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吧
路瑶知按照约定，去拜访郑主任。
郑主任忙，但仍旧抽空提前看了她的开题报告。
“这一份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确定要做这个选题吗？以你的能力，有些过于轻松了。”郑主任语气平和，并没有逼迫的意味在。
路瑶知笑笑，“我对这个选题很感兴趣。”
“既然你喜欢，那我也不劝这个了。”郑主任说：“那你想好在哪里读研了么？你在a城生活习惯了，去别的城市或者国家，不一定能习惯。有考虑就近吗？”
饶是路瑶知对未来再迷茫，也不得不表明态度：“我不想读研。”
“那，已经决定好要工作了么？”郑主任看着她，显然还有半截话没有说完——我这边有很多公司，可以推荐给你。
读研、工作，难道临近毕业的时候，只有这两个选择么。
她就不能……
不能什么？
路瑶知又沉默了。
摆在面前的路她都不想选，但也不明白自己的心。
郑主任笑了笑，没有再逼她。之后随便聊了几句，就放路瑶知离开了。
回到宿舍，寝室长正在复习。
相对于路瑶知的迷茫，寝室长目标明确多了，她在准备公务员考试，打算一举上岸，做个咸鱼。
寝室长一边刷题，一边随口说：“前几天辅导员问每个寝室的毕业意向，我说你打算工作。应该没关系吧。”
“没关系啊，还有一年才毕业，那时候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路瑶知并不在意，顺带对室友的努力表达肯定及祝愿：“明年这时候，你应该已经上岸了吧？加油。”
路瑶知一向颇有距离感，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她罕见地对寝室长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考公务员？我好像没有目标。”
“在我们那，考上公务员就是一等大孝子，你懂的。”寝室长说完，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也没想好毕业要干什么，只好继续考试。大多数人都没有明确目标吧，总归是要有个去路的。说不定考上就能拥有幸福快乐的一生呢？”
说着幸福快乐，寝室长的语气却有些迷茫。
在静谧而惆怅的空间里，路瑶知轻声说。
“当官也没什么好的。”
·
路瑶知从梦中惊醒。
她梦到了那天那个女人。
这梦境本该旖旎，到最后却不知为何变得惊惧。她被人抱着从高高的天台摔落，侥幸跌回现实。
路瑶知躺着平复了很久，最后打开tinder。
或许是运气比较好，路瑶知刷到了好几个挺对胃口的女人。
但不知为何，路瑶知都暗自摇头，滑了过去。
总有一些地方不对。
头发要有淡淡的卷、手指更长一些、鼻子更高一些、表情没这么活泼、有些时候声音会呈现出特定的沙哑……
路瑶知关掉app。
她心里已经有date对象的模板了，这样是不可能找到的。
夜色太沉，路瑶知鬼使神差地打开微博，搜索“宜心医疗器械有限公司”。
运气不错，竟然有公司微博。
更新不频繁，只在重大节假日冒泡，偶尔发一发年会照片。
路瑶知花了半小时，把所有博文浏览完毕，不出所料，没有脸熟的面孔。
在宜心大厦门口，她跟“date对象模板”擦肩而过。
对方应该对她有意思，否则也不会穿走她的丝袜。
只是，要怎么搞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她是宜心的人吗？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盘旋，路瑶知后半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宋茵佳喝了一口果汁，继续低头回复邮件。
“团建还要工作，要不要这么卷啊宋主管。”李悦说。
宋茵佳将微卷的发撩到耳后，说：“处理完这一封。否则他们要休假了。”
跟国外公司对接，避开休假是基本的小技巧。李悦露出打工人都懂的同情笑容，挪到一旁喝酒去了。
灯光昏暗，音乐震天。宜心团建，就喜欢来酒吧之类的地方。
借酒浇愁嘛。
宋茵佳发出邮件之后，揉了揉眼睛。
这里实在是太昏暗了。
李悦说：“上次那件事情解决了吗？”
宜心主营高端大型的医疗器械，如呼吸机、核磁共振等机器，盈利稳定；除此之外还有心脏支架之类的人体生物医疗器械，研发费用高、周期长，一旦申请专利并上市，便能带来巨额的利润。
宋茵佳是质量主管，负责对产品的质量进行评估，并辅助申报专利。
