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失去

    “既然你知道人没法选择出生，那你干嘛要来怪我们呢！我再怎么不是好歹怀了你，我们也是逼不得已的你做儿女的应该体谅我们而不是来质问我们。”丹青的眼泪让邱盈盈心里很不舒服，可是她更不舒服丹青对他们说话的态度。

    “是啊，一切都和别人没关系。唯一的错误就是我出生，我早该明白的。如果我没有出生，那么叶静姝就会是你们的女儿，那你们就不用在我和她之间做出艰难选择……哦，不对，这个选择对你们从来都是很轻而易举并不艰难。是我又自作多情以为自己在你们的心里分量很重。如果我没有出生该多好啊，我就不用忍受这个世界上那么恶心的人那么多年。”丹青忍不住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过去的隐忍和痛苦在现实面前都是一场笑话。

    世界上最可怕的是假设成了现实，明明预知到了却又无法阻止。

    如果活着那么不被期待，那么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过去艰苦地求生，努力的逃跑都是为了什么？若是能预知未来，她宁愿认命早早死在过去里。

    “叶丹青！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还有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和父母说话，你不觉得太失礼了吗？你这么说自己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作父母的感受。我们固然有错，但是这个错我们已经意识到了也在想办法弥补，你就不能谅解一下我们作父母的难处吗？”也许是心虚，叶耀扬用上了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

    人人都会犯错，有的人不惧怕犯错的结果，有的人犯错的刹那就在后悔，还有的人比起结果跟后悔更怕的是被揭穿他做的是不正确的事，于是恼羞成怒了。

    “抱歉啊，从小到大别人骂我最多的一句就是有娘生没娘养。我有人生没人管所以才会是一个说话粗俗行为野蛮并且不知情识趣的乡下人，你们不是一直都知道的么？我不会弹钢琴，也不会跳芭蕾舞，社交礼仪餐桌礼仪我一概不懂。我的过去想得最多的是怎样才不会饿肚子，没分出一点心来学你们这些名门望族的言行举止真是对不起。”掩藏许久的刺一旦竖立起来丹青便不再克制不再掩饰的重新竖起防御，这一次她不打算把刺就这么轻易的收回去。她嘴里左一句“抱歉”右一句“对不起”说得邱盈盈和叶耀扬面红耳赤。

    可是丹青没打算说完那些就住口，她接着用谦卑无比的语气说道：“爸，妈不知道你们说得弥补长什么样子，我竟然没有见过它在我身边出现。不如你们跟我形容形容它的样子，我好托它转达一下我对你们的感谢。”

    “丹青，你不要太过分了，天下无不事的父母，你不要仗着我们的忍让就得寸进尺。东西是我们的，我们爱给谁就给谁这是我们的自由你没有资格在我们这里控诉你得到的没有叶静姝多。”比起叶耀扬的恼羞成怒。邱盈盈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认为错的是妄图跟叶静姝比高低的丹青。

    支离破碎的心不过是再被碾地更碎了些，眼里还是泛着泪光丹青却笑了：“是啊，你们怎么会有错。我刚才不是说了么！错得不过是我的出生，还有我投胎的时候没有擦亮的眼睛。怨天怨地怨不得别人，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能去奢想得到父母的关爱，家庭的温暖呢。那些东西那里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有资格觊觎的。我错了，我真是天底下第一大笨蛋！我怎么能天真地以为我把真心捧上别人就会珍而重之同样报我真心。我真是太愚蠢，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我蠢的了。“也许觉得自己说了天大的笑话，丹青乐不可支的放肆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更加汹涌，她用大笑掩饰了她的哽咽，讽刺那些本末倒置的人，还有自嘲愚蠢的自己。

    丹青明明是在笑，叶耀扬心底却涌起强烈的预感：他将要失去这个女儿了！那样的感觉很强烈，让他非常不安。

    “丹青，过来。你不要再笑了，有什么不满都说出来，千万别赌气。”叶耀扬想伸手去拉丹青，把她带到身边来。他找回了女儿不是为了再度失去她的，可是在那些谈话被丹青听到的那刻起，他们已经注定要失去她了。

    丹青踉跄地往后倒着走了几步，身子已经有点摇摇晃晃了。摇摇头，丹青收敛了笑声为自己辩别了最后几句：“我有什么好赌气的呢。你们花了十四年，小心培养细心呵护。给她最棒的老师，最好的条件教导出了一位你们最为满意的女儿。最后你们要嫌弃我花了一年的时间还达不到她的高度。我用了一年的时间追不上已经离开起跑线上十四年的人，你们说我不如她。是啊，我怎么能比得上叶静姝的一根手指头，没能在一年的时间超过叶静姝我真是一个愚蠢的不可救药的人啊！没能如你们所愿一步登天的我实在是糟糕透了。这么差劲的我，估计你们早就不想要了，那么就这样吧！”这一次她不再等他们说些什么，转身快速地跑开了。

    她怕自己再慢一步，心底的委屈会把她撕碎让她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身后有人不停地叫着丹青的名字，丹青没有去回头。面对面都不曾说出什么治愈她千疮百孔的心，如今她离开了他们还想说什么还能对她做什么？叶耀扬紧跟着丹青跑出来，可是到了大门口他就失去了丹青的身影。他体弱多病的身体不足以让他追上丹青。

    他看着被黑暗侵蚀地街道，茫然四顾却再也不知道丹青跑往了何方。

    丹青奔跑着，不曾停下脚步。她跑得喉咙都要撕裂般的难受，被风吹干的泪珠不停歇地冒出来。跑着跑着，她慢慢停下了脚步。

    环顾四周灯火通明处，行人笑语晏晏处在闹市中被人群包围的她心里升起一个悲哀的念头：天下之大她竟无处可去，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