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两个故事
“你说那人是不是脑子有点病，那么大一张桌子，到哪儿不能当了，卖了换点钱，还怕没有饭吃，偏偏要到我们这里来讨可怜。”
胡三谈起那老头时，脸上挂着不解，觉得此人真是莫名其妙，活该到了饿肚子的地步。
无奇不语，一双略显老态，已浑浊半分的眸子眨也不眨，就这样沉默的盯着他。
“胡三，这酒是不是换过了？”
无奇抿了一口清酒，这酒不知怎么，似乎有些苦，像是加了些别的东西在里面，他对此感到奇怪，所以有意无意问了一句。
“没有啊李兄，这酒是我特地吩咐了下面的人，从那酒缸里刚刚舀出来的，和你之前喝的红烈马，并无一二啊。”
胡三恭声道，他也不知道这位前辈又咋了，不接着问桌子来历，反倒对这酒开始有兴趣了，红烈马虽然贵，他也不至于这么小气，酒逢知己万杯也少，话不投机一句都算多，反正，他觉得自己这下是遇到知己了，肯定没有必要去用一壶假酒来糊弄前辈。
前辈什么身份不清楚，那自己啥地位还不明白吗？
“这样，要是您觉得这酒味道不对，我马上叫人再去换一壶，还有这锭金子，请您收回吧，我胡三绝对不是为了这点金银就改变态度的人，前辈，我虽然探不出你的实力，但你在修仙界绝对是属于叱咤风云的人物，一声令下，整个修仙界的局势都要被其左右，我胡某不才，说不上高手，但说到眼力，我在看人这方面还是很准的。”
没等话说完，胡三就把那锭还没捂热的金子又从怀里给掏了出来，神色果断，没有一点犹豫不决的意思，看得无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脸一红，摆摆手连忙拒绝了后者的请求，又把那锭金子给塞了回去。
“咳咳，”无奇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胡三呐，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这红烈马，它的年龄有多大了？这酒味道醇醪，回味悠长，还唇齿留香，令人最为震惊的是，它香气浓烈，却同时夹杂着一丝淡雅幽然，对酒有经验的人，只要倒吸一口，那滋味嗖的下就上来了，真是神奇啊。”
“此酒多饮，浑身轻飘飘的，宛如无物，我刚才就借此脱离了尘世，独自一人漫步在云端中，好像，还遇到了仙人呐。”
“是吗？”
“红烈马我喝了也有些年了，我咋没这感觉呢？”
这下，一向谈起美酒就长篇大论，喋喋不休的胡三，这下却没有发表任何言论，而是转过头，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接着，用一种半信半疑的目光盯着无奇。
“这前辈说的话好生奇特啊，我即使没天天抱着酒坛，每顿小菜解乏都喝那不俗的红烈马，这些年来，总计算下来也有了个十几大缸了，怎么，我就没有遇到类似前辈的这种情况呢？难不成，前辈是在唬我？”
胡三心里这样想着。
突然，胡三打了个寒噤，浑身便开始不舒服，心头没来由的，竟有了几丝忐忑不安的感觉。
无奇看出了胡三的变化，可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低头品着酒，似乎，这些他早已料到，一切尽在掌握中。
“胡三啊，光喝酒吃菜，这多没意思，没点好的故事，怎么让我们两个当下酒菜啊，不如，我们一人说个故事吧，以作开怀畅饮，你说是不是。”
无奇提议道。
“李兄不愧是高人，看来，刚刚我说的酒之道，李兄是完全理解了啊，怪不得刚刚还说自己与仙人漫步同游，感情是临场现编的是吧。”
“李兄啊，欺骗我这个小人物的感情，你可不怎么厚道啊，哈哈哈。”
胡三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还是真把眼前的无奇当做了酒中知己，懂酒之人，脸上起了不自然的红晕，双眼朦胧，接着爽朗一笑，竟然拿起酒杯，倒上满满一大杯红烈马，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往自己嘴里灌去，对面带深意的无奇开起了玩笑。
“厚道二字，不是光凭借你和我的感觉，就能妄下定论的。”
“说说你的故事吧，”无奇饮尽了杯中最后一滴美酒，目光投向了窗边不远处正在和小姐说说笑笑的薛扬身上，不再掩饰，笑着道。
“故事？你是说我的经历，这我不是说过了吗？该说的已经这样，剩下的，我倒觉得没啥好说的。”
无奇内心冷哼了一声，没有回应，二人话题越来越少，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心照不宣时时碰杯，继续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杯盏倾尽。
不知怎么，胡三开始疯癫，不知是真的喝的酩酊大醉还是故意装傻充愣，只听啪嗒一下，抓着桌边，奋力一跃，竟直接跳上了山水桌，像个小孩儿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胡乱地在空中抓着，疯癫之前的最后一杯酒，只抿了一小口，随后那杯原本充盈着几乎快溢到杯口的清酒，便无缘无故地见了底，煞是奇怪。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你，咄咄逼人这不是我的风格，如此，这故事，便由我来讲吧。”
胡三的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彩，面容浮肿不堪，裹着的狐皮大衣，渐渐显露几处灰色斑点，紧随而来的，便是表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癫狂，听到此话，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将一道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无奇。
“你已经死了，胡三。”
无奇站起身来，淡淡地道了一句。
“那个卖了山水桌的老者，其实就是你，所谓的三掌柜，也只是你幻想出来的一个身份罢了。”
“这山水桌，压根也不是你送给大掌柜的，顺风客栈自建立以来，一共就两个当家的掌柜罢了，你是一个外地人，那桌子，也是你从附近的破庙里偷来的。”
“你说你游历四方，遍尝美酒，那都是假的，无稽之谈，你所品尝的玉液，不过是破庙里横行霸道，一直欺辱你的叫花子灌进你嘴里的尿罢了，奇臭无比，什么走南闯北四海为家，那只是你临死前的幻想，真正的你，根本不是什么筑基修士，也不是酒神，而是一个老乞丐罢了。”
“你死在这城东的一片尚未开过花的花生地旁，杀你的是两个炼气修士，至于原因，我就不说了。”
“世事一场大梦，惯看人生几度秋，人生这杯酒，酿造了多少春秋，无人可取，最后，大限已至，无力回天，独坐万古，也只能自己一个人独自默默咽下这杯苦酒。”
“你的存在，不过是因为我有这份因，与你遥相呼应，今日，就要索性破了这个果。”
“杯酒虽少，回味悠长，足矣一生，道虽短，知行一世，无穷长也。”
“这就是我悟出来的酒之道，你可认同？”
远远看去，无奇好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场景甚是恐怖，可实际上，此刻无人注意的天边之上，数道霞光满天，齐聚一处，随着天地元气不断涌现，二者尽数化为灵光，随着空间撕裂，飓风忽现，三者并以惊人速度朝着剑客城极速而来。
胡三还想说些什么，可此时，他的身子逐渐变得虚幻，人影淡去，双手在空中胡乱拼命地抓着，却什么也抓不到，最后，胡三就像一股轻烟，在空气中慢慢消散，无影无踪，临到最后，连一句话都没说出。
无奇走出客栈，外面仍是一片黑暗，抬头望了望，万家灯火通明，不远处隐约有交谈声，略一估摸，时间刚好为戌时正点。
至此，炼虚后期，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