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那你呢？”
秦总，你家的人物关系是不是稍微复杂了点？
他奇怪地转头看了眼那中年女人，忍不住用一口标准的北方腔调问道：“大妹子，你找谁？”
秦风道：“嗯，真的。”
今天同往常一样，徐小宁早上刚和一个电视台的节目总监开完电话会，敲定了一个新的要在酷浏网全网独播的综艺节目，下午闲下来没事，就到15楼的节目制作部转了转。一圈下来，见员工们都还挺勤快，刚回到电梯口打算再去大学城看看，就见到楼下有电梯上来。他鬼使神差了一下，按下了向上的按钮，然后那电梯刚好就在15层停下，门一开，只见里面站着个中年女人，长相属于风韵犹存的级别，只是一脸凄苦的模样，徐小宁下意识就以为，可能是楼上哪位老总的桃花债来了。
卢丽萍望向徐小宁，道：“我找秦风。”
进了车子，卢丽萍把今天秦风跟她说的话跟老张又说了一遍。
“我们学校的人都是这么叫的。”张非凡道，“还有网上好多人也是这么叫的。”
徐小宁开门见山道：“你妈来了。”
高级打工仔徐小宁乐得头上没人，整天在公司里指点江山、逍遥快活，偶尔还会去楼下的糖风餐饮串个门，在一群东瓯市土鳖面前摆摆威风，刷点存在感。还真别说，徐小宁见到糖风餐饮新招的几个小姑娘，觉得东瓯市这小地方还真是水土优良，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水嫩，要不是他老婆一天打三个电话来查岗，他搞不好真就打算下手了。
张非凡又道：“不过我们现在学校里头，还真有个秦爵爷的弟弟。我们初三的，有个叫秦淼的，说是秦爵爷的堂弟，在学校里嚣张死了，说小侯爷去了英国，现在外国语他说了算。真的好欠打啊……”
卢丽萍看着徐小宁，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的，颤抖着，说道：“我是秦风的妈妈……”
卢丽萍紧紧抓着手里的名牌包，出来后，却发现电梯外连个前台都没有。她很是有些手足无措地左右看了看，显然并不知道，秦风到底在哪里办公。
“不是你现在这个妈，是生你的那个妈。等下，让她自己跟你说吧。”徐小宁直接把话筒递给了卢丽萍。
张非凡道：“诶，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说了又怎么样啊？我是跟我小学同学说的，就是曹彬彬。他上个学期跟我说秦爵爷和苏女神租他们家房子了，租了一个寒假，然后我就一下没忍住，说秦风其实是我哥，同母异父。”
秦风听到卢丽萍的声音，沉默了几秒，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卢丽萍忽然又严肃起来，说道：“别人怎么叫我不管，反正你记住，以后不许在学校里跟同学乱说，知道吗？”
张非凡道：“就是秦风的老板的儿子。”
老张无言以对。
……
“是啊！”卢丽萍大声道。
坐在车里的秦风，挂了电话，转头问诸葛安安道：“你是不是跟我瞒了什么啊？我妈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不跟我说？”
“区里的，区里的。”卢丽萍听秦风愿意帮忙，简直喜出望外，连声回答道。
卢丽萍这下听懂了，不过还是反复问道：“真的？”
这特么信息量大的，火车都污不过来了。
卢丽萍打开车门下来，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狠狠亲了几口。
秦风道：“这次房价调低的操作就是我负责的，东瓯市控制房价的新五条，出了红头文件，是我给市政府做的市场分析。”
卢丽萍已经听傻了。
“这里是秦风的公司吗？”卢丽萍问徐小宁道。
“说什么屁话！我又不是坐牢去了！”老张喜笑颜开。
诸葛安安白他一眼，鼻子里那点酸酸的感觉一下子就没了：“滚！”
如果是的话，那自己儿子将来是不是也会特别牛逼？
