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进击的脑残
嘉惠这回没吭声，因为肖俞宇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没说出一些诸如“老子只要随便发奋一下，清华北大随便挑”之类的话来。
他想起了前些日子，秦风管他叫傻逼的画面。
他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嘴里喃喃道：“你们都给老子等着，有你们后悔的时候，有你们跪在老子面前的时候，老子一个一个弄，早晚全都弄死你们……”
满桌人闻言举杯，只有肖俞宇，紧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的醒酒杯，肚子里隐隐然有了点火苗。
口水犹如散花喷了一地，肖俞宇擦了擦嘴，然后直起腰来往椅子上一靠，懒洋洋地打出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整月连着吃了几天，他实在是觉得腻了。头几天还好，去的都是他妈家那边的亲戚，看在他亲爹的钱的面子上，各种奉承话听了不少，加上身边还跟了个6分以上水准的嘉惠，耳边左一句“郎才女貌”，右一声“年少有为”的，捧得他胃口都好了不少。
“十几个人。”
“振宇哥就不用跟我学了，他学习这么好，以后找工作肯定很方便的……”肖俞宇没奈何，只能顺着大婶的话说。
肖俞宇的大婶笑眯眯的，身旁还站着那位令肖俞宇相当嫉妒的堂哥，她身子往前一探，俨然没把肖俞宇当回事，大大咧咧从肖俞宇和嘉惠之间取走了装着满满红酒的醒酒杯，往自己和肖俞宇堂哥的空杯子里倒上半杯，可接着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转手竟把醒酒杯放回到了乡下有钱表亲家的那边，然后完全跟没事儿人似的，大声对这桌上的所有人喊道：“大家新年快乐！”
肖俞宇愣住了，他愕然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亲妈，傻逼了三秒后，眼神中透出了明显的责备。
嘉惠闻声，扭过头瞥了肖俞宇一眼，见他脸色不好，就知道这小子想在什么。
肖俞宇婶婶忽然问道：“俞宇，你现在店里有多少人？”
这一句话，立马把场面拉了回来。
“啊？”肖俞宇陡然一怔，打死也想不到，他婶婶居然又把话题给绕回来了。他很勉强地挤出一脸笑来，支吾道，“这个……生意这种事其实不用教的，自己试一下就会了嘛……”
“6个人！”
前几天的好胃口，似乎又回来了。
肖俞宇的婶婶这时终于图穷匕见，呵呵一笑，说了句：“你这样，以后生意肯定做不大。”
肖俞宇低着头，沿着马路快步走着，不知不觉间，就拐进了十里亭路。
肖俞宇臭着一张脸，也不说话，诚心不给嘉惠面子。
“今年……今年就继续卖烤串咯！”肖俞宇有点动火气了，语气略微有点冲。
肖俞宇他婶婶点点头，又笑着对肖俞宇他妈道：“俞宇店里的工人你说开就开，都不用问他这个老板的意见啊？”
不该是这样的……
肖俞宇他妈居然还觉得挺内疚，连忙亡羊补牢，找补着解释道：“过年前走了几个，现在就只剩6个了。”
这里满屋子的人，全部家产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个亿了……
话音落下，肖俞宇炸了。
肖俞宇脸上假装无聊，心里却烦躁得直想回家。他紧皱着眉头，转头看了眼身旁打扮得妖娆的嘉惠，见她正盯着自己那位堂哥两眼冒光，心中顿时又涌上一阵醋意，鼻子里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其实自从三个月前在店门口丢过脸，他就一直碍于面子没再去过店里，甚至都不敢在十里亭路一带露面。现在十八中后巷门口的那间烤串店，完全是他妈和专门请来的店长在管，他本人只负责最后收分红——当然，这是比较客气的说法，实质上，这笔钱根本就是他妈以分红的名义给他的大额零花钱。
嘉惠一边在心里头暗骂你个窝囊废，脸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现。
然后肖俞宇他大婶来了句：“还是俞宇的生活轻松啊，今天女朋友都带了来，两个人什么时候订婚？”
马上有会来事的亲戚紧跟着起哄道：“哟！哟！还知道不好意思了，看来确实是到了想老婆的年纪了！”
