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梦醒时分
陈希看着这烫人心魄的字微微失神，她放下手机侧头看车窗外如画的风景。
此时头顶上音乐猛然响了起来。
声音很大。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
陈希心里纳闷的一批，怎么火车上还放国歌呢，要升旗？
直到她悠悠睁开眼睛，才醒过神来，这是她的起床铃声。
而自己正稳稳地躺在床上。
她顶着鸟窝般的头发坐起身来，蒙着头四下望了望，蹙着眉拿过手机，把爱国铃声关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是昨天的那套裙子，昨天竟然就这样和衣睡了一晚，怪不得像是被捆了一夜。
她模模糊糊记得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时光很慢。
梦里似是有他，他们都还年少。
好像已经很久不再梦到林易了。
梦的内容忘了大半，只记得在一列火车上。
虽然休息了一整晚，她身上却一点也不解乏，感觉像是跑了一夜。
翻看手机时她发现qq上蔚蓝发来的一条信息。
“无常才是人生常态，振作起来向前看，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再看看自己给他发的信息。
陈希心里有些沮丧。
为什么要向外人抱怨事情，看来自己的朋友真是少的可怜。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如同碎金一样发出耀眼的颜色，令人感到炫目，一只蝉趴在树枝上不知疲倦向天奋力嘶鸣，大声唱出夏日炎炎。
陈希慢慢收拾着工位上她的个人物品。
今天一早她就收到了人事部一纸正式的轮岗调令。
当年陈希大学毕业后，家里已经给她联系好了工作，稳定又清闲，但是她没有听从家里的建议，只身留在了海市。
把王淑贞和陈志强气的不轻，却也无法。
宿舍里与她一起留在这个城市的还有苑薇。
她们在网上遍撒简历找工作，最后矬子里面拔将军，陈希进了这家房产公司。
那时公司规模并不大，简陋地只能在板房里办公，随着近几年房地产业的兴起壮大，公司也像吹起的泡泡一般，发展迅猛。
随后公司搬进了自建的写字楼。
她的工资随之也得到了极大的涨幅。
与同龄人相比，陈希一度觉得自己很幸运。
因为此时再进这家公司已不是原先的那般容易，门槛高不可攀。
果然水涨船高。
人资招聘新员工对学校和专业都有了更高的要求。
可以这样说，让当时刚毕业的陈希来应聘，即便她的毕业学校还算不错，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由此她更加珍惜这个工作岗位。
陈希本就是很认真的人，她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这个城市打拼出来，最起码能站稳脚。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地硌人。
六月是毕业季。
大四的孩子们都毕业了。
他们公司高管亲戚的孩子正好大四，好巧不巧学的也是财会。
眼睛便盯上了公司的财务部。
财务部一共有六个人，个个都是铁板一块，唯有陈希身后没什么根基，是一块能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于是人力部经理请示过老板后专门出台了一个轮岗制度，主要是同类工作岗位间的轮岗，互相找差距与问题，促进公司良性发展。
比如技术部与工程部，办公室与人资部之间的对调与轮转。
听上去特别有建设性。
但是这从财务部到销售部这样的轮岗，怎么看都是在为别人让位置。
期限三个月，陈希很难保证自己能顺利熬过去。
可能第一个月结束就被末尾淘汰制给踢出局了。
徐敏是办公室的文秘，她提前得知了消息，私下里一直在为她打抱不平，但是她人微言轻也没有办法。
