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纸短情长
看着眼前高大阳光的林易，陈希面上有一瞬的凝滞。
似是一时还不适应目前的关系，也不习惯林易女朋友的名头，站在他身边像是脚下有刺般，她浑身上下都透着拘谨，完全没有了刚才路上想要见他的急迫。
她走路太急，此时站定下来，出了些汗，腮边也止不住绯红起来。
她尽量与他像平时一样讲话，攒了一腔的思念出口却变成了平平无奇的问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易从橱子上拆出一瓶ad钙奶插了吸管，顺手递给她，平声道：“我刚回来，洗完澡给你发信息。爷爷和奶奶去买菜了，要给我做家乡味道，正好一会你也留下来一起吃饭。”
陈希接饮料时手不经意擦过他修长手指，心中又是一阵压不住的怦然悸动。
她忍不住低了头抿起唇角，攥着娃哈哈白绿色小瓶的手指握到骨节发白。
陈希啊，陈希，林易而已，从小就一直见的人，你这也太没出息了。
林易看她自然流露出的萌态，唇角不易察觉地牵起了些弧度，他回身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一路跑来的吗，先擦擦汗。”
看，都会变着法地揶揄人了。
多气人。
陈希脸更红了，这才抬头轻声道：“我没有，天太热。。。”
确实没跑，只是走的快了些而已。
他笑的清浅，忍不住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知道了，给你带了东西，来书房。”
一听有礼物，陈希比较好奇，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进了房间正当她侧头找寻礼物的影子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陈希整个人已经被拽进了一个清爽的怀抱里。
这个怀抱很温暖，有一股很好闻的清冽味道，如港湾般安全，在她梦里出现过两次。
除了想念他人，这个怀抱也是陈希一直想念的，其中仿佛是有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的漩涡般。
难道礼物是一个拥抱？
她用尚存的理智撑着手试图推开他，“别，林易哥。”
“我身上出汗了，你刚洗过澡。”
对方的反而箍的更紧了，声音低低的，请求般，“没事，陈希，让我先抱抱你。”
此时陈希的脸已经红的不能抬起来了，她只得埋头在他胸口缓着，鼻尖是淡淡的茉莉香气。
呼吸间她整个人如一片轻叶飘行于茫茫大海间，快要被阵阵浪花卷溺其中。
而后是林易顺手关门发出的咔嗒声。
这次的拥抱没有第一次的温柔，林易紧紧地环抱着她，白皙有力的小臂上肌肉隐现，陈希感觉自己都快被嵌进他的胸膛了，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他才慢慢松了些力度，凸出的喉结轻轻滚动过。
想要缓解如饥似渴思念的又何止是陈希一人啊。
这段时间，林易已然渐渐理解了书上古诗词对相思的描写。
原来竟不是夸张，都是写实。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林易低了头默默靠在她颈窝，鼻尖萦绕她身上的独有的气息，这香气渐渐平复他深深的思念之情。
陈希也环住了他的腰，颈侧能感觉到他呼吸的阵阵热气扑来，附近的皮肤都是麻酥酥的。
有点痒，她忍不住轻轻回缩着身子，却无济于事，他的胳膊正紧紧地箍着她。
她心里面扑通扑通的，里面像是揣了一只迷途的懵懂小鹿。
耳畔是他温润好听的话语，“恭喜你，成绩理想，所得皆所愿。”
轻轻的一句话却把陈希说的破了心防。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这成绩得来着实不易，有她历年来坚持不断的付出与努力，也有林爷爷和他从初中开始对她不弃的倾心帮助。
如果没有他们，她应该不会有正确的方向，也不会调节自己。
陈希的眼眶开始发酸，涨的发涩，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唰地流了下来，洇湿了他白色的衣衫。