卢丽萍在2小时后才找到中心区经侦大队的门，一进到大队长的办公室，就发现她家老张已经出来了。两个人立马抱头哭成一团，章钊平站在一旁，乐呵着道：“你们俩早说啊，早知道你们和小秦是这关系，我疯了才会把你抓进来呢！”
“我妈？”秦风忽然乐了，“徐总，你搞笑吧，我爸妈都出国旅游去了，前天我亲自送他们上的飞机好不好！”
“你找我们秦总有什么事？”电梯门一开，徐小宁先走出来。
“话也不是这么说，说到底，不管怎么着你都是他亲妈，他是你亲儿子。”徐小宁的价值观还是挺传统的，安慰了卢丽萍两句，又好奇地打听道，“那你们现在一共欠了多少钱啊？”
卢丽萍放开老张，转过头来，泪流满面地对章钊平道：“章局长，真是谢谢你了。”
这话倒是不假，这两个月来，他见的那么多所谓的企业家和创业者，超过半数都是想空手套白狼的货色，正经干事的还真没几个。
卢丽萍小声道：“1000万。”
徐小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卢丽萍都不知道章钊平在说什么，抽了几张纸巾，给自己和老张擦了擦脸，两个人就匆匆忙忙、死里逃生似的跑出了中心区公安分局的大院。
才三年啊，有些煞笔连毕个业都困难，秦风怎么就干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卢丽萍点点头，抽泣道：“上半年还好好的，上个月房价突然就掉下来，上家拿不出钱，下家也没有钱，我家老张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上星期我家老张的一个朋友逃去了国外，别人就把我家老张给高了。我家里的孩子，这几天我家都不敢让他回，只能住在他爷爷奶奶家里。我自己也不敢回去，回去就被人堵，我这几天都住在宾馆，身上也快没钱了。我家老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要不是山穷水尽，我也不会想到要来找阿风，说实话我也没脸见他……”
卢丽萍道：“那他有到处乱说吗？”
徐小宁却没回答，而是继续反问：“你找秦总有什么事？”
电梯门缓缓合拢，徐小宁正要抬手去按16楼的按键，扭头一看，却见16楼的按键亮着。
“别客气，别客气，都是自己人。”章钊平道，“去卫生间洗把脸吧，赶紧回家看看，把孩子接回来。你们这回也算是运气不好，谁知道那个王八蛋居然就跑去国外了，我本来都让人盯着他了，那狗生的太滑头了，上个厕所的功夫就把我的人给甩了。”
“你说了？”卢丽萍惊叫起来。
诸葛安安半点没心理负担道：“要是真的，早晚能找到你，要是假的，你每天哪有那么多时间跟骗子打电话？”
“你是他的粉丝吗？”
“不用客气，也就是举手之劳。”徐小宁用座机给秦风拨了过去。
卢丽萍脸都黑了。
“1000万？”徐小宁也算多少见过点世面的，可是炒房炒到欠1000万，还是让他吃惊不已，“你们东瓯人，胆子真是够大的……”
“怨啊。”秦风笑道，“不过怨有什么用，说破天去，她还是我妈，我还能见死不救怎么的？”
三年前秦风高中辍学的时候，他还让卢丽萍叫秦风去他工厂里打工，谁知道这才三年，秦风居然能混到这种程度。
卢丽萍急忙接过，张口就差点哭出来：“小风，是我，妈妈啊。”
“啥？”徐小宁也颤抖了。
坐回车里，张非凡听卢丽萍说是秦风救了他爸，一脸高兴道：“那这么说，秦爵爷还认你这个妈？”
秦风呵呵一笑：“我哪天不是在和骗子打交道？”
秦风又继续道：“要是有人上门催债，你就让他们来找我，或者去市委政策研究室问问也行，反正这回你们亏是肯定亏了，不过不可能血本无归，顶多亏个一两百万，把前两年吃进肚子里的再吐出来。”
“我早就说了啊……”张非凡弱弱道。
秦风直接打断道：“我等下就找人帮忙，是区里的经侦还是市里的？”
“恶心死了啊！”张非凡嚎叫道，怕被同学看见，挺尴尬的，然后转头一看车里，又惊喜道，“爸，你被放出来了？”
螺山镇的科技创业园已经颇具规模，因为秦风的强大市场号召力，搬进来的企业越来越多，眼见着园区用地就要填满，市里头又蠢蠢欲动，想把后山村也给开发了。只不过财政上力有不逮，只能留着等明年或者后年再动手。
