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坚持什么
教堂很静，空旷无人。
厉雨的惊呼声虽轻，但瞬间传遍了整个教堂，声音冲击在墙上，激荡起圈圈回响。
啪啪……
像是为了回应厉雨的呼唤，空荡的教堂当中，突兀响起了掌声。
闻言，江言澈瞳孔一缩，极目远眺。
望见的，却是远处一道模糊人影缓缓从偏殿走出，那是个男子，身上披了件类似于牧师的纯白长袍。
“两位，久仰大名。”
在场之人，可都不是普通人，即使身处教堂两边，对方的说话声依旧能清晰听闻。
“你便是执律庭新任最高执律官。”
眺望着男子年轻清秀的面容，江言澈出声。语气里没有任何疑问的意思，男子的身份已经不是个谜。
从执律庭，他便知晓是谁带走了柏青，之后又经过那片迷宫，这位新任最高执律官可谓是让江言澈印象极深。
——且不说能力，在算计方面，似乎比之前那个乔·巴洛强得多。
“江队长能记得我这么个无名小卒，是我的荣幸，你们可以叫我蒂莫西。”
蒂莫西……
又是一个西方人名，但习惯了圣城人的混乱后，江言澈已经不会再为人名这种小事震惊。只是……蒂莫西称他为江队长，难道他已经从谁那里，得知了江言澈等人的身份？
“为何带走柏青，他还是个孩子？！”
“说来也巧。”蒂莫西耸耸肩，在十字架前来回开始踱步，“刚上任，我便感受到皇城一人体内的空虚——没错，就是这少年，他身上没有任何圣剑的气息，想到你们这群人的存在，我自然找上了他。”
话题转移到柏青身上，三人皆是仰起头，将目光集中在十字架上，此刻，蒂莫西似乎对柏青做了些什么，这位少年被缚在十字架上，脑袋耷拉着，陷入了沉睡之中。
蒂莫西：“不过倒也奇怪，还以为你们个个身怀绝技，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结果是我想多了，这少年归根究底，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说到这儿，蒂莫西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似乎在为自己之前的小心翼翼感到懊恼。
“闲话不扯了，费尽心思把我们引到这儿来，究竟想做什么？”
江言澈终止了无营养的对话，话题转向严肃。而随着话题的变化，蒂莫西的面孔也板了起来。
显然，他原本打算直接将众人困在外边广场的迷宫当中，谁知，江言澈的力量远超他预料。
蒂莫西有着自知之明，虽然他体内拥有极为强横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力量，但对上江言澈，也只有落败的份——
——他可不会忘记，乔·巴洛是怎么丧命的。
哪怕是现在，柏青在自己手上，也算是有人质在手。蒂莫西还是不敢小觑江言澈，他相信，如果江言澈想，完全能在瞬间击溃自己，然后救下柏青。
至于他迟迟不出手，还能与自己交流……
蒂莫西很清楚，面前这位青年真正忌惮的，是自己背后的那三位。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刚刚江言澈闹出那么大动静，皇宫正殿那位竟然没有暴起出手，倒是让蒂莫西很是惊奇。
曾经，他作为执律庭最高执律官候选人，自然见过【皇帝】。
那是位极具威严的男子，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权威和最高地位被冒犯。可之前江言澈在迷宫中使用的力量，已经明显越过了【皇帝】的底线。
不知为何，蒂莫西心中涌现出不安。
虽然他的直系领导者是【教皇】，但【教皇】……
不用说他了，之前几任最高执律官都没有见过【教皇】，这教堂的存在似乎就是个摆设。
“不为什么，只是希望你们能够退去，你们的存在，已经严重破坏了这里的平衡。”
这是蒂莫西的意思，同时，其实也是【皇帝】它们的意思，蒂莫西更像是圣言的传达者。
“明知自己的存在只是虚幻，你就不感到悲哀吗？”
江言澈双眸一眯，眼眸中星光闪烁，相隔甚远，但他依然能够清晰望见蒂莫西的脸色。
由于蒂莫西的年轻，他的弱点也很明显——喜形于色、怒形于色，他无法做到完美的情绪管理。
而从蒂莫西的眼眸深处，江言澈读出了一丝空洞与迷茫，于是，他决定攻心。
“如果你所谓的现实，又是更高维度生命的一场梦，你又会是什么心情？”
没有回答，只有反问。
其实蒂莫西与江言澈两人的情况差不多，内心深处，都是满满的迷茫。
江言澈的弱点，同样是精神，或者说是心灵。
江言澈开始认真思考蒂莫西的话语，在现实，他的活动范围也只局限于x公司，公司外的情况如何，他一概不知。
也许外界科技等方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许外界国度变迁……
总之，江言澈他们就像是井底之蛙，不清楚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么……他们认为的现实，究竟是不是现实呢？
“如果真是如此，我会努力去打破这幻梦，不能就此无动于衷且消沉。”
沉吟片刻，江言澈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一身牧师装的蒂莫西。可听了他的回答，蒂莫西却只是摇头：
“不过是你自己没陷入这等处境，理想化的话语罢了。打个比方，世界上书有千千万，但书中的人物再怎么强大，哪怕他斩灭强敌，享受荣华富贵，可到头来，只要创作的人想，他拥有的一切都只会变成泡影。”
“梦也是如此，你们这么大规模干扰梦境，最终，梦境会崩溃，我，以及梦境里的其他人，最终都会烟消云散。既然自己的生死只在高维者的一念之间，我们又还在坚持什么……”
江言澈打断了他：“你已经有答案了……你在……坚持什么？”
“……”
沉默了，蒂莫西像个陷入绝境的无助者，平时内心的迷茫，不能轻易跟人说起——如果让整个梦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虚假，这梦界直接乱套。
好不容易有了个能够倾诉的人，蒂莫西在诉苦的同时，眼里，始终保持了一分清明。这，也是江言澈明白他有坚持的原因。
“……我在坚持……等待，她说过，她会回来，然后想办法带我离开这片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