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往南有城
剑客城，又被称为剑城，是一座充满传奇的古城。
坐南朝北，城墙高耸入云，两端无法尽收眼底，从远处看去，整个城市呈现出黑红色的色调，就像一把在黑夜中抛光过的古老血色匕首。
在这里，既有备受万人敬仰的侠客，也有生活窘迫，琐碎到极点的小乞丐。与其他大城相比，这里的一切都充满自由的气息，只要你有这种想法，就算是做一名乞丐，都无需为生计四处奔波，甚至付出不惜生命的代价，只为了让后代过上更好的日子。
在他们看来，人生不为己，白来世上走一遭。
萧恶，就是这样一类群体中的一员。
剑城，人群如梭，来往大小商贩无需有贩卖证，贸易自由，占得住地，那这地就是你的，限时一天，闲来无事，游手好闲的混混，半山腰砍的几捆干柴，到了剑城占住了地，也能当个临时小商人。
来往人除了来谋利的小商小贩，天没大亮就挑着满满一担菜出来占位的老菜农，其余要数最多，最有传奇意味的，那莫过于那剑客二字了。
可惜，萧恶不是。
萧恶，自小无父，孤苦伶仃，流落在外，吃不饱穿不暖的，是城外破庙里的一个老乞丐见他可怜，小小年纪便家道中落，成了流离失所的孤儿。
又身无分文的，于是便动了恻隐之心，自己饱暖明天尚未可知，但见他人这番变故，心中却不免为之动容，一时心软，收留了他。
当别人问他，你自己都面黄肌瘦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想带个孩子，扶养他长大，别说这孩子不是你亲孙子，就算是，那也养不活，莫不是你年岁大了，脑袋神志不清，疯了不成。
老叫花子没有反驳，通常只是笑笑，不说话，接着便拿起地上的一个满是污垢的破碗，往衣袖上擦擦，回头慈祥的看一眼年幼的萧恶，进城讨饭去了。
钱浪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这老头脾气还是那么倔，为了养活这小子，每天讨饭讨到快三更才舍得回来，就这，还不够那小子吃的，越想越气，转过身，合上眼皮子，倒在稻草堆上呼呼睡了。
年幼的萧恶从小失了父亲，母亲也在他五岁那年的一个冬天，永远的老去了。
“喂，小子，可别睡着了。”
“是啊是啊，要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都睡着了，没人陪我们说说话，那我们一天的乐趣可要少了很多啊。”
“麻利点儿的，起来，娘的这么瘦，难怪老不死的不带你出去呢，原来是嫌你拖后腿啊。”
破庙里，几个刚讨完饭食回来的几个小叫花子，三两口狼吞虎咽地吃下今天讨来的剩饭剩菜，转头看见地上蜷缩着的萧恶，饶有兴致地围了上来。
其中一人见萧恶骨瘦如柴，想必没什么力气，于是便起了欺负他的心思，隐藏在背后的恶，在不断膨胀，嘴角微微上扬，接着，上前几步，像训斥不听话的狗一样，往他本就孱弱的身子上狠狠来了两脚。
“咳咳。”
萧恶没有反抗，只是反应性的咳嗽了两声，但身体不觉后怕地向后移了一小段距离。
他知道，自己的反抗只会让这群东西更加兴奋，更甚者，生起什么个歹毒的主意，把他从这破庙里丢到冰天雪地里，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上次他们就仗着人多，力气大，加上自己的两腿天生就有问题，父母留给他的，除了这一副羸弱的躯体，一颗遇人就胆怯的心灵，便只剩下两双麻木不仁，永远失去了直觉的小腿。
这几人平时就对萧恶不怎么友好，趁着老乞丐出去讨食，经常会仗着人多肆意妄为，自己的饭碗被当成他们的尿桶，大胆的还会大便在里面，要是自己态度一直强硬如刚，那些人则更有兴趣，他们就喜欢威武不屈的小孩，这样的征服才有意义。
“哈哈哈，这小子被我们弄怕了，你看，他刚才看到我的样子就往后退个不停呢。”
王超指着萧恶那狼狈不堪的模样，放声大笑起来。
萧恶没有抬头。
“啪。”
“谁说不是呢，这小子开始不还是挺硬气的吗，怎么，小爷我当你面拉一坨大的，估计吓死你了吧。”
钱浪像是被他们吵醒了，哼哼两声，不耐烦翻了个身，背向几人。
张远邪邪一笑，一脚踢翻了萧恶的才换没多久的饭盆，满眼的高高在上，俯视着这个占了他们兄弟团地盘的野小子。
萧恶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如此敌对。
城外这处破庙，原本就是侠义人士专用来接纳像萧恶这样流离失所的少年，或老无所依，身有残缺者的乞丐们。
前几年，破庙里还不是这一番模样，那时，破庙里每月都会收到流浪剑客们联合凑的几串吊钱，按人头分给老人和小孩，虽然破庙人数不少，足有几十人，只是满足每日刚足果腹的需求，这点钱却也勉强够了。
可是，几个月前，剑客们突然集体销声匿迹，踪影全无，对这破庙的资助，自然也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索性断了，庙里人只当他们不想管这里的琐事，孩童与老人们，不是自家的，哪里来的后顾之虑。
心情好时，当给乞丐们赏钱似的，给两个铜板打发要饭的，一天没了那个心意，顺其自然路过，连瞧一眼都懒得瞧，管他怎么样，自生自灭去了。
残疾青年们和老人们有时只喝两顿稀粥，没有菜，也压根没半点油水，为了尽量不让孩子们饿着，能讨得到饭的讨饭，讨得到钱的讨钱，都是拄着拐杖的老人和青年，他们不会什么技能，只能拾个破碗，一天到晚沿着人流密集的街道碰碰运气，乞讨饭食。
运气不错的，或得几枚铜钱，或得富人们的一碗剩饭剩菜，还能尝个滋味儿，没那运势的，讨两个馒头就一碗凉水，就是一天的饭食。
“各位，你们不觉得，每次对这小子思来想去，就做这么点事，每天如此，日复一日，不会很无聊吗？”
刘野眼看萧恶这么怕触犯他们的威严，不由提出了这么个问题，实则，他内心早已经有了主意，就看能不能做到。
“快说啊，待会儿那老叫花回来了，我们就不能找乐子了。”
“是啊，野哥，平时好玩的主意都是从你那儿出的，难道，这次你又有什么点子了。”
“就是啊，别藏着掖着，也好让兄弟们开开眼。”
此话一出，刚吃完晚饭的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旋即赶紧凑了过来，他们也想看看，这个号称鬼点子大王的刘野，又能想出啥意想不到的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