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恋爱
像是烟花在脑中炸裂四散，冲击得她一阵恍惚。
她转身仰头凝视他的眼睛：
“师哥，你是认真的吗？”
鳄绿色蛇纹皮鞋转向她的方向，他往前迈出一小步，却带来极其强烈的压迫感，她差点禁不住那样逼人的视线，又想扭过头避开，但还是顽强地挺直了腰杆。
“嗯。”
他鼻间溢出一声略显懒散却又饱含郑重的回应，接着又道：
“我很认真。”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干净剔透的指甲抵着掌心，常年的胜券在握与从容不迫早已让他忘记了紧张的滋味，这一刻，在面前沉吟不语的少女面前，焦灼感却如急雨一般打在他的心窗上，时隔多年的紧张如同潜伏经年的恶犬一样急不可待地将他吞噬。
电梯内的昏黄灯光柔和地映照在二人上方，外面的烟花包围着这方狭小的天地，电梯仍在持续上升着，她的心跳也在持续加速跳动，她忍不住抬手攥紧胸口的布料，错开他的视线，轻启红唇，缓声说道：
“我好像也只能跟师哥你谈恋爱了。”
她低头盯着他的蛇皮鞋面，喃喃地低声控诉道：
“跟别的人谈，那不就算是婚内出轨了？”
“那倒也是。”
只听上方飘下来一声轻笑，带着不易察觉的舒气声。
电梯到了顶层，叮地一声打开了门。外面走廊灯火通明，安静无人。
“所以，你想怎么谈？”
他又问她。
郁绥绥纤长的睫毛微微掀动，“我，我还没想好，师哥觉得呢？”
他好看的眉毛轻皱，偏头故作沉思，然后对她说：“那不如就从叫我名字开始。”
她飞快抬眼又垂下，嘴唇嗫嚅了两下，又抿住嘴巴咬紧银牙，最后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顾，甘，棠。”
由于半晌无人操作，电梯门不由缓慢关闭，停在顶层。
密闭的空间里，攀升着暧昧的温度。
“嗯。”
她听到他的应答，声音低沉犹在耳畔。
一片阴影倏然垂下，挡住了她正上方的光线，她的下巴被他轻轻托起，她不由被迫与他进行对视。
一双桃花眼直直地望进她慌乱的双眸，他的薄唇近在咫尺，视线慢慢向下转移直至她的红唇，带着隐隐的暗示。
他喉结轻滚，哑声问她：“然后，我是不是可以盖章标记一下了？”
她眨眨眼睛，双手把外套攥得发皱，呆呆说了句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在他缓缓压低凑近时，闭上了双眼。
他的气息慢慢吹拂到她的脸上，温润的柔软轻触她的唇，一碰即分，然后一下又一下印在上面，最后贴在上面轻柔地摩擦。
不带一丝欲念的、纯粹的、干净的吻。
她只觉得心中似有一块蜜糖逐渐化开，甜且酸，甜得给整个心脏都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糖衣，又酸得氤氲了双眼。
负一层的按键亮了，电梯开始缓缓下沉，她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下坠，只有他的身边安稳如斯。
漫天的烟火气息飘散在空中，灵晗一直很讨厌这种味道，他不喜欢烟火炮竹，那只会让他呼吸困难，他把口罩拽了拽，将口鼻牢牢遮掩住。今日的取材已经足够了，他背着前辈将摄像机从空中调转至斜后方对准了那个高耸的建筑。
那栋建筑的透明电梯似乎在运行着，他调焦细看，呵，一对情侣在里面拥吻，还挺浪漫，拍摄一段当个素材也挺不错。
两人一袭黑衣，像是情侣装，看起来唯美般配。
男人颀长挺拔，头颈微微前倾约四十五度，女生高挑纤细，墨发垂腰，仰着头承受着他的亲吻，纤长的天鹅颈和呈直角的香肩一片雪白。
吻毕，女生抬手替男人擦了擦嘴上的口红印，好像很难擦，她甚至还要拿自己的外套给他蹭嘴。
男人摇了摇头，安抚似的抚了抚她微卷的长发。
女生像是害羞极了，拿外套捂住了自己的脸，将头埋在他怀里。
灵晗想，这应该是一对刚刚陷入热恋的小情侣，也许是他们的初吻，他微微一笑，但很快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他们转过身，肩臂紧挨着看向外面的烟花，这让灵晗瞬间看清了他们的正脸。
那个女生他认识，是他一直喜欢的大学师姐！
而她旁边的男人，则和今日全网热点人物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他们刚刚在一起吗？可电视台有可靠的内部消息说顾甘棠已经结婚了，郁师姐她知道吗？
“灵晗，你干什么呢？”
温予馨瞅到呆愣愣立在那边的自家师弟，跑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
“你拍什么呢？给我也瞧瞧看。”
灵晗回过神连忙按着她的肩把她转过去，“哪有什么啊！我就闲的，咱赶紧再拍拍烟花吧，师姐你看，那边李前辈瞪我呢……”