林易察觉到她微耸的肩膀，轻轻地松开了她，低头细细看她，面上略有不解。
“怎么哭了，这是喜事啊。”
他回身从书桌上抽了张纸细细给她擦着，“别哭了，嗯？”
陈希抬起蒙蒙眼眸，那其中早已水光潋滟，她真诚道：“谢谢你，林易哥，我也非常非常感谢林爷爷和林奶奶。”
林易带着清浅的微笑把她耳边的碎发细细掖到耳后，“傻姑娘，谢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
听到一家人三个字，陈希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林易一边耐心帮她整理碎发，一边柔声道：“本想和你在一起后，再也不让你难过哭鼻子，看来还是有点困难啊。”
听了这话，陈希心头是难言的触动，仿佛是冬日暖阳罩身，温暖而意外。
她小声解释着，“我是因为高兴才流泪，不是难过。”
林易笑道：“好吧，这次不算。”
他是个很会转移话题，免人尴尬的人，“对了，我带了些特产给你，看看都喜欢吗？”
说着就把书房东侧的行李箱重新打开。
陈希擦了擦眼睛，缓了缓情绪，跟了过来看，里面是各种当地小吃的包装。
有北京特色的糕点，大麻花，糖果，在这一堆花花绿绿里，有一个木质的彩色娃娃特别显眼。
陈希蹲下来把那娃娃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林易道：“这是俄罗斯套娃，我看着小娃娃挺像你的，就买了送给你。”
陈希：。。。。。。
这是什么脑回路。
她皱起眉头和套娃面对面，试图找到自己和它的相似之处。
在她和套娃死命对眼的时候，林易已经把那些吃的都装进了大袋子。
“回家时带着。”
“好多呀，给林奶奶留一些。”
“留了一部分，这些你都拿走，知道你爱吃，还有大姐和林林。”
陈嘉林是未来的小舅子，陈嘉然是未来的大姨姐，肯定都要照顾到。
陈希坐在书桌前，把套娃一个一个拿出来摆着玩，从大到小排列开，最小的那个只有花生果壳大小，倒实在是可爱的紧。
侧头间，她发现了一家三口照片前的那个蓝色糖果卡子。
“咦，原来卡子落这里了。”
说着就要拿下来。
林易轻轻握了她伸出的手，温和笑道：“现在是我的了。”
陈希眉间略有惊愕，随即大方道：“你喜欢这卡子当摆件吗，我还有好几个，样式比它更好看，都拿来给你摆上。”
林易容色淡淡，笑意浅浅，如林间白雪般洁净，“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她陪了我很长时间，我只要她即可。”
陈希抿抿唇依了他，感觉他眼眸中似有湖水微荡，说的是卡子，映出的却是自己的倒影。
不经意间低头时，陈希才发现，刚才自然握着的手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十指相扣。
她心里又是一阵悸动。
陈希努力侧了头不看他，只是静静感受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和皮肤间细细的摩挲感。
心间似是流淌过浅浅小溪，很舒服。
这时大门口远远传来说话的声音，是林奶奶和林爷爷回来了。
陈希忙不迭地松甩开了他的手，似触到电般。
像是早恋的中学生遇到走来的教导主任。
林易微微苦笑着，依了她松开手掌。
陈希站起身来打开书房的门。
林奶奶进屋后看到陈希，很高兴，“小希来了，正好你小易哥放假了，一会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别走了。”
陈希站起来笑应着，“好，我来帮你。”
说罢就站起身准备出去帮忙。
她看了一眼稍显不整的书房，附在林易耳边轻声道：“我出去给奶奶帮忙，你负责收拾下书房。”
林易感受耳边传来的温热气息，体味这淡淡地被安排的感觉，他面上漾起些笑意，应道：“好，这边交给我。”
陈希出去了，书房里立时静了下来。
不多时，屋外传来奶奶和她的说笑声。
林易弯身收拾散开的箱子时，手微微一顿。
他刚刚才意识到，也许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生活吧。
和她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时而与她拥抱亲昵，时而静坐说话，商量事情，时而一起忙忙碌碌。