“这么说，是炒房套进去了？”徐小宁问道。
“嗯……”诸葛安安点点头，“要是我肯定不救，可惜我没爸妈了……”
位于科技园中心位置的学城大厦，入夏后，发展就进入了快车道。
诸葛安安问道：“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可以吗？”
这女人的年纪，都够给你当妈了啊！
秦总！你这口味……是脑子进屎了吧？
卢丽萍问道：“小侯爷又是谁？”
“妈，有些事，你不要问，我们永远都能和睦相处……”
徐小宁瞬间就惊了。
“我什么？”
秦风道：“我打个电话，问一下阿蜜。”
“书上写的啊，《黑金帝国》，特别好看，我们全班都买了。我们老师上课还跟我们讲，东瓯王迟早要被枪毙，秦爵爷跟着也要完蛋。我们班有个同学是秦爵爷的粉丝，下课后就去办公室偷了老师的茶杯，然后往里面扔了粉笔灰。他说本来想尿点尿进去的，但是做人不能这么缺德，不能给偶像丢人啊……”
卢丽萍弱弱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啊？”
“喂。”秦风淡淡应了声。
半小时后，卢丽萍开车到了中心区外国语学校外。
……
老张转头看看卢丽萍，心想是不是这娘们儿的基因特别好？
这还是人吗？
徐小宁恭恭敬敬地把卢丽萍请进办公室，听她说了半天，终于弄清楚秦风家里的情况，还有卢丽萍家里那位老张现在的情况。
老张听完后，长叹不止道：“你说你当初跟了我，到底是对还是错。”
等了几秒，那边就接通了。
张非凡见是妈妈的车，脸上一喜，飞奔过来。
车里一阵沉默。
卢丽萍想说能不能借点钱，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没了。那个……你最近好吗？”
……
“你这些都哪里听来的？”
秦风淡淡道：“房价还会升回去的，这次是调整性的波动，等半年，房价大概能回到之前的90左右。”
卢丽萍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亮光，连忙道：“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了……”
其实这事也不能说是胆子大，主要还是太贪心。
“我不是，不过我是他女朋友的球迷。”
“说个屁。”张非凡一脸蛋疼道，“我说完之后，结果我们全班都说秦风是他们同母异父的哥哥……”
秦风的状态却始终如一的平静，又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卢丽萍咬牙切齿道：“你儿子今年都几岁了，你说是对还是错？”
“什么秦爵爷。”卢丽萍笑道，“这都什么外号啊？”
徐小宁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先帮你给秦总打个电话吧。”
诸葛安安转移话题道：“你妈把你和你爸抛弃了，你都不怨她啊？”
秦风把秦朝科技和糖风餐饮的总部都设在这边，秦朝科技所属的酷浏网，占了16层的全部以及15层的四分之三，余下的15层的四分之一，是糖风餐饮所属的秦记连锁的办公用地。郑跃虎作为秦朝科技的大股东，在《疯狂的石头》票房大卖后，毅然决然又调转车头，投入了电影行业的怀抱，现在整天泡在京城的制作人和导演圈子里混脸熟，装逼装得不亦乐乎。而秦风身为公司的实际掌权人，到这边来干活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
卢丽萍无言以对。
“秦风的女朋友不是明星吗？什么时候改踢球了？”
“我没事，是我家老张……”卢丽萍顿了一下，似乎有点说不出口，“他被公安抓了，经侦大队抓的，你能不能……”
两个人就坐在车里干等了将近一个钟头，一直等到放学，见到张非凡背着书包、愁眉苦脸地从学校大门出来，卢丽萍猛按了几下喇叭。
“还行。”秦风道，“张叔叔是炒房炒进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