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以身相许
得知左穆归来,赵立夏带着全家立即赶去左府,连小壮壮都没落下,小家伙平日里很少被带上街，别提是坐马车了,这一路上高兴得手舞足蹈，咿咿呀呀说说唱唱着谁都听不懂话来。
左穆归来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方辰对齐父思念,别提还有一个左筱筱,小姑娘京城齐府住了小半年，看到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言行举止都有了一些改变,虽然性子什么变化，可整个人看起来却多了几分端庄秀气，看得左柳兄弟两直咂嘴，不愧是齐家主母，教出来姑娘就是不一样！
方辰心里头记挂是左穆，冷不丁看到左穆身旁左筱筱，左筱筱也不像往常那样看到他就瞪眼，居然还冲他笑了一个，着实把方辰吓得不轻，之后却又莫名地红了脸，心里偷偷地想：半年没见，左筱筱笑起来好像比以前好看了！
另一头赵立年早就把左筱筱划为“弟媳妇”，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这会儿看到方辰愣了神，连忙拽了拽他衣袖，暗骂这傻小子！哪有还没跟师父请安，就冲着小师妹脸红发呆啊！
屋里人瞧着这情形，唇边都是掩不住笑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愫，总是那样纯真美好。方怡瞧眼里，心里头偷偷地琢磨开了，之前还不知道身世时候，方怡不太敢想这些事，只偶尔寻思着，将来若是方辰能高中，那就试着跟左穆提提亲，看能不能把左筱筱给求来当个弟媳妇，至于成不成实是没几分把握，毕竟左穆身份太尊崇，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高攀得起，再说收徒弟跟挑女婿也是不一样，不过，如今方辰是齐父外孙方侯爷曾孙，想来应该是配得上左筱筱了吧？或许等来年齐父再回来时候，可以跟他提一提，看看他能不能出面替方辰求这门亲。
这半年里第一回见面，左穆也没说太多严厉话，大部分时间都逗弄壮壮了，小家伙也不认生，被左穆抱怀里，仰起小脸儿冲左穆笑得可甜了，小爪子还抓着左穆手指，只想往嘴里放，小腿儿一个劲儿地瞪着，瞅着就是个活泼。左穆笑道：“这小家伙可不像是早产出来孩子。”
说到儿子，方怡忍不住道：“大家都这么说，三妞儿说她家那两个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能闹腾，手脚力气也大得吓人。”
左柳笑道：“我看是你家一天几顿羊奶喂好，我就没见过别家孩子有这么能吃。”
大家说说笑笑，左筱筱站左穆身旁，好奇地凑近了去看，小家伙粉嫩嫩肥嘟嘟，那双黑白分明大眼睛滴溜溜看着你时候，可真是有种说不出感觉，太可爱了！看着看着，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戳了戳小家伙脸蛋儿，真软啊！忍不住又戳了两下。
小家伙平日里没少被人戳脸蛋儿，这会儿心情好，也不意，倒是一旁方辰心疼了，他小外甥才那么小，总戳脸蛋儿会流口水！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左筱筱：“婶儿说了，小孩子脸蛋是不能戳，会流口水。”
左筱筱被这么当众揭穿了小动作，脸上一红，又是羞愧又是生气，水汪汪大眼睛瞪了方辰一眼，一跺脚就跑到后面去了。方辰顿时有些无措起来，他又说错什么了吗？
赵立年实是看不下去了，低声数落道：“筱筱要戳你就让她戳几下嘛，她喜欢壮壮才会戳他呢！再说了，你这话可以私下里再告诉她啊，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你让她一个女儿家怎么好意思！”
这一下，原本还笑话方辰众人纷纷斜眼去看赵立年，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跟方辰差不多年纪吧？从哪里学来这一套一套？莫不是当真想要将来娶十个八个老婆？
等晚上回到家里，方怡忍不住就跟赵立夏说了想要替方辰跟左筱筱求亲事，赵立夏有些意外：“现就提太早了吧？他们两都才十来岁。”
方怡摇摇头：“不算早，先生如今身京城，想要与他结亲人必不会少，我们若是不早点开口，恐怕回头就没机会了。况且，先生此番进京，唯独带了筱筱一人，可能也有别原因。”
“你是说，先生可能打算京城给筱筱选一门亲事？”
