依旧冷冰冰的,凉凉的指尖拿过一支签字笔,在一个厚厚的本上记录。
把剩的钱压在床下面,收拾了自己的书包把生活费放进去,她把妆用洗面奶卸了。
黎仰有些饿,她一天没吃饭了,把这段时间的开销解决完后,她才有了点胃口,她换了身衣服,一个米白色的大衣,黑色的半身裙,一双黑色的马丁靴,乖乖女的标配,她拿了些现金,准备出去吃碗面。
这个手机支付盛行的年代,黎仰身上大部分都是现金,那些有钱的大老板总是喜欢拿现金出来甩在身上,来满足自己的虚荣感。
黎仰觉得去银行麻烦,而且自己这个年纪去银行存不小的钱,少不了一些白眼,索性她就不去了。
陈屿江这边刚教训完一个今天校内惹事的,和弟兄几个混在一个清真拉面饭店里,脸上没有一点伤,手上多了一些被刮破的血痕,他手里夹着一根烟,没有点燃,眼神没有丝毫的生气,他对桌上的饭菜没有什么胃口。
“妈的,今天修楷晨真是不知死活,还冲我们挑衅,怕是不认识我们江哥,要不是沈知雨哭的跟要死了一样,怎么会就这么完了。”
陈屿江身边一个瘦的跟猴一样的人开口吐槽,身边的人都附和起来,气氛缓和了不少。
“对啊,他那女朋友不是出了名的娇弱吗?”
“沈知雨?不管她身子弱不弱长得好看就行了。”
“要不是咱江哥今天不想亲自动手,这会儿应该还在哭着叫爹呢,哈哈哈。”
“哈哈哈,对对对”
陈屿江终于吸完了那根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薄唇缓缓张开。
“菜不合胃口?”
陈屿江才平静下来心因为他们的吵闹眼里又透着一股子烦躁劲。
他今天从云都出来就明显的不在状态。
身边的几个拍马屁的瞬间不知所措。
“合啊,江哥选的地儿肯定好吃啊!”
“那就闭嘴。”
陈屿江一开口,没人敢说话了。
他喝了一口冰汽水,降降火,起身离开,出去透透气。
他站在水泥路坎儿上,脑海中一双好看的眼睛不停闪过,像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一样,那双极其清纯的眼眸,不夹杂一丝世事,那么美的一双眼却是在那样的地方让他瞥见。
那双眼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反复涌上,他眼中的神色复杂,有些想不明白。
他重重的咬了牙,烦躁劲儿来了,他又点了一根烟。
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看到了那个转账显示,他没有理会,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黎仰在街上走了好久,看到她平时最爱吃的一家牛肉汤馆关门了,她往清真拉面馆方向走,决定吃碗清汤面。
黎仰淡淡地往对面走,陈屿江看着那抹米白色的影子离他越来越近,他皱着眉,眼神直勾勾的盯着。
他突然起身,刻意的把烟头装作随手一扔,刚巧扔到了黎仰脚边,黎仰低下头踩灭,随后低下的头带着些懒散地往上抬,对上陈屿江的双眼。
陈屿江的心猛的一颤,这双桃花眼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想起来了。
他勾起冷冷的嘴角,头也没回的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