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真是个好人
属于公司总裁的办公室里，黎钺坐在老板椅上，蹙眉看着站在落地窗边的陆席：
“你想竞争这次的最佳男配？”
窗外金橙色的夕阳投射出柔软的弧光，照在陆席身上，把他米色的休闲装映出深浅不同的暖黄：
“我希望能拿到一个提名。”
他看向黎钺，侧脸被夕阳照亮，瞳孔里也带上了一抹透亮的金橙，俊美的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你之前和我说过，无论天穹奖还是德维尔奖，如果想要入选，都需要公司花一定的公关费用去疏通各个评委。”
黎钺盯着他的瞳孔，有些怔怔出神。
但陆席说的话很快把他的思绪带回了现实中：
“的确，水平相同的情况下，有公关的电影，和没有公关的电影，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待遇。”
陆席点点头，左手反背在身后，手指有些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袖口：
“所以我们有预留这方面的费用吗？”
谈到金钱，黎钺的理性彻底占据了高地：
“没有。”
他冷静的指出：
“《东归之路》和《奔向未来》都是好电影，但它们冲奖的方向都和你没什么关系。”
“《东归之路》要冲击的是最佳男主，《奔向未来》要冲击的是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
“这意味着就算两边都在安排公关，也不会给最佳男配这个奖项预留对应的资源。”
“而且从理智上来讲，你才刚刚出道，过高的起点对你来说反而是一种阻碍。”
黎钺指尖捏着钢笔，来回转动：
“你应该有听过，我母亲在17岁的时候就拿到了天穹奖的最佳女主。”
这还是黎钺第一次和陆席主动提起程婉婉。
陆席走到他对面坐下，认真道：
“我记得，她是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获奖者。”
黎钺放下钢笔，手指交叠在一起，盯着自己的指尖：
“那是她出道之后的第一部作品，演的是一名绝世美人。许多人都对她的美貌大加赞赏，把她捧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位置上。”
“从那之后，不管她再拍什么作品，人们总要拿出来和那部作品比较，和那个角色比较。”
“但不是所有角色都有那种令人神魂颠倒的魅力。人们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后来她又拍了许多文艺片，但大家提起她的时候，最先提起的永远是那部电影。那就像一个精致的金笼，把她锁在了里面，再也没能出去。”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罕见的流露出一丝脆弱：
“所以她后来在嫁给我爸之后就宣布息影……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再演戏了。而是因为她害怕，害怕别人的失望，害怕负面的评价，害怕无法突破自己。”
“出道的第一部作品就拿影后，听起来固然美好，但远远不如在拍出许多经典作品后再拿到这个桂冠更令人感动。”
“你与其现在冲击最佳男配，不如等《乡土神探》上映之后，男主报男配提名，那时候得奖就是实至名归，理所当然。”
陆席的视线同样落在他修长的指尖上。
他克制着自己心里莫名涌上来的抓住黎钺手指的冲动，轻声道：
“我明白，但我想要这个提名，其实不是为了自己。”
他打开手机，翻出超话，将它推给黎钺。
“我的粉丝非常期待我入围……我不想让她们失望。”
黎钺沉默着与他对视片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退让道：
“我明白了。德维尔基本不会颁奖给新人，入围也很难。但天穹奖的最佳男配，你有些机会。我会和岑若虚沟通，安排人运作天穹奖最佳男配的提名。”
陆席笑起来，抓住他的手上下摇晃：
“谢啦黎总，回头请你吃饭！”
他掌心干燥而温热，黎钺有些不自在，喉结滚动了一下：
“嗯。”
他收回手，从旁边拎出一个计算器来：
“天穹奖的评委人数没有德维尔那么多，他们走的是业内专家的路线，评委全部是圈内的资深人士，总共有370人。”
“这370人里，我们能够联系到，说上话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
“当然，这种专家的公关费用要比德维尔那边的评委更高一点，按每个人5万来算的话，120人，需要600万。”
陆席立刻道：
“没问题，这个钱我出！”
黎钺放下计算器，幽幽的勾起唇角：
“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还记得《乡土神探》是我们投资的吗？你的片酬也在里面，要等电影上线之后一起分红——所以，你的余额不够。”
陆席：“……啊？”
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抬手揉了揉脸：
“这个，能不能便宜点？”
黎钺冷酷道：
“只是三分之一的评委而已，不能再减了。如果你真的要拿奖，这个人数至少要翻一倍。”
翻一倍，那岂不是一千二百万？？
一千二百万，还要在自己的演技和作品全部达标的情况下，才能公关出一个最佳男配。
陆席被残酷的现实狠狠教育了一番，像是被浪花拍到沙滩上的鱼一样挣扎道：
“那我能不能先欠着，以后再还？”
黎钺扫了他一眼，在他被金钱的压力击垮之前怜悯道：
“可以。我从你下部电影的片酬里扣。”
陆席长长的松了口气，感激道：
“你真是个好人。”
黎钺总感觉这句话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他皱了皱眉，开始赶人：
“我要开会了。”
陆席马上安静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一边为自己清零的存款肉痛，一边又觉得自己终于对得起支持他的粉丝了，心情非常复杂。
等待奖项评选的这段时间，陆席回到剧组，完成了《乡土神探》后续部分的拍摄。
他正式杀青的那天，孟玉显然放下了一直压在心里的包袱，主动过来和他拥抱了一下。
终于不是之前那种冷冰冰的“大导演和他的工具人男主角”的相处模式了。
陆席也露出开心的笑容，跟孟玉照了张合照，和剧组的其他花絮一起发到自己的社交平台上。
黎钺给陆席的账号设置了特别关注，马上就发现他发了新的内容。
当看到陆席和孟玉靠在一起大笑的那张照片时，曾经被陆席说“你真是个好人”的时候涌上心头的那种奇怪感觉再一次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抿了抿唇，拨通了陆席的电话：
“在哪里？让乃符送你回家。”
陆席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
“啊，和剧组一起吃散伙饭呢，吃完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