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四章 带他了解她的过去
傍晚时分，他们坐在家院子的柿子树下，草棚里一如既往拴着记忆中那匹马儿，不过曾经那匹能驮上千斤煤炭活蹦乱跳的马儿现在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跑几十公里路粗气都不喘的马儿，现在在草棚里一口草都要嚼很久，平时农活忙的时候驮粪去地里。
在漫长的岁月中，人会老去，牲口也是如此。
刘仲洪曾经可以背两三百斤，现在已经开始佝偻着背，头上增添了几缕白发。
每次刘明去放马会带刘落落偷骑。
曾经，刘落落半夜起床上厕所，她害怕，刘仲辉在厕所外面守着，看见村里王老三半夜把马牵出来骑去他丈母娘家接他孩子，天亮前把马拴回马棚。
第二天刘仲洪把牵去驮麦子去街上卖，无论马鞭抽得再响，马始终走不快，王老三在一旁笑了几声。
刘仲辉看他两眼，最终没有把前一晚看到的事情告诉刘仲洪，不然肯定避免不了吵架。
天黑院子里有一盏灯，无数的小虫子小飞蛾绕着灯飞。
“罗渤思问刘落落，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这里什么都没有，还是和十多年前一样，只有一些长不高的书和破旧的老房子，等到黄昏了，就可以看到炊烟升起，在外面玩耍的孩子看着自己炊烟依稀变淡时便知道晚饭就要熟了。”
吃饭时候，会将几片肉故意放在碗的最上面，端上串门户跟邻居炫耀自己富有，让别的小伙伴望肉兴叹。
村里经常停电，每家每户都有煤油灯，挂在墙上的地方被熏出黑黑的印迹。
有的人家穷到孩子上学交不起学费，几块钱的电费都交不起。
收电费是一家收一个月，有些人会偷电，交电费的金额对不上电站的，收电费的人就要自认倒霉，把差价补上，如果没钱补，没有按时上交电费就会导致全村停电。
刘落落指着地里模模糊糊的萝卜告诉罗渤思，这是我们放学后的食物，放学之后，家里人在外面干活，刘明和刘祥就回地里拔两根白萝卜洗干净，把靠叶一半给刘落落。刘落落接过萝卜咔嚓咔嚓的吃着。
刘落落抬手又指着河斜对门坡上的一户人家告诉罗渤思，“那我一个姑姑家，那是我叔叔家她几乎把村子里的人家都给罗渤思介绍完。“怎么感觉全村都是你家亲戚。”
“农村都这样，远近都沾点亲。”
刘落落指着姑姑家重点介绍，刘仲辉是实实在在的庄稼人，小时候奶奶去世花光了所有积蓄，刘仲辉带着她去姑姑家低三下四借二十元钱。
结果姑父说：“让刘仲辉给他家背两天粪，借他五元钱。”最后刘仲辉真的给姑姑家背了两天的粪，借了五元钱，那时候还小，也不懂这些，刘仲辉拿着五元钱上街买菜，刘落落就是拼着让刘仲辉给她棒棒糖。”
在那个重男轻女落后的村里，生男孩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有些人家庭连生六七个都是女孩，他们会继续生，生到男孩为止。尽管计划生育抓的很严，也阻止不了他们生男孩的心情，经常东躲西藏的生。
刘落落是一个女孩，刘仲辉对她很好。省吃俭用也会给她买漂亮的衣服，从不让她干活。
别人家好菜都是给做体力活人吃，而他们家不是，鸡蛋、肉好东西是刘落落的专属菜，家里就两个人，吃两样的伙食，小学时候，一日三餐都会有她喜欢吃的，刘仲辉一碟咸菜就可以对付一天。身上的衣服随时干干净净的。每天放学总能随手拿到点吃的填饱肚子。
别人家小孩的衣服裤子都是补了穿，穿了又补，刘落落总有自己的新衣服。
罗渤思问：“你伯伯家墙上挂着的那个小女孩是你，”
“对啊！那是我和我大哥二哥的照片，有人来我们村拍照，我们在竹林哪里拍的，刘落落伸手指着远处的竹林。照片中刘落落穿着白衬衫小裙子黑皮鞋，笑得无忧无虑。
她出生就被母亲抛弃，被父亲宠成全村小孩都羡慕的对象，她没有拖鼻涕满山跑。穿补衣服，长虱子。
村里的小孩子都长很多虱子，每天中午太阳大的时候，大人们都会坐在家里门槛上，拿着篦子和纸板给他们梳虱子，虱子掉在纸板上用指甲挤压，咯噔一声响，指甲上和纸板上都是血。
在那样的环境下，刘仲辉每天都跟跟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冬天上学，鞋袜很冷，刘仲辉给把衣服袜子烤热在给她穿。他有靴子，水没有灌进鞋子，有手套，没有手脚长冻疮。
村里万元户家有一台电视，每天晚上干完活大家会点火把照着亮去他家看电视。
赶场天逢周末，刘仲辉就会带刘落落去赶场背苞谷去卖了给她买零食吃。
晚上乌鸦呱 呱 呱地叫着，让人听着有几分害怕，龚英飞说：“老娃叫的很，王老三家妈怕不行了，前两天去看她饭都吃不下去了。”乌鸦叫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一个不好的象征。
晚上快十点时候，罗渤思在洗脚，村里的狗叫声不停，听得人心慌意乱。
龚英飞对刘仲洪说：“今晚怕有强盗，你睡觉的时候警醒点，怕牲口被人偷了，今年就白忙活了。”
刘仲洪“嗯”了一声，庄稼人一天累下来，头一挨枕头就睡着，吼雷一般的呼噜声。
龚英飞一晚上打着手电筒起来看了好几次，看牛有没有被偷，两头肥得走也走不动的猪有没有在，一头是过年要杀的，一头是用来换钱第二年买猪娃的。
刘落落带罗渤思去他上过小学的学校，一个小土操场上安一副破烂的篮球架，有一棵桂花树，秋天微风吹过就闻到桂花的香气，小朋友们经常偷偷爬树上折一枝下来带回家放在床头，早上起来，闻一闻，特别香。
刘落落指着其中一间教室告诉罗渤思，是她以前的教室，指着学校后面那条蜿蜒小路给罗渤思说：“那是以前他们赶街走的路。
以前我姑父在街上买了零食来学校找他抱贝儿子何健，老师站在前门讲台讲课，他站在后门看见他儿子在下面玩橡皮擦，他气得顾不上是在学校，在后门直接走进去就给他儿子一巴掌，把全班人和老师都吓傻了，他儿子在学校好久抬不起头来，同学经常笑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