平和，自然。
岁月静好。
生活里烟火气十足。
随处充满生机和鲜活。
她的明媚笑容击碎了他心里的那份孤独。
此时他的心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在意的人，心底如同吹过一阵清爽的夏风，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轻快与放松。
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林易开始庆幸当初对她产生的小小好奇，也就是从那份好奇开始，到后来的每周补习，他对她其人内在的探究越来越多。
竟如挖矿般，越挖内容越多。
外层是不起眼的煤炭掩着，其实挖到里面才发现，有璀璨宝石。
接触越来越多才发现。
原来她不只会哭个不停，还会灿烂地笑，那笑意如夏日里盛放鲜花间的精灵般，灵动可爱，美丽鲜活。
她的童年里也没有父母的身影，她能坚强地去适应，在外婆的倾心照料下安然长大，对于父母，对于自己的处境，她虽无奈，却也理解他们的不容易，她的心底依然善良。
她平日里给人的感觉不爱说话，凡事与她无关，只有林易知道，如果遇到她谈的来的人，比如他的奶奶，她也是小话唠一枚。
当陈希开始发奋读书时，林易发现她还有极坚韧倔强的一面，虽然脑力有限，也有和难题死磕的勇气，日复一日地认真努力，分数虽然爬的缓慢，却不间断，这份坚持，这份初心，很是难得。
初中时，他刚开始帮她补习不久，爷爷奶奶去外地亲戚家，而他突然发起烧来，照常来补习的她发现了端倪，她没有一走了之，第一时间给他找了退烧的药。
在他睡了一觉醒来后，面前是一碗有模有样的炝锅面，她站在旁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知道自己厨艺有限，盐应该放多了，在她忐忑的眼神中，林易却吃了不少。
的确是咸了。
林易记得她白皙手背上被溅出的油烫出的红点，触目惊心，不过她似乎不想提及。
陈希不知道，那一刻，林易觉得她很暖，像一颗小太阳，融化了他心底的坚硬。
虽然陈希在外人面前很小心地去掩饰，还是被林易发现她心底埋藏的那份淡而不散的不甘与难过。
那是她心底的刺。
身为陈家的亲生孩子，却不在陈家长大，被亲生父母忽视，她自卑又敏感，也许这正是她努力的动力。
林易曾经焦虑过，知道心理疾病的苦楚难言。
他不想让她也有这方面的困扰。
所以有意无意间，他会对陈希剖析一些把她困住的问题，把事情层层剥开，露出里面的实质让她看，让她学会判断与选择，站在局外人的思维上去理智思考，而不是沉溺于自己的坏情绪里无法自拔。
人生来没有意义，本来就是赴死的过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平凡地活着就是了。
不必要背负太多负担。
正当他出神时，门动了。
陈希打开门，露出一张灵动笑脸，“林易哥，要开饭了，洗手。”
“好，一起。”
水池旁。
陈希先一步洗完手，刚要走，林易把自己手上的浓密的香皂泡泡尽数蹭到她洗好的手上。
林易容色淡淡，“你洗太快，等等我。”
陈希幽怨看他一眼无语，只得重新再冲洗，林易难得坏笑一下，拉过她的手，四只手互相叠放一起在水龙头下冲水。
陈希不禁在心中暗赞他的手真好看，修长白皙，因为是弹钢琴的手，还蕴着优雅。
再看看自己的手爪子，颇有些差距。
以前两人洗手，都是尽量一先一后洗。
现在真是越长大越幼稚。
吃饭依然坐在老位置，林爷爷和林奶奶一个方向，陈希和林易一个方向。
桌上菜式很多，每个人爱吃的都有。
两位老人时不时抬头，慈爱地看着对面年轻人大口吃饭菜的模样。
陈希抬头看看林易他们，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家里吃饭。
而他们也习惯了自己在餐桌上的位置。
这一刻陈希心里都是幸福，这幸福还含了些不安与侥幸。
此时她只想做个贪心的人，融入这个岁月静好的家庭。
她知道，这里真的很温暖。
好想靠近。
未来如何她不知道，此时她只想试试。
似是感觉到她的心意般，林易在桌下轻轻地握了下她垂在膝盖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