方怡点点头：“所以我想趁早把这事儿给提了，不论成与不成，至少不留遗憾。”
赵立夏想了想，道：“此事要不要先与齐先生商量一下？若是他老人家肯出面话，成功几率应当比现大吧。”
“我也是这么打算。”
两人商议过后，此事便暂且就这么定下了，等年后齐父一来，立刻就跟他提及此事，好能趁着左穆回京之前开口，至于成不成。正如方怡所说，不论成与不成，他们至少尝试过，将来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虽然今年比去年过年又少了几个人，却反而热闹，原因无他，都壮壮一人身上，有他，无论何时都不会冷清了去，再加上年里鞭炮声不断，小家伙睡着睡着就会被吵醒，哭上几声之后就被哄好了，到后来睡眠时间直线下降，居然还不困，方怡看得啧啧称奇。
一整个腊月加年，小家伙都被方怡打扮地跟个移动小红包似，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大红色，衬得小家伙白嫩嫩粉嘟嘟，任谁看到了都要夸一声，再给上一个小红包，起初小家伙不知道，收到红包立刻往嘴里塞，后来发觉每次红包拿到手没多久都会被爹亲娘亲给拿走，到后，小家伙居然自觉了，拿到红包立刻转着小脑袋去看方怡或是赵立夏，然后乖乖把红包塞过去，可把大家伙儿给乐得，直说这小家伙聪明，将来肯定像他舅舅那样有出息！方辰听得可得意了，不读书练字时候几乎都围着小家伙转了，另一头赵立年心里头可不舒坦了，壮壮是方辰外甥不假，可那也是他侄子啊，怎么他这个小叔叔就被人给彻底遗忘了呢！他也是很有出息好不好！
年底时候，方怡和赵立夏又狠狠忙了一把，给每个帮他们做事人都准备了一份年货，让他们带回家过年，东西并不是多贵重，但是却是东家亲自一家一户送上门，就冲着这份子心意，就足够让人心窝子暖呼呼，拍着胸脯让年轻东家放心，他们别不会，干活儿是一定会好好干！方怡要也就是这个效果。
……
另一头赵立秋也同样做这收买人心事儿，陪着那些孤儿老人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后还被方侯爷派人来邀请去军中与大家伙儿同乐。
也是这一晚，赵立秋一个不小心被人给灌醉了，终于没能看住自家傻乎乎三弟，让他被秦副将逮了过去，等到第二天醒来，赵立冬已经完全一副见了鬼似魂不守舍模样了。彼时赵立秋还没察觉出事情严重性来，宿醉过后头疼折磨得他十分难受，饶是喝了王芊芊熬得醒酒汤也还是不大舒服，整个人都慢半拍似。
兄弟两人一个傻一个呆就这么面对面坐了大半天，赵立秋终于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了：“你怎么了？昨晚喝多了，碰到了伤口？”
赵立冬木然地摇摇头，继续发呆。
赵立秋暗道不好，连忙凑过去晃了晃赵立冬肩：“你这是怎么了？跟二哥说说，昨晚发生什么了？”
赵立冬一副要哭出来表情：“秦副将说我救了她爹，她要以身相许。”
咚一声闷响，赵立秋栽倒地，揉着头上大包爬起来：“你刚说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秦副将要我娶她！”
这回听清了，却还不如没听清呢！赵立秋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这事儿不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么？她怎突然提这茬儿了？”
赵立冬苦着脸：“我也不知道啊，她昨晚突然就把我找过去，然后就跟我说了一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然后呢？”
“然后她就转身走了，我那儿等了一晚上，她都没回来解释清楚，然后我就来你这儿了。”
赵立秋叹了口气：“她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她要嫁给你。”
“我不能娶她！”赵立冬说斩钉截铁。
赵立秋忍不住问：“为什么？我看你平日里也挺欣赏她啊。”
赵立冬一脸严肃：“秦副将是巾帼英雄，我哪儿配得上她！我是秦将军护卫，替他挡刀是我分内事，怎能为了这事儿就让她嫁给我？我这样岂不是趁火打劫？”
赵立秋扶额，果然他不该期望过高吗？这样理由要是说出去，那位秦副将怕是要嫁给赵立冬了，这年头，这么实诚相公可不好找！
事情似乎有些麻烦了，以赵立秋聪明头脑居然都想不出一个应对之策来，幸亏秦将军那边也没有立刻就要答复迹象，赵立秋跟王芊芊琢磨了三天三夜无果之后，毅然决然地收拾了包袱，决定回家一趟，这事关赵立冬一辈子幸福大事儿，可不能马虎了！