……
郁绥绥窘迫极了，顾甘棠的唇上嫣红一片，正常人看到都会明白他们刚刚做了些什么。
“你带口罩了吗？”
顾甘棠摸了摸口袋，“没有，今天忘记了准备。”
郁绥绥暗叹一声，早知道让杨飒多等她一会好了……
“放心，不会有人说什么。”
她的手被他放入掌心，紧紧包裹住，然后捏了捏。
“毕竟，我们是合法的。”
顿了一下，他又说：
“但是，以后的约会，怕是要委屈你了。”
电梯停在了五层，这层是商业区，这个点本来已经关门了，顾甘棠应该是提前跟人打了招呼才能带她在这个点进来这里。
门开，她和顾甘棠一起走了出去。
杨飒还等在门外，见他们出来立马从墙上直起身子。
“老大……呃，你们这是……”
只见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这对情侣唇色鲜红，女生更是连口红都蹭到了嘴角那边，见他看过来眼神躲闪、表情颇为不自然。
这杨飒还能不懂吗？
“咳咳……”
顾甘棠掩嘴轻咳提醒呆愣在一边的男人，耳朵升起一抹可疑的红色。
原来他也并未像他口中说得那样淡定从容。
“我去一趟卫生间。”
郁绥绥在杨飒震惊的目光中羞愧得无地自容，她赶紧借口去卫生间想缓一缓这心脏乱跳的节奏。
“老大老大，你们刚刚在里面是不是……”杨飒朝顾甘棠挤眉弄眼，还做出个撅嘴的表情。
顾甘棠神情一肃，杨飒立刻噤声，片刻又不甘地用顾甘棠听不到的声音嗫嚅道：
“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哼！”
郁绥绥贴近镜子，才发现自己的口红也被顾甘棠蹭到了唇外，她的口红不易掉色，很难擦掉。刚刚光顾着给他擦了，都忘记了自己，而且他怎么也不提醒一下她呢……她捂住了脸，上面的温度滚烫。
她将擦手巾用水浸湿一块，仔细擦拭溢出唇外的口红，但还是留有一些轻微的红痕。
出来的时候，顾甘棠已经等在门外了，杨飒不在他身边，大概是怕她尴尬，给他支走了。
男人斜斜倚在墙壁上，领带被他略略扯松，衬衫的顶扣也是开的，微微露出性感的锁骨。
他眉骨秀丽，山根挺拔，下颌线条明显且流畅，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用在顾甘棠身上再合适不过。
他眼睛微阖，似是在闭目养神，听到她靠近的声音，才睁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瞧她。
她走过去，不知哪来的胆子，轻推了一下他，低声控诉道：“顾甘棠，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下，我的口红都被你蹭到哪里去了，杨飒一定是发现了。”
他拉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散漫地笑：“你念我名字，倒是越来越顺畅了。”
接着，又抬手蹭了蹭她嘴边的红痕，道歉：“抱歉，里面灯光有点暗，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
胡说，明明她看他就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她明显不信的神情，便解释道：“绥绥，我儿时就有些夜盲，光线昏暗的话总是看不太清。”
原来，顾甘棠还有这样的隐情。
“噢，没关系，以后你晚上行动不便的话，我来帮你。”
他低头，肩膀轻颤，像是在极力忍笑。
她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好像是有点不对……晚上，除了睡觉或者上厕所，他还有什么她能帮上忙的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
需要……这好像也不太对……
他应该没想歪吧？
完了，控制不住想歪了的人是她……
“没有大碍的，不用担心。”半晌他才清了清嗓子，忍住笑意，揉了揉她的头发。
“只是轻微夜盲，倒也不至于完全看不清，你男朋友还是可以自理的。”
男朋友？她呼吸一滞，感觉今晚的一切都不似现实。
所以，她现在真的跟大佬谈了恋爱吗？
……
晚上回到别墅时已经十点多了，她洗完澡躺在床上才看手机。
有好些条未读消息。
郁爸爸问她有没有到家，她赶紧给郁爸爸回复了过去。
温予馨给她发来几条世纪广场的烟花秀视频和精美的图片，她赞赏地夸了几句她的拍摄水平。
灵晗师弟竟然也给她发来了微信。
郁绥绥点开，本以为他和温予馨同组，大概也是想发烟花之类的给她看。
没想到却是一张她和顾甘棠在电梯里拥吻的图片。
照片，拍得还不错。
画质和氛围都很唯美。
郁绥绥：？？？
不一会那边有了回应。
灵晗：郁师姐，你放心，这是我不小心拍到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温师姐。
