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看着我，哭出来
予书提着水壶径直走到逃生楼梯处，烦躁的解开领口的扣子，忍不住摸出烟抽了起来。
予书只要一想到沈蓁曾经过的那样难，心就痛的不行。外婆和团团是她的软肋，是不是只要她把这两个人都照顾好，沈蓁就会永远留在她身边呢？
不一会儿，“吱呀！”一声，身后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予书没有回头，两条纤细嫩白的胳膊环住了她的腰，沈蓁的脸小心翼翼的贴上予书的后背，“阿书，谢谢你。”
予书说去打水一直没有回来，沈蓁这才一路找到了这里。予书对外婆和团团都那样好，好到沈蓁都快要以为予书其实真的还爱她。
予书身体一僵，苦笑一声，只有谢谢么？可是她问不出口，她想要的从来不是沈蓁的感激。
予书绷直了身体，缓缓转身紧紧搂住了她，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沈蓁整个人被熟悉的女士烟味包裹住，香味冷冽却又让人格外的安心，顿时软在予书的怀里，轻声问道：“阿书，怎么了？”
予书放开沈蓁，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是可以看见的关心与依恋，抬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头，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听说某个小朋友以前的事情，很心疼啊。”
沈蓁微微张着嘴，手臂环着她的腰身，傻傻抬头望着带笑的予书，不自觉往她怀里拱了拱，“还好……”
“从前过的那样难，还把我给捡回去？”
沈蓁将脸埋在予书的怀中偷偷笑了下，眸中的光晶亮，故作严肃的说道：“我当时是想把你救回家，转手看看能不能卖掉的。”心中却嘀咕起来，你真该照照镜子去看看自己到底长的有多帅！还不是看你长的帅，关键还是个帅女生才救的嘛！但凡丑一点，或者性别不对，那都没有后面的事……
上大一的沈蓁早就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为了不被同学们当作另类，她一直与所有人保持距离。直到遇到了予书，被人抛弃在她回家的小巷子里。那三年，沈蓁无比庆幸自己救了顾予书，是予书让她那颗破碎的心又慢慢鲜活起来。
予书低下头窝在沈蓁的颈窝处，如一只大型犬一般蹭来蹭去，柔软湿润的唇扫过她敏感的耳垂，引的沈蓁差点站立不住，缩着脖子笑着躲避。
“蓁蓁，你知道么？同我在一起有很多好处的。”予书突然低声说道，嗓音沉沉带着蛊惑。
沈蓁愣在了那里，心头狂跳，微微仰着头想要看清予书眼底的神色，却只能看到她好看小巧的下巴，还未问清楚这话的意思。
予书就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我们回去吧，等会儿罗医生要过来了。”
医院的楼道灯光暗淡，从前沈蓁走过总觉得阴冷。这一刻，予书掌心的温度传到心底，第一次觉得不那么可怕了。看着予书好看的侧脸，沈蓁忍不住想也许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爱她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支撑她好好的活下去。她多么希望多年后变成老太太的她们能够相携走过医院的长廊，在垂垂老矣的时候还能够不后悔年轻时的决定，在弥留之际时身侧是此生挚爱。
回到病房，罗医生已经在询问外婆的病情，各项检查都走了特殊通道，结果下午就能出来，沈蓁和予书一直在医院陪着。
下午，罗医生把予书和沈蓁单独叫了出去，欲言又止。
予书轻轻握住沈蓁的手，望着罗医生说道：“罗医生，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们说。”
罗医生把报告拿了出来，皱着眉说道：“顾总，老太太如今已是胃癌晚期，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后续我这边建议还是保守治疗，减轻老人家的痛苦。”
沈蓁的身形晃了晃，医生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好半天都不能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予书一把搂住沈蓁的腰，不让她倒下去，低声安慰道：“蓁蓁，别怕，有我。”
沈蓁的唇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眼中升腾起雾气，因着罗医生在一直强忍着，颤着声音问道：“罗医生，我外婆还有多长时间？”
罗医生敲了敲桌面，“少则半年，若是老太太求生意志强的话，可能会坚持久一些，这个不好说。顾夫人，您放心，老太太的身体我会全全照料的。”
沈蓁的全部身心都在外婆的病上，对于罗医生的称呼并没有在意。一旁的予书是听的一清二楚，给了罗浩一个赞许的眼神，缺什么仪器顾氏可以赞助。
同罗医生详细了解了外婆的病情后，予书拉着沈蓁去了医院的天台。
天台上的风很大，不知道怎么沈蓁脑中闪过的是史铁生温暖的文字。她挡着额头伸出手想要触碰更远的云，可是没等来云，只等来予书温热的掌心。
沈蓁想，如果生病的是她就好了，这样她就不必这么累了，她或许会悲伤，但不会这般痛苦，这个世界上在乎她的人又要少一个。
予书从身后紧紧搂着沈蓁，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予书只淡淡说道：“蓁蓁，我很庆幸你在没有我的日子里很健康。我们一起照顾外婆，让她能够快快乐乐走完最后的时间，好么？”
沈蓁双眼通红，哽咽地问道：“阿书，世界上有那么多生活幸福的老太太，为什么她们都好好的？为什么偏偏……偏偏是我的外婆生病了？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予书不自觉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低声哄着：“蓁蓁，不要这样想，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沈蓁无助的依在予书的怀里，死死咬着下唇，压抑着情绪。
予书抬起她的下巴手指一点一点撬开她的牙关，漆黑的眸中满是关切，心疼的说道：“沈蓁，看着我，哭出来。”
泪从眼角一点一点滑落，沈蓁不停的抓着予书的袖子擦拭。可是有时候眼泪来了，怎么挡都挡不住。越擦越多，沈蓁越哭越凶。就让她放肆一回吧……
予书什么也没说只紧紧搂着她，由着她哭成一团。她的蓁蓁在她面前可以不用坚强，想哭就哭，她愿意接纳沈蓁所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