……
于是，这正月里还没过完，原本说过年不回来赵立秋就带着三个半大孩子冒着大雪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他们出现门外时候，可没把开门丫鬟给吓着，因为赵立秋一行四人模样实是太难看，而且身边也没看到王芊芊，这不知道还以为他们路上遇到打劫了呢！
这天正是正月初十，也就是说，赵立秋可能年初一初二就启程了，一家子人没有多说什么，纷纷烧热水热饭菜，让这四个人吃了一顿热乎乎饱饭，又泡了个舒舒服服热水澡，这才像是重活了过来，三个半大孩子被安排着睡觉去了。赵立秋没心思睡觉，也没顾上去捏“小红包”小脸儿，直接就把赵立冬事儿给大家说了。
方怡是真真吃了一惊，想不到这种时代居然还有这样奇女子，开口跟男人说要以身相许女副将，这是真人版花木兰啊，想想就觉得敬佩！不过，吃惊是赵立冬居然还不同意！这小子是傻了么！
赵立夏问道：“立冬意思你问清楚了？他是当真不想要这门亲事，还是不喜欢那位秦副将？”
“我看得出来，立冬对秦副将应该是很敬重，至于喜欢还谈不上，他都还没开窍呢。”赵立秋说完，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事儿不能拖久了，我来之前那小子就有点儿不对劲儿了，没事儿老发呆。”
赵立夏又看了看方怡，才道：“我觉得秦副将会有这样举动，应该她爹秦将军是默许，就是不知道方侯爷有没有插手这件事。”
方怡道：“那你看得出来秦副将是不是喜欢立冬？”
赵立秋道：“那是没跑了，我刚去那会儿，她天天往赵立冬帐篷里跑，一日两顿饭菜都是她送，连喂饭都是她亲自喂！这要说她不喜欢立冬，我是不信。后来我去了之后，总是想着法儿分开他们，起初这姑娘还没察觉，后来发现之后，对我态度冷淡多了。”
“那就是喜欢了。”方怡道：“我个人是同意这门亲事。”
赵立秋不解道：“为什么？秦将军可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万一将来要立冬入赘怎么办？”
“这个好办，我们提亲时候可以主动提出，将来他们生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姓秦。”
赵立夏点点头：“这是个好办法，秦家想要立冬入赘，无非也是怕他们秦家断了后，只要我们主动提出让孩子姓秦，想来他们也不会再为难我们。”
赵立秋一拍脑门儿：“我怎么就没想到！”
方怡笑了笑：“这种事儿，你想不到也是正常。其实这门亲事重要是要立冬自己喜欢，只要他喜欢了，那就娶，若是不喜欢，我们便想办法替他拒绝，其他不用担心，你回去之后，只管把这话说与他听就是。”
听到这话，赵立秋没来由想到自己拖了几年才成亲事，心下不由有些暖意，自己哥哥嫂嫂当真是世上好兄嫂！
压心头多日大石瞬间被挪开，赵立秋整个人都轻松了，当即抱起“红包”侄子一顿猛亲，再来几下抛高高，把小家伙逗得咯咯直笑，一点儿也不怕摔着了。
既然已经回来了，少不得要多住几天，赵立秋去了几趟左府，听了左穆几次教诲，都说商人重利，其实并非如此，儒商重便是仁义二字，赵立秋边城所作所为称得上一句仁义，但是还不够，还要做多，而且发展方向也要有所转移，光靠卖点心卖布匹卖粮食是成不了大家业，还要有多东西。
听了左穆教诲，赵立秋心中对未来又有了些计划，趁着家，都一股脑儿说给方怡和赵立夏听了，两人又出了些主意。时间过得飞，眨眼间正月就过了一大半儿，赵立秋也琢磨着该回边城了，临走时，他把之前带来三个半大孩子都交到了赵立夏和方怡手里：“这三个人是我边城那边讲堂里挑选出来，我身边跟了几个月，学了不少东西，都是些聪明且懂得感恩，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把他们留给你们帮帮手。”
方怡道：“你孤身一人边城，才需要帮手吧。”
赵立秋笑道：“嫂子你错了，我那边讲堂里收留了不少孤儿，很多都是勤肯干，还真不缺人手，倒是你们，虽然也开了讲堂，但到底盯着人太多，孩子也都太小，你们也不好让他们来帮忙。这三人你们就留着用吧，回头等我发现其他好，再送回来。”
听到这话，赵立夏和方怡两人也不再多说什么，接过赵立秋手里契约看了看，三个人都是活契，类似现代劳动合同，倒是不错，末了，又叮嘱赵立秋一个人路上多加小心，到了边城立刻送书信回来报个平安。
所谓家人，便是如此，不论身处何时，心中始终记挂着彼此，处处为对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