同样难过的还有财务部的王经理，陈希做工作交接的时候，他才体会到什么是裁到了部门的大动脉。
她手上除了各种账目报表，还有各式的报账系统，部门里相当多的工作都堆在她身上。
领导的亲戚进来后，那肯定要从零带起，与陈希这种成长起来的员工有着天地之差，而且陈希的业务能力在部门里有目共睹。
而他也不想去得罪那位副总，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肚里咽，撸起袖子重新上手做报表。
陈希撕掉电脑上贴的密密麻麻的工作安排表，心底竟生出一种老娘不伺候了的松快感。
人资部的肖经理却不这样认为，她安慰陈希说，万一她以后成了销冠，一个月的工资能顶在财务部时好几个月的。
陈希听完这话，彻底无语。
她明白自己干涩的口才并不适合做销售。
如果销冠能轮流当，估计她早晚能轮上一回。
肖经理怎么不说说销售部的末尾淘汰制和那三分之一拿不上提成的人呢。
只能吃基本工资，扣去保险公积金，付个房租都困难。
陈希在财务部时不是没看到销售部的工资单，销冠的工资是很诱人，但那岂是人人都有的。
正是因为要调到销售部，她才不好拒绝昨日里胡俊祥让她陪酒的要求。
也就是在昨日，她碰上了经年不见的林易，扰乱了心底的一波静水。
接下来的日子，她努力地背诵话术，学习接待客户流程，熟悉样板房讲解，各种应对客户提出的问题等等，要学习的东西还真不少。
陈希觉得这些东西不白学，等以后自己买房子的时候就是专业人士了。
在她目前的理解中，所谓销售就是你有需求，我有货物，价格合适谈的拢，两相成交。
但实际上好像也不那样简单。
虽然她已经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但是在这个销售部里她也如新员工一般，有个专门带她的师父。
带她的师父叫杨树峰，身材微胖，是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男同事，自己也才刚出徒就成了她的师父。
空闲时他喜欢打一把王者荣耀。
得知陈希不会打，他自告奋勇地表示在游戏上也可以做她师父，拉她一起开黑五排，排位上分到王者，并十分热切地给她推荐女生爱玩的几个英雄。
伽罗就不错，人物漂亮，射程够远，打好了能带飞全团。
陈希发现他给自己讲游戏时，眉眼飞扬，似乎比给她讲销售要点时更有热情。
陈希浅浅笑过礼貌推却，她自认时间并不充裕，白天上班学习销售业务，晚上回家她还要再看专业书备考注会。
两天后。
销售部吴经理告诉她，方瑞集团要借调她去工作三个月。
陈希面上的表情瞬间卡顿。
啥？！
吴经理看着她微微皱眉的表情也是不解，“小陈，方瑞集团借调你，也只是暂时的，其实有几个同事想被借调去学习，还去不了呢。”
陈希满面复杂，试探问道：“吴经理，是对方点名让我去帮忙吗？”
吴经理摇摇头，“是胡总点名让你去。”
陈希：。。。。。。
她心里开始崩溃，胸口处像是被人捶了一下，“我可以不去吗？”
吴经理无法，她也是传达领导指令而已，建议陈希去找胡俊祥再沟通。
如果她真不想去，也可以把机会让给别人。
如果能留在方瑞集团，那就是一次成功的跳槽。
就算不能跳槽过去，对她们销售人员来说，在他们公司就算能混个脸熟，以后也是条销售人脉。
想在那个林总面前露脸的人还是能抓起一把的。
陈希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半天。
愣愣地说不出话。
杨树峰在一旁疑惑问道：“你为什么不想被借调，等工作结束，轮岗期就到了，你就能直接回到财务部，一举两得，多好。”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等你回到财务部时罩着我点，我那单子审的别太严了。”
陈希没理他，抿着唇角，这个问题她想过，也是她目前困境的解决办法。
但是她心里有过不去的一关。
没错。
就是林易。
五年都过去了，任谁都在变。
他应该已经有了女朋友，或者已经结了婚。
当年分手时，她当了那个坏人，决绝的做法几乎要气疯他，此时要去送人头。。。
岂不是当场顶级社死。
尴尬地能当场扣出一个带地下室的别墅来。
