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要啊,十二
他的眼睛此刻无比敏锐,仿佛可以把这偌大的恩东外城里的每一丝动静都纳入眼底。
他看到十二被子羽生打晕,他一只手上竟又提了一盏血红的灯笼,里面的火光一闪一闪的。
张齐听到他在说一句话,
“去那个世界,你知道的。只有你一个人。”
灯笼里氤氲出一片红色的雾气,瞬间包裹住了子羽生,他消失在了空气里。
张齐知道,那里有一片别人看不到的结界。
他踏进那一片白茫茫的异空间里,如入无人之境。
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张齐看着眼前的巨树,它还笔直地站立着,直长入云霄,好像之前它和那个叫阿花的女人一起崩塌的情景,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他向前走了一步。
眼前的情景就完全变了。
整个世界瞬间旋转了90度。
他又回到了那个无比宽阔的白色世界。
“到底什么是生命之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张齐看着眼前那个提着红灯笼的人问道。
“难道这白色巨树就是生命之树吗,藏天是你们,生命之树也是你们,你们在搞什么鬼?外面那些末世里的怪物,是你们一手创造出来的吗?”张齐继续问道。
子羽生冷哼了一声说道,
“我们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没有人能无中生有,除非是神。但我们是可以在末世里抓住某个契机的人,这只是进化和淘汰的一部分。”
“那你能把十二还给我吗?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他无关。”张齐一直盯着躺在他身边的十二,终于问道。
子羽生冷笑了一声,他打量着张齐的神情,看出他在努力掩饰自己的忧虑,忽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笑到最后,这看似辽阔无边的白色世界,似乎都因为他的大笑而颤动了一阵。
“两个人的事?怎么可能呢?你难道没有察觉吗,现在因为你你这个人的存在,整个世界已经慢慢分裂了。更何况,我还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他把旁边的十二粗暴地拎起来,抬起他那张脸给张齐看,张齐立刻在他额头上发现了那个红色的圆形标记。
子羽生把自己额角上的那个黑色的半圆形标志也展示给他看。
“他脸上原本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标记,虽然现在变成了红色,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子羽生问他。
张齐感觉他隐隐约约地接近了某个真相,那是一个他始终不想去知道的真相。
子羽生感觉到了他的犹豫,轻蔑的一笑,
“代表他和我一样,整个生命被别的东西支配着,和畜生没什么两样。因为他有着和我一样的印记,这证明了他和我有着同样的出身。”
“什么出身?”张齐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子羽生仰着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痛苦从他眼神里透了出来,
“我一生的命运都被那出身牢牢地锁住了。要是要是你没有杀莫蓝和阿柔,我可能还没这么恨你们。我唯一的机会就这样被你们给毁了。”
张齐看着他把十二往地上一扔,然后把手放在了自己胸口上。
在张齐惊异的目光里,他把手探进了自己身体里,然后掏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
那心甚至还在跳动,就这么被随意地扔进了灯笼里。
“这世界真无聊,唯一一件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就这么没了。”他感叹道。然后就这么重重地摔倒在了白色的地面上,鲜血得争先恐地从他身体里涌了出来。
那些血液仿佛长了眼睛,向着张齐的方向细细流出一条线,向着十二地方向又流出一条。
“其实,”子羽生看着泛着一抹蓝白色的天际,倦怠地说道,“我有点希望你别死在这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指了指自己额角上的黑色标记,“你不能消除它,但你有办法改变它,但我不想试了,换一个主人当狗,似乎对我没什么吸引力了。”
“你最好别忘了我们的名字,我叫子羽生,他叫莫……莫蓝。”
子羽生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竟开始沉入了白色的树干里。那盏灯笼顿时倾倒在地,里面的烛火碰到了地上的血,竟沿着血线燃烧了起来。
张齐想冲过去把十二抢过来,但那血线竟然越不过去。
烛火借血起势,见风而长,一下子蹿起了几米高,燃成了一面火墙。
张齐再次冲进去,却猛地感觉到一阵灼烧皮肉的痛楚,他硬着头皮向前又迈了两步,立刻感受到了那种皮肉正在融化般的巨痛,他凭本能向后一退,却看到十二无助的在地上翻滚惨叫,像一根即将被融化的蜡烛。
“十二!”
他再次冲进火中,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十二身边,才跑了几步,他便和十二一样忍不住躺在地上翻滚。
疼,太疼了。
他努力向前爬着,十二深深地抽搐起来,已经不醒人事。
在高温的炙烤中,十二的身影仿佛正在变形,张齐看到他的整个身形都在膨胀,变形。
那是他看过无数次的场景。
十二正在变成怪物。
“不要,十二,别变成怪物,求求你了。”
张齐用沙哑的嗓子嘶吼道,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和脑子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沌而不受控制。
灯笼里的心脏连同地下的血液,嗤嗤地冒起了白烟,而周围燃起的火焰在张齐身体周围形成一个旋涡,然后化作一阵旋风,猛地钻进了他的胸膛。
现实里的火焰消灭了,十二躺在那里,还依稀带着些人形,他的额头上赫然浮现出了那个完整的红色圆环标记。
张齐身体的火焰正腾腾的燃烧着,正炙烤着他的心。
他的心上有一道裂痕,仿佛曾经被砍做了两半。
那些火焰正在烧融锻造着他的心脏,越烧越旺,甚至从他整个身体里重新溢出来,把他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灯芯。
十二额头上的红色圆环越来越亮。
他原本正在变形扭曲的身体又慢慢收缩,渐渐变成了原来那个小小的身躯。
他稚嫩的脸庞慢慢转为红润,似乎在梦里叫了一声,
“哥。”
他在做梦,在说胡话。
大颗的眼泪在睡梦里从他眼角涌了出来,他忽然睁开了眼睛,里面仍然盛满了纯真和坚定。
像是没有改变。
但他没看向拼命要伸手抓住他的张齐,而是转头看向白色世界的另一个方向。
“妈妈。”
他边哭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