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涛声依旧
门廊处，声控灯时亮时灭。
灯亮时能看到两个交叠无间隙的身影。
不稳的气息声，亲吻声，衣物摩擦声，女孩细碎的推拒声。
混杂的声音在这明明暗暗的空间里交缠回荡。
久久不息。
陈希胸口重重起伏着，鼻尖都是林易身上清朗的气息，她的唇上是曾经想念过的柔软唇瓣，也有她曾经沉溺过的味道，熟悉又让人紧张。
她想推开，但是即便身上使出全力，在对面男人的禁锢下也如石沉大海。
猝不及防间，她口中闯入那条肆意的游鱼，攻城掠地，与自己争夺有限的气息。
林易此时的气息也乱的不像话，吻的没有章法，急切地像是要把五年的损失补回来。
他心尖像是被焰火撩过，灼热的难受，明明两个人不用分开，明明这五年里不必空白。
他对陈希既生气又无奈，还含了难言的心疼。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姑娘。
直到听见陈希含糊地说了句疼。
他才赶紧停了下来，低眸看着陈希发颤的睫毛，呼吸有些重，“怎么了，嗯？”
陈希这才缓出一口气，手指了指腰部，原来她的腰正好被墙上的一块装饰凸起硌着。
林易看清了，低声抱歉：“对不起，有点失控。”
说罢拦腰抱起她离开了那位置。
身体突然凌空，陈希心里更紧张了些，直直地看向他。
林易的面上依旧是肃冷的，唇角紧紧地绷着，似是还在生气。
当年他看到王远拥了陈希时，心里都快杀疯了。
少年人身上那股傲气从心底直冲而上，他毅然决然同意了分手。
傲气过后，他难过的不能自已，却也无法。
他把陈希轻轻放在沙发上，沉声道：“别害怕，我们需要聊聊，把过去的问题铺开，一味的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不长久。”
陈希坐好了身体，把已经乱了的头发稍微整理了下，慢慢平复着自己。
林易从吧台倒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敛着情绪直声问道：“当年，为什么突然做分手的决定，是因为家里的缘故？”
他从来都是这样直接的人，问题喜欢摆到台面上。
不喜欢有问题死角。
陈希手无意识捏起自己的衣角，视线看向桌面上的水杯，表情悠远应道：“对。”
林易眸色里带些了然，“当年，是我家里人找你了吗，我妈？”
随即他摇摇头，“不对，在你提分手之前她应该不知道咱们的事。”
陈希点点头，“不是你家里，是我爸妈不同意。”
林易默然，而后抬头看向陈希道：“王姨应该觉得我还不错的。”
陈希抬头与他视线相交，“我妈也喜欢英国王子，我也不能因为她觉得不错就能当上王妃。”
是这个道理。
不是他不够好，只是家庭相差太悬殊，这是自古就有的问题。
如果不是与林奶奶是邻居，如果不是找他补习功课，估计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林易轻轻一笑，打破了眼前略略低气压的氛围。
他走到陈希面前，蹲下了身，直视她的眼睛，把问题的关键抛向了她：“你心里还有我吗？”
他声线由远及近，磁性满满，似是海底传来的梵音，带着勾人摄魄的感觉，让人不由心动。
陈希想转开眼睛，却被他轻抬着下巴转正，“看着我的眼睛回答这个问题。”
林易面庞清俊逼人，眼眸黑曜曜的，清澈地像是刚被水洗过。
陈希静静地看着他，似是看到初见时的那个沉静少年。
这么多年过去，历尽千帆，他终是没有变。
是啊，陈希曾用尽五年的时间努力去忘记所有，再见时只一眼他的清隽身影便全然占据了她的心，挥之不去。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藏的住，连听到他的名字都是心头一颤。
当年的她甚至一度盼望着补课时间快点到来，唯有和林易交流时，陈希才能感觉到自己真正地被尊重，被看见，被倾听，唯有与他在一起时，她可以做真正的陈希。
她喜欢与他在一起，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坐着，也是好的。
一度，陈希从心里很依赖他。
但是面对两人当年的处境，陈希还是在身上披了一层麻木的伪装，那伪装反噬入心，再撕下时痛如火撩刀割。
林易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一眼万年般。
他并不急着要答案，答案早就在他心里。
想到这些年的过往，陈希眼前不觉蓄起了氤氲之气，她吸了下鼻子，坐正了身子，声调微颤，“有。”
只是低低的一声，就抚平了林易心里所有的复杂情绪。
他笑了，那笑意如冰雪消融的春日原野上，春风拂过枝头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林易伸手把她一缕碎发掖到耳后，双手握起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墨眸带着几缕勾魂的温柔，“我都知道，陈希，从再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现在你为了这个莫名的未婚妻而生气，也是因为我在你心里。”
陈希低头，再抬头时，眸色里带了些坦然，“林易，我曾经也痛苦过，虽然我在家里不是最受爸妈宠爱的孩子，但是我很理解他们的反对，他们是为我好的，门第之隔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林易面上依旧带着化不开的温柔，“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交给我，行吗？”