陈希想到这个瘆人的场景忍不住借着空调的冷风打了个颤。
她没再理会杨树峰的叨叨，起身径直往电梯间走去。
敲门被允许后，她推门走进了胡俊祥的办公室。
胡俊祥正在办公桌上签文件，一看是她来了，他放下手里的笔，面上浮起温和的笑意，“正好你过来，我也想找你呢，坐吧。”
陈希微笑着点点头，坐在了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从陈希的角度能看到他的签名，除了打头的王字，后面基本认不出来画的个啥，应该不会再有人往俊样上想了。
应该是专门去设计了。
虽然他长的粗犷了些，但真是把自己武装到细节的男人。
陈希眼角淡淡扫过那签名，不想拐弯抹角，便开口直言道：“胡总，能不能换个人借调去方瑞集团？”
闻言胡俊祥两只手交叉了撑住胖胖的下巴，小眼聚了光看向她，似x光般想照透她的心思，显然很不理解她的想法。
“现在公司里财务紧张，银行里贷款有限，这点你在财务时应该知道，他们集团比咱们财大气粗，能和咱们合作，这是好事，听说林总的助理家里临时有事要回去，这才向咱们借调人去用。”
陈希听到林总这两个字，心里更是不舒服，她小声道：“他们公司应该不缺人吧。”
胡俊祥平时没跟这姑娘打过多少交道，在陈希来到销售部后侧面观察过她，能看出来她实心学习的劲头，这很难得，他从心里很欣赏。
现在他能感觉到她性格里倔强的一面。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些不耐，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上赶的事，在她这里却还得上赶着劝才行。
胡俊祥语调上却没多少变化，继续道：“那这就是他的问题了，等你去了可以直接问问他原因。”
陈希：。。。。。。
“派你去是因为你是宁市人，各方面条件都合适，代表公司过去更好沟通一些，他们既然能让咱们派驻人过去，说明这个合作会成功，而且你的工作能力比较强的，这点我很放心，同时这对你来说也是个机会，很难得。”
“可是。。。”
胡俊祥截断了她的话头，“小陈，调你去方瑞集团，时间不长，两三个月的事，福利方面你放心，按他们那边的标准发，比平时多20，业绩上也不参与营销部的末尾淘汰，一举好几得。”
胡俊祥言辞语气恳切，一脸为她着想的模样。
显然，这些并不能打动她，陈希脑子里还在积极组织拒绝的语言，她讪笑：“胡总，我刚来销售部，什么也不懂，我自己的脸小，万一给公司丢人了，我担待不起。”
胡俊祥微微皱眉，“嘶”了一声，“这是公司管理决定，不是按个人的喜恶来的，还是，你有私人的原因不能去？”
“如果有私人原因的话，你可以说出来我听听，看看能不能解决一下。”
看着胡俊祥一脸探究的小表情，陈希当然不想让这种事传遍公司，她的头摆的像拨浪鼓一般否认。
“没有！”
胡俊祥的面上这才满意起来，他点头笑笑，而后又低头看了一下腕上的机械表，“好了，我还有个会。你明天一早直接去中心大厦十楼报到就行了。”
翌日。
陈希眼下有微青的黑眼圈，浅粉没有遮住，她也就不再费劲遮它。
她提着包，走进中心大厦的电梯，站在角落里盯着楼层数字。
“叮”地一声响，十楼到了。
陈希的身体像是被马蜂蜇到般瞬间颤了一下，周围几个人不解，狐獴般一齐看向她。
她低下头提着包在众狐獴的注目下从电梯里快步走了出来。
在楼道里徘徊时，她遇到了孙琰。
陈希在方瑞集团的迎接宴上认识的他，其人高高胖胖，笑眯眯的，看上去就很好相处。
孙琰是方瑞集团运营部的人，似是早就知道陈希要来，面上一点也不诧异。
他笑的一脸和气，“早，来报到了，欢迎你。”
陈希抬眸回之以微笑，“谢谢，请多关照。”
“别客气，以后都是同事。”
“胡总说让我来了之后找贺主任报到。”
孙琰点点头，“好，你跟我来，我带你过去。”
贺晓军是综合部主任，三十多岁。
“陈希是吧，林总昨天出差了，走之前交代，你先在综合部暂代助理工作，等他回来再做安排。”
听到他出差了，陈希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