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影渐远行
“朝煟,我想你该忘记这一切了。”
“为什么?爷爷,为什么,我待在你身边不好吗?”朝煟一边拉着爷爷的衣角一边哭道。
爷爷俯下身,他摸了摸朝煟的头,眉眼满是慈祥,道:“朝煟,你不是要寻找你的妹妹吗?”
“是这样的,但是,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家人了。”朝煟手无措地挥舞着,爷爷背过身,逆着夕阳行走,朝煟想去追,可路越来越远。
夕阳下立足的枯树,越来越大,一步步逼近朝煟,“这是什么,爷爷。”他指着天空盘旋的乌鸦,“这是什么…”
朝煟一边哭一边奔跑,没有尽头的道路却淹没了爷爷的身影。
场景忽闪,变幻莫测。
“爷爷,别忘记我,别再抛下我。”他来不及擦干泪水,他还在奔跑,但朝煟耳旁的铃声愈来愈清脆。
“孩子,你天生就是厄运…”宽大的手掌抚摸着朝煟的脸颊,纹理漫行着粗茧。
片段闪烁,朝煟站在夕阳下,他此刻才是渐行渐远的人,回眸之间,爷爷站在乌鸦盘旋的终点,脸越来越模糊,哭声越来越大。
“爷爷!”他忽地惊醒,额角已经冒出冷汗,他喘着粗气,“这是噩梦吗?”他伸出双手,蹙眉凝视着。
“怎么了?”泠偰回过头,他看着此时的朝煟,脸色苍白,目光迷离。
朝煟想把这双手望穿,想望出梦中那诡秘的掌纹是否带着一丝留恋或绝情。
“我做了个梦,梦见幼时照顾我的爷爷。”朝煟抬起头,与泠偰对视着,他惊恐道:“梦中,爷爷说我是厄运。”他时不时喘着粗气,他心脏被人捏紧了一般,肩膀微微颤动。
他垂眸,泪水从眼眶溢出:“爷爷才不会这样说我…那个小女孩的眼睛究竟是什么。”他边说边用手擦拭着泪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泠偰面前哭。
泠偰不知所措,他站起身,抿唇道:“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吗?”
朝煟躬曲着背,一手紧紧攥住自己胳膊处的衣服,他沉默了好一会,空气仿佛被凝结了般,泠偰正面着门。
丝缕光影,静默地摇曳着锦团花,泠偰低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昏暗的房间夹杂着一丝光,被吹弄着。
朝煟默默道:“留下来。”这句话蕴含着少年的别扭,他不想还有人从他身边离开。
朝煟枕着小臂闭着眼,他不敢去看泠偰的神情,手微微攥紧。
只听见环佩碰撞的轻响,泠偰开口道:“好,那你需要休息吗?”
泠偰坐在了木凳上,双手摩挲着,头还是低垂着。
朝煟心紧缩一瞬,他留下了。
他不知道他怎么了,最初与泠偰的相识到如今他好像在慢慢依赖泠偰,他已经无法想象感情的变化,也许是一生都在失去,短暂的拥有也让他觉得安心。
“我不想睡觉,你陪我聊会天吧。”他疲惫地笑了笑,眼角的泪已经干涸,只留下斑驳的泪痕。
泠偰道:“你想聊什么。”
“我想知道你过去为什么要离开无望门。”泠偰背靠着墙,些许放松。
泠偰知道自己的事迟早会被问出,他透过黑蚕暮注视朝煟的双眼,两个人都很累。
“我能够预知未来,只是在梦中,过去常常做噩梦,被遮挡住的双眼永远拖着疲惫,只不过,这个预知梦还真的会实现。”他淡定地说道。
“然后呢。”
“这个梦被照应进了现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好多年,我想清楚了一些事,也许还没有想清,所以我离开了门派,想去寻找真相。”
朝煟就这样注视着泠偰,泠偰说出这些话,仿佛把多年的担子给卸下,如释重负般。
“不用在意,后面你会了解得更多的。”朝煟也明白泠偰已经不想过多谈及他的过去,但他能感觉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就是朋友吗?
空气似乎有些凝重,朝煟打起精神,神清气爽道:“不用休息了,我们去看其他刺客比武吧。”
朝煟从床上下来,他整理好衣冠,余光瞄到了床头的发饰。
“你的手…”朝煟目光游向泠偰受伤的手。
泠偰道:“在你睡觉时我已经处理好了,并给你清洁干净了…”
泠偰把门打开,阳光洒在这窄小的房间,他径直走了出去。
朝煟垂下眼,将发饰拿在手中,语气充满了欣喜:“这就是,朋友吗。”
他将发饰戴好,耳边的玉铃轻响,朝煟小跑到走廊,他站在泠偰身后,道:“我以为你会忘记。”
“这个怎么可能会忘记。”他漫步在游廊上,观察着并排的房间,每个门口似乎都会悬挂着锦团花,时不时散发出清香。
朝煟紧随其后,他时不时看向下面的比武台,忽地与一双紫瞳对视上,朝煟停了下来,而泠偰还在观察。
承息抬头与朝煟对视,温润的微笑,姿容似雪。朝煟不认得这人是谁,他移开目光,观摩着台上刺客们的比武。
承息仰望着朝煟,眼中含笑。
“大人,你在看什么。”佐漫漫敬问道。
“看一个好孩子,但他似乎不认得我是谁,没事,我们继续看比武吧。”承息柔声道。
佐漫漫行礼道 :“是,大人。”
两人继续观赏着刺客们的比武,每个人都气势轩昂,怀有一身本领。
闻人望与白未站在一起,闻人望也注意到调解那位名为“小佐”与泠偰的男人,看着文文弱弱,弱不经风的模样,身躯还缠着绷带,他思索道:“你注意到那个坐轮椅的男人了吗?”
白未闻言,道:“注意到了,有什么问题吗?”
闻人望道:“这位叫小佐的面具女子,称他为大人,你觉得他的身份是怎样的?”
白未眸光微动,道:“也许是某个门派的门主?”
闻人望沉默片刻,他招招手,身后的魁梧男子低垂着头,他悄声说了几句,只见那男子点点头便走向阴暗的角落处。
“你说了什么?”白未好奇道。
闻人望挑眉,他揉了揉头发,道:“当然是让他做刺客该做的事。”白未听闻立即懂了什么意思,她不再说话,安心看比武。
白未早已结束了自己的单人比武,她很顺利的赢得了这场比武,很简单,只需摇动铃铛,将那人吃掉就行,只不过她还是有些觉得瘆人,心中依旧懊悔不该选此物做自己的灵器。
她轻叹了一口气,闻人望听到,问道:“怎么了,白未姑娘。”
他们在朝煟与泠偰二人进那堵高墙莫名生出的房间休息时,已经互相结识。
“没什么。”白未有意回避着闻人望的问题。
闻人望也看出白未再为这“噬游镯”苦恼,他打趣道:“要不你把这东西送给我吧,这样你就不会烦恼了。”他指向白未手上的噬游镯。
白未听言,转头瞪了一眼闻人望,道:“灵器岂能说送就送。”
闻人望道:“白未姑娘,我这不是逗你开心嘛。”闻人望笑了一声,“姑娘你别生气。”
白未哼声道:“你这叫逗我开心?”白未嘟囔着嘴,两步接三步地远离闻人望。
白未暗想道:戴眼罩的是不是都有点问题。
闻人望双手举起示意投降,道:“开个玩笑嘛。”他紧跟着白未,边说边笑,没有半点悔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