最后到了一家三口，刚好在肖俞宇身旁的空位子坐下来。那是肖俞宇家的一个乡下表亲，具体属性的话——反正也是万恶的有钱人。
说完，一脚踢开椅子，转身就朝包厢外跑去。
肖俞宇又道：“不就是考上个破高中么，有什么难的……”
但从昨天起，情况就有点不同了。
反正她长得漂亮，这3岁的差距，现在根本看不大出来。
肖俞宇这时的脑子已经当机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婶婶，只能硬着头皮道：“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看情况嘛！”
肖俞宇抱着一种扭曲到变态的价值观，回味着今年一来吃过的亏。然后越想越窝火，越想越觉得没法忍。
我肖俞宇不该是这样的……
他盯着巷子远端那幢孤零零的建筑，紧紧攥起了拳头。
嘉惠心底里虽然一万个看不起肖俞宇，可还是对肖俞宇十万个千依百顺。她默默地挽着他，乖乖地一声不吭。过了有两三分钟，肖俞宇果然如嘉惠意料中那样，沉不住气地开了口：“有什么好看的啊，我小时候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那位亲戚面露得色道：“我家子涵他们学校也是到十五就开学，现在的重点高中，学习压力也大啊……”
肖俞宇呵呵傻笑。
嘉惠辍学得早，在社会上混了也有些年头了。她知道自己漂亮，但更知道不是所有的漂亮女孩都能钓到有钱老公。事实上混久了之后她才明白，原来女孩子真的是需要一点文化的，有钱人的品味，远不像她想象得那么低。所以今时今日，能遇到一个有钱又没品味的男人，这样一个足以改变她此生命运的机会，嘉惠无论如何不会让它从自己手中溜走。为此她甚至向肖俞宇的爸妈暂时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年龄，她告诉他们，自己只大肖俞宇3岁。
“别瞎说，人家振宇是高材生，还要考重点大学的，现在高三学习这么紧张，哪有时间想这些？对了，振宇啊，你们一中放寒假只到十五吧？”另一个亲戚问道。
“大你妈逼！”肖俞宇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咆哮着站起来，冲着他的婶婶，语速极快地把憋了半天的话一股脑全都喷了出来，“你儿子读书成绩好了不起是吧？老子那是没好好学，老子要是好好学了，北大清华抢着要老子！做生意，做你妈逼生意！这点小生意，老子根本都不稀罕！老子有的是本事！以后你们这里所有的人，你们的财产全部加起来，也不会有老子一年的收入多！妈逼的！我操你大爷！”
肖俞宇吐完了怨气，眉头稍微疏解开来一些。
大婶闻言，却忽然转了个折，大声道：“现在光学习好有什么用啊！他连恋爱都不会谈，让他在学校里赶紧给我找个女朋友，就算影响学习了，能考个二本我也愿意！”
……
肖俞宇听到好话，自然咧开嘴来表示高兴。
三个月前的那天，肖俞宇因为屁大点事当街崩溃，痛哭流涕地找来他妈之后，嘉惠就成了肖俞宇的未婚妻。这种身份的转变，对于原本只是想靠肉体从肖俞宇这个小了她整整6岁的小屁孩身上捞点好处的嘉惠来说，绝对属于天上掉馅儿饼。
“再大点，到时候连孩子都要有了！”肖俞宇他婶婶笑着，满桌客人也跟着笑起来，然后下一秒，她又把话题转移回到了她自己儿子身上，“我家振宇这点就真的比不了俞宇了，振宇他现在在路上见到女孩子都还会脸红。”
肖俞宇他大婶装得满脸惊讶道：“这么快啊，怎么订婚都没跟我们说？这么大事，怎么也不摆酒啊？”
一年的收入顶这里所有人的家产，这特么不是扯蛋么？
“阿嚏！”
凭什么？
肖俞宇在心里头破口大骂，可转过头，却跟绵羊似的喊了声：“婶。”
这种不用应付亲戚问话的饭局，让肖俞宇倍感轻松。
笨你妈逼！
肖俞宇堂哥微笑着没说话，以他的成绩，不管他妈说什么，都是在间接炫耀。
热菜一个接着一个上桌，半个来小时过去，就把盖满了桌面。
“什么读书人，他就是个书呆子！”肖俞宇婶婶满脸是笑道，“读再多书，出来还不就是每天赚那几个钱？诶，对了，俞宇啊，刚才说让振宇跟着你学做生意，你还没说答不答应收他这个徒弟呢！”
照理说遇上肖俞宇这种态度，一般人就不会再接着往下问了，可肖俞宇他大婶显然不是一般人，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玩起了肖俞宇：“你说一般肯定就不一般！俞宇，要不你教教我叫振宇怎么做生意吧！我家振宇现在读书都读傻了，每天在家里跟我讲英文，你说我能听得懂吗？等以后大学毕业了，英语又派不上用场，到时候要是找不到好工作，好歹可以像你学习学习，自己做点生意养活自己！”
