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雷恩的恐惧

    夜深了，雷恩却还没有睡。

    倒不是他不困不想睡，经过了白天的高强度战斗，雷恩现在实际上已经累到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但是他实在是不敢闭眼，甚至都不敢躺到床上。

    雷恩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西维尔看到伤亡数字时那张铁青的脸。

    白天对半兽人大营的强行冲击虽然一举压得残存的半兽人部队抬不了头，甚至似乎差一点就能够彻底将其击溃。

    但联合军团付出的超出预期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原本可以徐徐图之，但雷恩和爱德华爵士带领的骑兵部队直接一股脑冲了上去，搞得后续的步兵大部队也只能紧跟在他们的身后冲过去。

    而半兽人的抵抗意志却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下马骑兵已经冲了进去和半兽人绞到一起，骑虎难下的各部队指挥只能硬着头皮不断往里添人，期盼着能够尽快彻底压垮半兽人。

    可惜直到位处后方调度全军的西维尔来到前线时，雷恩他们都还没能彻底攻下半兽人大营。

    西维尔当然不可能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同意他们这种换命的打法，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可都是他手底下的人，死一个少一个。

    正在与半兽人来回拉扯的前线部队被命令互相掩护着撤退，造成这种情况的雷恩和爱德华爵士更是被气头上的西维尔下了禁足令，在下次拔营行军前都不准出营。

    久经战阵的爱德华爵士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他能够接受用一定的代价来换取最终的胜利，而这次的军团统帅却不愿意拿士兵的命去和敌人对拼。

    本质上也只是指挥思想和个人理念的不同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但还没能拥有爱德华爵士那样宠辱不惊心态的雷恩却是有些顶不住了，第一次独立带队，虽然出色地完成了作战任务，却又在之后对己方部队造成了本不该出现的更大的损失。

    主君毫不掩饰的不满更是让还很年轻，暂时并没有太多人生阅历的雷恩惶惶不安。

    他现在是越想越慌，生怕等西维尔回来后明天一早就宣布剥夺他的一切职位，把他赶回帕拉汶去。

    雷恩在帐篷里踱来踱去，心中翻涌着各种不安的念头。

    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虽然在战场上果断决策是必要的，但这次他显然低估了敌人的抵抗力度和己方可能遭受的损失。

    帐篷外，营地的篝火在夜风中摇曳，映照出值夜士兵们疲惫的面容。

    雷恩可以听到不远处士兵们的低语和行走间的脚步声，他们似乎并没有被白天的惨烈战斗彻底压垮，反而在短暂的休息中找到了些许慰藉。

    然而，这些声音对于雷恩来说却显得格外刺耳，每一声模糊不清的低语仿佛都在嘲笑他的失策。

    “雷恩，你醒着吗？”帐篷外突然传来了爱德华爵士低沉的声音。

    雷恩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进来吧，爱德华大人。”他回应道。

    爱德华爵士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同样疲惫不堪，但眼神中却没有雷恩那样的迷茫不安。

    “你应该睡一觉，雷恩。再这样下去，你会累垮自己的。”

    雷恩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闭上眼睛就看到那些倒下的士兵，他们的面孔，他们的伤口……还有西维尔大人的愤怒。”

    爱德华爵士叹了口气，拍了拍雷恩的肩膀。

    “每个指挥官都会犯错，重要的是从中吸取教训。今天的战斗虽然代价惨重，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取得一点成果。西维尔阁下会理解的。”

    “理解？”雷恩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他会理解我们失去了这么多士兵吗？他会理解我差点把整个战局都搞砸了吗？”

    “冷静，雷恩。”爱德华爵士的声音依然沉稳，“战场上的每一个决定都有风险，正是因为你敢于冒险，才有可能取得胜利。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去证明自己。”

    雷恩抬起头，看着爱德华爵士的眼睛，从中他看到了对方的信任和鼓励。这让他心中的焦虑稍稍平息了一些。

    “也许你是对的，爱德华大人，可是我还是担心……”

    “担心什么？”爱德华爵士打断了他，“担心西维尔阁下会对你失望？还是担心你无法再指挥部队？别忘了，你是西维尔阁下选定的骑兵指挥，有责任也有能力去扛起更重的担子。”

    雷恩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谢谢你，爱德华大人，我会努力的。”

    “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

    看到雷恩似乎不再那么纠结白天的事情，放下心来的爱德华爵士转身离开了帐篷，留下雷恩一个人在昏暗的烛光下。

    雷恩叹了口气，还是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虽然心中依然有些不安，但爱德华爵士的话给了他些许安慰。

    他知道，这只是战争中的一个挫折，而他必须坚强起来，才能跟随自己的主君带领着士兵们取得胜利。

    睡吧，先睡一会吧，等到明天，再看大人怎么说吧……

    抛开烦恼放松下来的雷恩顿时感觉睡意涌动，不一会儿，雷恩的帐篷中就传来了熟睡的呼噜声。

    次日一早，因为担心半兽人杀个回马枪在半路上搞伏击，于是在勉强清理了一下的半兽人大营待了半晚上才离开的西维尔带着军团骑兵回到了己方大营。

    雷恩在迷迷糊糊中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帐篷外的士兵们在忙碌地准备着什么。

    雷恩揉了揉眼睛，意识到天已经亮了，他迅速在亲兵的帮助下穿上锁子甲，走出帐篷。

    “伯爵大人已经回来了，”一个士兵朝雷恩报告道。

    雷恩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但面对现实依然让他有些忐忑。

    雷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朝西维尔的指挥帐篷走去。

    帐篷内，几名更早起床来到西维尔这里的军团高级军官正在和西维尔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他们都已经得知了半兽人大军弃营逃跑的情况，所以现在考虑的都是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前进，去支援哪个地方的友军部队。

    看到雷恩走进来时，几人看了一眼略微点头示意就没有多理会了，现在正忙着呢，哪有多余心力去跟人打招呼。

    坐在主位的西维尔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下巴轻扬示意雷恩自己找位置坐，之后就继续看起了摆在大桌上的行军地图。

    看到西维尔似乎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雷恩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坐进了自己的位置，不一会儿，也加入了其他人的讨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