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告别前奏
孟小溪一脸被骗了的表情，“天哪，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陈希，快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拿着枪指着你，强迫你守口如瓶的吗？”
陈希瞥了一眼她怪诞的表情，“没人强迫我。”
“那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因为你没问。”
“好吧，是我疏忽了。。。怪不得运动会上你看他跑步激动成那样，原来是老熟人。”
继而孟小溪神经质附体一般，逼问道：“说，你往哪个方向磕头才有了这样的好邻居？”
“可是，你们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陈希彻底被她天马行空的思维打败了，纳闷这货怎么不把这丰富的想象力用到八百字的作文里，绝对能写出在全年级范读的优秀作文。
她看向孟小溪，一脸认真道：“许愿这块，我建议你去庙里。还有，我在他面前就是邻居家的小屁孩而已。”
孟小溪一边回忆一边轻摇摇头，“不大对，他看你的眼神温柔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了，绝对不是看一般人的眼神。”
隐隐地听到上课铃声，陈希着急地拉着她就跑，“他眼睛滴不滴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脑子里又要发水。铃响了，数学老师的课，不想挨批你就跑快点！”
联想到数学老师那张惨无人道的脸，孟小溪眉头一皱，大腿加小腿的肌肉细胞以传电般的速度瞬间觉醒，只在须臾间，她已反拽着陈希奔跑在偌大的校园里。
轻风拂起她们身后的长发，地上的落叶被她们脚下跑过的风卷进一阵小小的漩涡。
明媚的阳光透过路两旁层层叠叠的浓绿枝叶落地成影。
宣传栏上带着林易照片的喜报被阳光折射出明艳艳的光。
她们携手奔跑的正是那时的青春岁月，身后留下的是发自肺腑的银铃笑声。
长大后陈希才后知后觉，那时的她们，那时的回忆，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这青春宝贵又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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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离家出走又回来后，陈希在家里更沉默了些，平时对麦兜说话都比对家人说的多些。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学习或者看些课外书。
王淑贞虽然心里有些理亏，倒也乐得见她全心都扑在学习上。
她已经吃过不能上学的苦了，不想这些苦再落到孩子们身上。
只要孩子没有走歪路就行了。
陈希心里赌气，很刻意地去疏远父母。
但是看到父母头上渐渐花白的头发，早出晚归的忙碌身影，她还是心软了。
林易说过，要理解他们，放过自己。
无论是处在什么样的对抗中，都是消耗能量。
所有的力都是有反作用力的。
恨一个人消耗的心力不亚于爱一个人。
这实在是太累了。
周末陈嘉然回到家，听弟弟说了这事，她也对父母不问明真相就苛责的态度表示不满，她现在已经成人上班，明显王淑贞对她的态度已不是之前对孩子的敷衍。
王淑贞心中本就对陈希有些愧疚，此时这愧疚之心陡然更多了些，却也不知如何弥补。
生活的脚步从不停歇，陈希渐渐又恢复了如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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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来临，酷暑难当，窗外蝉声震天。
里屋小床上，弟弟的午睡却格外深沉，还打着香甜的小呼噜。
陈希看了看表上的时间，收拾好课本和资料，顶着烈日走出了家门。
路面上很热，陈希感觉此时在水泥地上打个鸡蛋，八分熟没问题。
她出了家门，走在胡同的阴凉处，一侧的水泥墙上布满了孩子们平时拿粉笔创作的涂鸦，陈希扫了一眼，上面除了些幼稚的图画，还有乱画的数字和算数题。
以前陈希也画过，她最喜欢画的是白娘子，画个尖尖的美女脸，再加上白娘子特有的头饰，很有些样子。
陈希注意到墙的角落处有一行小字，隐隐能看出来。
上面写着孙宇宁，我喜欢你。
她不禁微微一笑，现在的小孩都这样直接了吗。
不几步她就到了林家门口。
陈希刚要推门，却见门从里面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穿着十分精致的中年女人，长相凌厉又漂亮，从头到脚一身的不凡。
这是林易的妈妈。
陈希从照片上看过很多次了，真人却是第一次见，比想象中更高冷一些。
她赶紧站到一边，礼貌问候：“阿姨好。”
宋芮看到往自己家走来的女孩长相清秀可人，手里提着书包，八成就是来找林易的。
她格外多看了几眼女孩。
对于陈希的问好，她礼貌地点点头，态度有些天然的疏远。
宋芮身后的林奶奶笑着招呼，“小希过来了。”
她又对宋芮多说了一句，“这是林易的同学，隔壁邻居家的孩子。”
宋芮点点头，不多言语，她回身向林爷爷和林奶奶还有林易看了一眼，“爸，妈，我的意见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我先走了，你们回吧。”
她又回身细细端详了一下林易平静的脸，回身径直走向胡同口的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
跟在林奶奶后面的林易从头到尾的表情都是淡淡的。
走进书房，陈希感觉到一阵舒爽的清凉，原来林易早就打开了空调，温度调的十分适宜。
刚坐下收拾着书包，陈希手里就被他塞了一瓶娃哈哈，“天热，喝点解解暑。”
陈希点点头，插了吸管细细喝着，喝完了今日份，便埋头开始了今天的学习。
她做了一套数学模拟卷，还请教了地理上的几个计算题目，林易只是看了看例题就全都明白了。
真是有够打击人。
结束学习后，陈希收拾着书包，不经意地问他，“阿姨回来看你了，你被保送她应该很开心吧？”