这个世界对不起他，他决定报复。先拿秦风开刀。
“俞宇，今年这么有成绩啊，开了店还找了女朋友，干得不错嘛！”有钱大伯拍拍肖俞宇的肩膀，满满都是祝福。
“都开掉一半人了还叫小事啊？看来俞宇的目标挺大的嘛！”肖俞宇他婶婶笑道，“俞宇，打算以后怎么发展啊？”
满屋子的人被肖俞宇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搞得有点愣神，肖俞宇的爸妈更是尴尬万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圆场。
肖俞宇忍不住了，翻了一记白眼，扔下筷子，表示不吃了。
这时随着最后一家人到场，做东的肖俞宇大伯叫来服务员上菜，饭局总算开始了。
众人碰杯，意思完毕后，肖俞宇的大婶却没有马上就走。
“一般，就那样。”肖俞宇淡淡回答着，心里却是相当不平静。
“干嘛呀……”嘉惠发着嗲，把椅子往肖俞宇身边靠了靠，伸出手去，挽住他的胳膊。
她就站在肖俞宇身后，继续问道：“俞宇，你店里头的生意怎么样啊？”
酒席的菜很合肖俞宇胃口，肖俞宇越吃越有味，片刻后服务员端上一道烤羊排，他头一个便伸筷子去夹，可羊排才刚夹到碗里，还没等吃下嘴，身后忽然就响起了一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俞宇，你那个店这几天不用开啊？我跟你说，过年开店卖吃的最赚钱，你这几天关门真是笨死了！”
肖俞宇他妈倒是面不改则，回答道：“老板嘛，只要做决定好了，小事情不用管得那么细的。”
现在的生活，对她而言来之不易。
肖俞宇堂哥点头道：“对。”
肖俞宇从酒店大门飞奔而出，一口气跑了差不多五六百米，终于体力不支，扶着膝盖弯腰大喘起来。喘了半天缓过了劲，他直起腰来，看着四周繁华的夜景，心头的怨毒，却是越积越深。
肖俞宇说着话，浑身都在颤抖。
“你家振宇是读书人嘛，读书人就是这样的！”亲戚又开始捧。
“妈……”肖俞宇堂哥喊了一声。
肖俞宇他婶婶却不依不饶，追问道：“那看今年的情况，你今年打算怎么做？”
大家又欢声笑语起来，更没人把肖俞宇的话当回事。
肖俞宇埋头前行，走到十八中后巷时，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咔嚓一声，轻松剪断了肖俞宇脑子里那根苦苦维持着理智的神经。
凭什么连这样的贱民都敢这么对朕？
肖俞宇的婶婶却不受他的气，直截道：“哎哟哟，脾气怎么还是这么急，你现在都开店做生意了，做人要学会控制情绪知道吧，婶婶跟你说，都是为你好，换了别人，我还懒得跟他说呢！”
安静了半天，却是肖俞宇堂哥打破了沉默：“都什么年代了还清华北大，我大学打算去美国读的。”
十里亭路今年卖衣服的店又变少了，这个点冷冷清清的，只有寥寥几处灯火，路上也不见有什么行人。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里哪个不是做生意的啊？谁不是一点一点学过来的。你这个年纪，能自己一个人撑起一家店，很不容易啊！”肖俞宇婶婶满脸真诚道。
昨天开始，轮到去他爸这边拜年。肖俞宇老爹三兄弟，各个家里都是开工厂的，肖俞宇家的那点钱自然没了光环效果。而更让肖俞宇感到不爽的，还是他的两个堂兄，一个刚考上重点高中，一个正打算考重点高中，两相对比之下，他肖俞宇简直就是一个弱智。
此话一出，满桌人纷纷点头说是。
肖俞宇闻言一怔，忽然也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却听坐在他对面的老妈回答道：“这不是都还没到成年嘛，现在摆酒感觉太早，我就先让这两个孩子把事情定下来，摆酒的话等到俞宇再大点也不晚。”
“嗯。”嘉惠忍着笑，轻轻应了一声。
“已经订了。”嘉惠举起手，秀了一下戒指。
有钱大伯的话点到即止，没有再没完没了地没话找话，两个人短短寒暄几句后，便各顾各的，相安无事好好吃饭。
更何况，迷信至极的肖俞宇他妈，还非常相信女大三抱金砖这种鬼话。
那回忆是那么高清流畅，那么印象深刻。
“啊？”肖俞宇又是一愣，本想随便编个数，不料刚一张嘴，另一个声音也跟着一起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