“人生来这个世界上，本就结局明朗，生如夏花，赴死的一生，既然人生短短，为什么不跟着自己的心走，生活不是只有金钱和利益二字，我做不到用我的余生幸福去换取什么，这不值当。我只想过自己的一生，简简单单和你在一起，惬意生活，你也喜欢和我在一起，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有能力让你过的更好一些，我能为你遮风避雨。”
“只要你向我走出这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交给我，以后的路应该没有咱们想象中的难，没走走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小马当年也是被那浅浅的水吓住了不是。”
林易眸光暖暖裤，“再说了，还有爷爷奶奶，他们是打心底喜欢你的。”
陈希眸色摇移，“我怕爷爷奶奶在中间会为难。”
林易唇角溢出笑意，“放心吧，这都不是大问题，爷爷奶奶这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这种小事在他那里不值一提。”
听着林易一番推心置腹的话，陈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其实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想挣开心里那把生锈的枷锁。
林易拿起水杯，“喝点水。”
陈希接过来低头喝着，缓解此时内心的波澜。
林易的表情里带了些狡黠，“当年是你骗我在先，是吧。”
陈希捧着水杯，不解其意。
“在咱们的关系中，你拒绝沟通，暗箱操作。”
林易笑的轻快，声调清朗而自信，“所以，当年的口头约定作废。”
陈希眼眸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林易定定看着她眼眸，“分手作废，咱们的关系恢复当初，你依然是我的女朋友，你的事我会关注并参与，我依然是你的男朋友，我的事你也要关注并参与，像以前一样互相爱护，如今咱们天天都能在一起，与以前上学时又不一样了，更好沟通和相互相互。”
“你我都老大不小了，接下来该商量商量怎么结婚，婚礼怎么办，孩子要几个，现在应该考虑这些问题，毕竟浪费了五年不是。”
陈希听的一脸关谷神奇，“结婚？孩子？”
她眼睛睁的圆圆，面上是诧异与惊讶的完美揉合。
在她看来，林易的思维应该是坐了高铁飞机，陈希一时还有些撵不上。
或许林易在楼下见到王远的那一刻，就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吧。。。
她感觉自己要彻底失去两人关系的主动权，回鹘道：“咱们之间，你不是要给我时间考虑吗？”
林易表情略带慵懒之意，难得出现些痞气，“这个嘛，本来是打算让你考虑的，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可。。。”
林易看着一脸茫然的陈希，暗暗也是一阵好笑，便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傻瓜，别想了，男朋友就在你隔壁，有事尽管交给我。”
他感觉偶尔赖皮一次来对付陈希的倔强，也不错，难得抓住她的错处。
说罢他低头看看腕表，“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明天我出差，等我回来，咱们好好计划以后的事。”
陈希被林易牵了手站起身来，“不是，这，我还没说同意呢。”
她发现自己的辩解现在是那么苍白无力。
是啊，学渣与学霸斗脑力，真是疯了。
陈希做梦一般和那袋礼物原封被送回自己的房子。
久旱逢甘霖。
临分别前，林易忍不住又揽上她的腰肢，扣住她的后颈，紧贴了那潋滟的软唇，勾着她的舌尖吻了好一阵。
直到陈希七荤八素之际，他才舍不得般放开了她。
他抵了她的额头，墨眸中炙热与柔情相互交织，磁音里带着缱绻：“陈希，记得那位叔叔的话吗，时间好不经过，抬眼已过半生，人眨眼间就是半生。”
陈希看着他，小声道：“林易，让我再想想。”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吻声。
间隙里陈希听到他的话语，慵懒中带了些痞气。
“吻到你答应为止。”
林易在间隙里听到陈希的一声含含糊糊的好，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笑的细碎，紧紧地抱了她，“答应了，你真好。”
陈希面上是潋滟的潮红，她恨恨道：“你真强盗。”
陈希在心底暗暗想着，以前那个冷静自持的林易去哪了。
林易笑的更开怀了，揉过她发顶，“对啊，我这个强盗就赖上你了，在家等我回来。”
陈希平躺在床上，虽然时间已经很晚，却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睁眼看着无尽的夜色，只觉今晚发生的事太不真实。
像梦一样。
但是唇舌间的温暖触感犹存。
这不是梦。
她与林易之间的关系不受控地延展着。
她身体里的血液翻涌着流淌，每一处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可思议。
耳尖的那抹红久久不散。
一墙之隔的林易洗完澡静坐在床边，发尖还带着小水珠，他也没有丝毫睡意，眸光平静，望向一个虚无的方向。
他明白陈希心底的犹豫，也体会到她当年做出那决绝的不容易。
他知道，陈希自小缺乏安全感，她对人对事都很敏感，性格倔强。
她凡事都想自己扛，不想去伤害到无辜的人。
她不想成为别人的麻烦，也不想因为自己麻烦到其他人丝毫。
这样的性格不是她能彻底更改的，是童年的经历造成，他能做的是陪着她，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尽量放下心底隐藏的恐惧。
正如他所说，剩下的九十九步，换他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