两个月前公司有一款产品送去药监局检测，因故拖延了一两周，偏偏药监局在此期间发布了新的标准。原来能过审的，现在不能了。
产品是李悦参与研发的，后续过审之类的事情，则是宋茵佳和政府关系部门的同事在跟。
宋茵佳摇摇头，说：“这次新标准，是新局长提出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他看起来温和，但手段强硬。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个产品，重新做吧。”
李悦哀嚎一声。
“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跟疯了一样！为了这个产品，我熬走了6个技术员！”李悦痛苦地抱住脑袋，说：“你别看我现在是研发科科长，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
“人事不是在招了么。”
“招是在招，没有中意的啊。”李悦两手一摊，说：“昨天有个本科生，大二大三就发了好几篇文章，看起来挺靠谱，我都打算要她了，结果她说她没办法毕业，所以一两年内都没办法全职……那我要来也没用啊。”
宋茵佳听着，淡淡地“嗯”了一声。
“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就不能毕业呢？她看起来挺乖的，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吧。还有点害羞，说话声音小小的……唉，怎么就不能毕业呢？”
“你很喜欢她？很久没见你这么夸别人了。”宋茵佳笑着说。
“谁说我没夸过别人？”李悦随手一指，指向了舞台正中央的dj，说：“我们来了这么多次，这个dj最得我意了。”
宋茵佳同样看了过去。
公司团建来这个酒吧很多次，宋茵佳从未注意过dj。
但被指出来之后，宋茵佳好像突然注意到，这个dj有点东西。
周围的座位都空了，同来团建的同事几乎都已经融入了舞池，连平常最腼腆的小陈，都站在人群边缘，随着音乐打拍子。
虽然音乐喧嚣，舞池里群魔乱舞，但所有人都随着dj的节奏走，乱中竟然有一种奇妙的和谐。
dj穿着黑色的卫衣，兜帽将整张脸遮住，看不清细节。身材在逆光里显得瘦削，被染上了一层金边。
宋茵佳不怎么关注dj，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dj应该很有个人魅力。
宋茵佳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李悦丢下一句“我去蹦迪了”，就如一尾鱼一般钻入人群。
宋茵佳放松倚靠在沙发上，目光自然而然落在dj身上。
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女人。
不知为何，那dj的脑袋频频转向这边。
宋茵佳举起酒杯，敬了一杯不知真假的“酒”。
音乐倏尔亢奋起来，一节一节像是要攀上情绪的高峰。
宋茵佳终于摘下了脖颈间的丝巾。
——露出星星点点的暧昧红痕。
这一曲快要结束的时候，dj跳下了舞台。
骚乱与欢呼。
真是年轻啊。
宋茵佳无声说。
片刻后，面前坐了一个人。
路瑶知微微喘着气，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宋茵佳。
“又见面了。”
宋茵佳说：“刚刚的表演，很不错。”
“谢谢。”路瑶知还沉浸在舞台的气氛和节奏里，整个人像是漂浮着一般，她舔了舔嘴唇，说：“我有点渴。”
宋茵佳勾起嘴角，将面前的酒杯推过去。
路瑶知将那杯明显喝了一半的、装着果汁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甜的。”
她不常来这里兼职，没想到偶尔来一次，还能有意外收获。
路瑶知还在流汗，热量不断从毛孔里冒出来，让她飘得更高。
路瑶知说：“你跟朋友一起来的？想不想出去走走？”
宋茵佳挑挑眉，问：“这么晚了，除了酒吧，还有哪里营业？”
路瑶知笑了一下，完全没有平常乖乖女的样子，反而充满了一种混杂着挑衅与挑逗的魅力：“只要你想，哪里都可以啊。”
——“我带你去玩。”
·
李悦从人群里挣脱出来，回到座位，竟然没看到宋茵佳的身影。
宋茵佳是安静疏离的类型，来酒吧从来只喝果汁，肯定不会在人群里蹦迪……是去卫生间了？
正在这时，李悦看到果汁杯下压着一张卫生纸。
卫生纸上用口红写着——
【走了，开心玩】
咦，宋茵佳还会用颜文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