灵晗：我把底片删除了，这一张是唯一一张，刚刚也被我删掉了。
郁绥绥：谢谢你。
灵晗：所以，那个人真的是师姐，和顾师哥吗？
这孩子不是已经确定了，还来问她做什么？
灵晗：师姐过几天有空吗？我想跟你当面聊聊。
灵晗：放心，我不会拿照片威胁师姐，我不是那样的人，请师姐信我。
灵晗：是关于顾师哥的一些事情……
郁绥绥答应了。
她走出房间敲了敲顾甘棠的门。
片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他上身肌肉匀称，腹部的线条就像精雕的一样整齐而明晰，他湿漉漉的短发上还在滴落着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流至腹部，再沿着其中一条人鱼线滚落进下面的五分短裤里……
他平常哪里挤出的时间练出来的？未免也太自律了吧……她自愧不如。
她愣在那里，一时忘记找他过来要干什么。
回来这么久，他这是刚刚才洗完澡？
也是，回来就见他换了衣服进了一楼的健身房。
“怎么？还满意吗？”
郁绥绥不争气地咽了一下口水，心不对口地说了句：“还行。”
他闻言挑眉，道：“还行？”
他微微眯眼，眼神让她感到危险：
“见过别人的？”
要说别的男人，她只见过宋承祈和她前世男友的，但是好像没有顾甘棠这么，让她觉得诱人？
虽然原主和宋承祈在一起三年，有一起旅游过，有接过吻，但却从来没有过嘴巴以下的交流。
原主其实还是比较保守的女孩子，会直接制止宋承祈的越矩行为，而宋承祈也比较尊重她，一直没真的碰过她。
至于她和前世的男友……想到这里她心里有点难过，也有点愧疚，没能把完整的自己交给顾甘棠。
当一个人遇到一个自己非常喜欢的人，便恨不得想把自己珍视的一切都留给那个人，当时她对前世的男友便是这样的，可那个人辜负了她……现在和顾甘棠在一起，她除了一颗真心也不剩什么了……
顾甘棠会在意吗？
她故作轻松地弯起唇角，装作很有经验的样子：“当然，很多很多呢！嗯，还未知全貌，就先给你评个，中上？”
他走进，散发着他独有的荷尔蒙的味道，头发上的水珠砸到她的裸露的肩头，带来一阵颤栗的凉意。
“哦？未知全貌？那郁小姐要不要彻彻底底地验个货，再重新评价一下呢？”
她推他，碰触到他坚硬的胸膛，像被烫了一样把手缩了回去，最终选择自己后退几步。
“不了不了！师哥今天一定累了，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睡了。”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危险危险危险！她得离远点，她可不会高估自己的自控力。
她刚转身，就被他迅速地拉住了手臂。
“好了，不跟你闹了。你过来找我，不是有事？”
“啊，对！”她差点都忘了，忙把自己的手机里灵晗发给她的照片给他看。
“照片拍得挺不错的。”半晌，他一脸满意地点点头，首先发出来的却是一句对他照片技术的盛赞，竟和她当时的反应一样。
“他跟你说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给你看。”她踮脚，直接扶着他的胳膊，点击了一下他拿在手中的手机屏幕，图片退出，进入了他和灵晗的聊天界面。
顾甘棠被她碰触的地方就好像爬了一条小蜗牛，又痒又让人在意。他尽量不去在意，可还是渐渐紧绷起了身子。直到她放开，跟他说话：“这个师弟人还挺好的，但是他说找我是说关于你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顾甘棠飞速浏览了一下她们的对话，“这个师弟，是不是上次说要和你拍毕业合照的那个男生？”
“你怎么知道？”郁绥绥一阵惊讶，上次是给他听到了灵晗的语音没错，但是他怎么能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真是神了。
“猜的，最上面的语音显示的是你毕业那天的日期和差不多的时间。”顾甘棠把手机放到她手里，环抱着手臂瞧着她。
“对，就是他。”
“那，毕业聚会那天，在我门口，扯你胳膊跟你表白的那个，也是他？”
扯胳膊的事情他怎么也知道，不会是小孙助理告诉他的吧？
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吗？
“啊，那不是一个人。”
她越说越没底气。
“我的小姑娘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他忽然捏住她的左脸颊轻轻捏了捏，叹了一口气，“也不怪他们，毕竟连我都这么喜欢。”
他这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