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采冰
凌晨两点半，万籁俱寂，整个城市都沉浸在睡梦之中。然而，季柯演却早已守候在酒店大堂内，此刻正值寒冬腊月之际，气温极低。季柯演刚才走出酒店大门感受了一下外界的温度。尽管没有凛冽寒风呼啸而过，但仅仅站立片刻工夫，那股刺骨的寒冷便如潮水般袭来，让人浑身战栗不止。
大约过了四十五分钟左右，杨继禹终于抵达了酒店。季柯演迅速钻进车内，杨继禹见状，半开玩笑地道：“这采冰也就采个十五天，您这行程过半了才来。”
面对对方略带责备的话语，季柯演面露愧色，连忙道歉：“真是抱歉，集团临时有些工作变动。”
杨继禹似乎并不想过多追究，只是指了指车后座说道：“那里有一双雨靴，等会儿上冰时记得换上。要知道，冰面可比咱们走的这大马路光滑得多，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倒甚至掉进冰窟窿里哦！所以千万要小心谨慎些。”他的语调始终保持平静，仿佛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季柯演听后尴尬一笑，转身来到后座取出那双被黑色塑料袋包裹着的雨靴。当他将靴子从袋子里拿出时，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还贴心地垫上了一层厚厚的鞋垫。不仅如此，塑料袋里还摆放着一双同样厚实保暖的棉袜。
这些细节让季柯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杨哥。”
“放心穿，都是俺媳妇买的新的，你这靴子上冰肯定又冷又打滑的。”
一下车，季柯演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寒意扑面而来。这股来自北方的刺骨寒风如刀割般划过他的肌肤，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眼前的饮龙江已经冰封，江面宽阔无垠，仿佛一片巨大而冰冷的镜面，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
冰面上覆盖着一层斑驳的霜迹，宛如银白的薄纱，给人一种神秘而迷离的感觉。季柯演跟随着杨继禹朝着江中心走去，一路上，他们看到饮龙江上的冰面像是被精心规划过一般，划分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取冰点。每个取冰点内部又被巧妙地切割成大小均等的平面，犹如棋盘般整齐有序。
尽管此刻天幕依然漆黑，但冰面上却早已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采冰队伍。这些身影忙碌而有序，各自分工明确，有的用工具凿开冰层，有的将冰块搬运到指定地点，还有的负责测量和记录工作……整个场面热火朝天，与寒冷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德杭那边的负责人，季柯演。”杨继禹站在一小堆人群中，嗓门敞开了喊道。
季柯演对着几十个采冰人微微点了点头，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点了点头，大家对于大集团来的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反正十几天后冰雕节开幕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这是操锯手黄生，算是采冰队里最高危的职位了，要是锯冰的时候没有控制好距离，那可是要掉进冰水里的。但我们黄哥，无敌，老操锯手了。”等大家散开去采冰，杨继禹拉过刚拿上工具准备走的黄生。
“无敌啥啊？无比还差不多，每天都无比小心。”
季柯演看了眼黄生手里的电锯，脑子里不自觉的闪过在切割的冰面边界脚打滑与正在运转的锯片亲密接触的画面，打了个哆嗦，敬畏的同黄生说：“辛苦黄师傅了。”
黄生摆摆手：“养家糊口，不辛苦不辛苦。”
季柯演望着黄生走开的背影，目光扫过冰面好几十盏泛着白光的照明灯，这一刻他觉得好像冰面才是天空，闪烁着参差错落的星星。“杨哥，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杨继禹听到季柯演这么问，打量了下季柯演，于凤鸣同他说季柯演就是个玩电脑的，他以为季柯演过来了也就是在冰场边坐会儿：“想体验体验？”
“嗯。”
“那去做拉冰吧。早八九十年代，拉冰队里都还有女娃娃呢。你要真想体验，我带你过去？”杨继禹在冰面上望了一圈，选了个比较安全又不需要什么经验的活。
季柯演被杨继禹带进一个采冰小队，先是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整个采冰的流程很有秩序，先是冰把头根据冰层的厚度、质量去找理想的采冰区域，选好区域后就会由操锯手用电锯对冰面进行初步分割，长宽都分割好了，但深度大概只割了20厘米的样子，之后就是采冰队员排着队喊着号子“一二起”，整齐地把冰钎子举过头顶用力砸下冰面，把锯过的缝隙加大让冰彻底断开，这个环节就叫“炸冰”。
季柯演加入的环节就在这之后，“炸冰”得到的大冰块会被进一步分割成小冰块，用钩子拉出江面，最后用铲车搬运装车运到冰雕施工地点。
“小伙子，喏，拉稳了，别看这个环节好像没啥技术含量，但冰出水面可是最费力的环节了。”工人将拉冰工具递给季柯演。
“好的。”
季柯演站拉住绳子站在冰面上，为了避免在冰块上岸过程中将过多的水带到人的脚下从而打滑，脚下的冰面已经被工人们修成了锯齿状，这样冰块带上来的水就会留在沟槽里。拉冰的工具一头是钩子可以勾住冰，然后绳子在拉的过程中是挂在人肩上的，方便把人身体的力量都用上，原理上来讲很省劲也方便，但拉了几块冰后，季柯演觉得手臂的肌肉都在发酸发胀。
别说一天下来了，一个小时下来，都感觉人快废了。
杨继禹一开始以为季柯演就是刚到的时候去冰场假模假样呆一天，没想到季柯演真的能天天凌晨三四点就赶到冰场，拉冰一拉就是一天，和工人们一起待到晚上十一二点钟才回酒店。
“唉，我发现你小子有点耐性啊。”吃饭的时候，杨继禹端着饭盒蹲到季柯演身边，“你现在在队里人缘都快比我好了。”
季柯演笑笑，手心因为先前拉冰冻得厉害，现在握着热的饭菜烫得有些发痛，手背还是冷得刺骨：“那不是来晚了，总得做些什么弥补一下吧。”说完他扒了两口饭，冰面温度在零下二十度左右，饭吃得慢了，冰渣子的口感很快就来了。
“冰雕采冰结束那天你去我家，我摆一大桌菜，让你尝尝抚营港地道家常菜。”杨继禹笑得憨厚。
“好嘞，那我可就等着了。”季柯演来了一周多了，北方口音学得半像不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