林易轻轻哼笑了一声，他摇摇头，“她不是来看我的，她来劝爷爷奶奶搬家，他们在北京给他们买了房子。”
“再过两个月我就去上大学了，他们不放心爷爷奶奶自己在家。”
陈希的表情顿住了，她紧紧捏着手里的地理课本，手指的骨节有些发白。
须臾，陈希压着声音随声道：“奥，是啊，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应该多照顾一下他们。”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里有些许的不自然。
而后她抬头看他，试探问道：“那爷爷奶奶答应了吗，你们会搬走吗？”
注意到陈希面上的表情，林易放下手里改错的红笔，忽而转身面向她，深深地看向她眸底，认真问道：“你希望我搬走吗？”
语调如常般不轻不重，却似精灵手中射出的箭，精准射中陈希的心脏，只一刹心底的酸涩感便蔓延开来。
说实话，不希望。
陈希十一岁从南村里来到这里，从那个小心翼翼的内向女孩一直成长到现在，她与林家一直都有各种丝丝缕缕的情感联系。
林家也是这里让她最感亲近的一家人。
每次父母吵架，林奶奶只要在家，都会去给母亲主持正义，是她心里的大救星。
林奶奶平日里笑容洋溢，是那样慈祥可爱的一位老人，林爷爷当年为自己耐心补习数学，自己才有机会考上一中。
关键是，还有他。
想到面前的他，陈希心底涌出莫名的酸涩，有点难受。
现在细想想，林易对自己的帮助如同春雨般，无声润物，自己生活学习的方方面面似乎都有他的影子。
甚至自己第一次来例假都是他陪在身边，帮助她。
陈希记得她在书上看过一句话。
人在年少时，总会遇见那么一个少年，他就像一束光照进你的生命，成为你岁月长河中最耀眼的一瞬。
陈希此时才后知后觉，也许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就是那样的一个少年，是自己心底的那束光，它照在自己心底的角角落落，还有那不为人知的阴暗之地。
陈希已经习惯了他在自己的身边，心里更是莫名对他有了些依赖，虽然她总是不肯面对。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当它在时，你不觉，当它不在时，你会万般不适。
难舍之意涌出于心，痛楚难当。
她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心像是被人攫紧了碾一般，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端坐的林易却不着急她的答案，如墨的眸底细细凝视她白皙清秀的面孔。
似乎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
良久，陈希抬起头，强压下眸底的绯红，面上带着闪烁的笑意，“我舍不得林奶奶。”
林易勾起好看的微笑，继续问，“只是不舍得她吗？”
“还有。。。你和林爷爷。”
“好吧。”
林易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直言道，“爷爷奶奶在这里住惯了，暂时不想搬去他们那里。”
陈希在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着。
“你的电话本呢，拿给我。”
听了他的话，陈希从书包的侧兜里拿出来一个小本递给他，不知道他有什么用。
陈希的电话本记录过的内容并不厚，因为她在班里的朋友并不多，死党也只有孟小溪一个。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给外界的感觉是疏离的，甚至给人一种遗世而独立的错觉。
就算是孟小溪，也是她误打误撞由误会到深交的朋友。
林易修长的手指把本子翻到最新的一页，他拿了一支签字笔，在那一页上低着头写写划划。
不多时他将本子原封还给了陈希。
陈希打开来一看，纸上记了林易的手机号码，还有他在北京市的住址邮编，门牌号写的很是详细。
字体苍劲有力，隐隐力透纸背。
只几行字，陈希看了很久，心中五味杂陈。
她清透地明白，人世间的相守是少数人的事，分离才是常态，很多人还没说再见就再也不见了。
就算他们不搬走，等到这里被政府拆迁了，他们两家还是会各自分开。
林易循循道，“这是我妈给我新办的手机号码，给你留一个，有任何事，学习上生活上的问题，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如果我没有接到电话，应该是我在忙，忙完，我就能回给你。”
“升入高三后，你要合理调整学习计划，不用像别人一样加班加点熬夜学习，保证好身体的健康，才有持续学习的动力，明白吗？”
“还有，最重要的，不能再赌气离家出走，因为我不好往回赶。”
林易每说一条，陈希就轻轻地嗯一声。
直到最后一句话，陈希没忍住，一腔悲伤的情绪破功，直接就笑了出来。
不知何时起，惜字如金的他也开始话多了起来。
陈希能感受到他为自己好的真心实意。
她知道暑假马上来临，他即将要去上大学，自己与他也不会再常见了。
虽然留了联系方式，也可能不一定哪次见面后就再也不见了。
“林易哥。”
“嗯？”
“能弹首钢琴曲给我听吗？”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一个小小的夙愿，不过一直没敢提出来，此时分别在际，可以提出来了。
她觉得他不会拒绝。
林易声音里含了些温柔，“突然想听，还是一直想听的？”
陈希微顿，实话实说，“第一次见你的钢琴就想听。”
他很满意她的坦诚，“你应该早点跟我说，不过我平时很少弹，手有些生，你将就听听。”
陈希见他愿意弹已经是很开心，怎会挑三拣四。
她手摆的跟海豹似的，“没事，没事。。。”
看她自然流露出的可爱模样，林易勾起唇角轻笑一声，抬步走向钢琴的位置。
他动作轻柔地拿掉盖在上面的白布，反折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又拿了块软布把琴键简单地擦试过。
忙活完这些，他这才端坐于木凳之上，两手轻置于钢琴的黑白键上，指法熟练地试了几个音。
而后侧头看向陈希，墨玉清眸中都是征询，“你想听什么曲子？”
陈希脑子里都是些流行歌曲，要么是班德瑞的轻音乐。
人家好久不弹了，万一她说出来的歌曲，他弹不出来就尴尬了。
于是她懂事道：“我什么都喜欢，你弹什么我听什么。”
林易似是能看透她的想法，淡淡一笑，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