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依偎在身旁的梦
濒死的李长歌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在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每天睁开眼睛就是无尽的疲惫，被同事嘲弄，被领导欺压，被女友背叛，被他人嘲笑。
就因为他是孤儿，没有父母的关怀，从小在充满了阴森怪诞的孤儿院长大，他想要活下去，必须竭尽全力。
为了吃一口热饭，他必须钻过孤儿院里孩子王的裤裆，受尽他们的欺辱。
但是看到其他瘦骨嶙峋的孩子们时，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饭分给他们一大半。
如果我讨厌自己的不幸，那我怎么能对别人的不幸视而不见呢？
李长歌不断的努力，考上了大学，来到了更加残酷，人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上。
但他依然没有忘记他们，孤儿院里那一双双充满了不幸，乞求的眼神。
他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吃着最便宜的水煮面条，却把自己本就微薄的收入一大半买成食物，每周送到孤儿院。
虽然他很想打那个肥头大耳的院长一拳，但他忍住了。
他还要陪着笑脸，看着自己的食物被没有贪墨的分配到每个孩子手上。
赞美着院长的爱心，感谢着工作人员的辛劳。
世界以痛吻我，而我报之以歌。
如果你知道救下那个孩子，会被车撞死，你还会去救他吗？
一道宏大的声音响起，有人在问自己。
会，尽管我会害怕，会胆怯，会痛，会流血，会死，但我依然会。
因为我无法对他人的不幸，视而不见。
李长歌没有丝毫犹豫的做出了回答。
去吧，做你想做的吧。
宏大的声音逐渐远去，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
李长歌睁开眼，世界彷佛是被红色浸染过一样，巨大的痛楚令他窒息。
他看到自己的胸口陷进去的一大块，大到足以放下一个苹果。
身上也满是鲜血，有自己的，也有银狐的。
遁逃许久涂山夭夭也已到达了极限，终于瘫倒在地。
她使出最后一点力气，轻轻把李长歌放在柔软的草垛上。
“你快醒醒，快醒醒，人族小子，你不要死。快逃！
如今我展现出修为，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他一定会斩草除根，不会让你活下去的。”
涂山夭夭的目光柔和似水，像是在无言诉说着什么。
她呆呆看着自己生命最后陪伴在身边的少年。
“哼，好一只有情有义的狐妖。
可惜，老夫的术法有追踪之效，你若是不救这少年人，还真就让你逃出生天了。”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大地震颤，一道身影落下，强大的气劲折断了一圈树木，东倒西歪。
林俞追了上来。
李长歌动了。
“快跑啊，你个傻瓜！你为什么不跑！”
涂山夭夭使出全身力气想要用嘴扯住李长歌的衣角，却无能为力的看着少年艰难挣扎着起身。
李长歌跌跌撞撞的挡在涂山夭夭身前，手中是一直紧握着的半截木棍。
嘴角淌着鲜血，目光死死盯着远处散发着强大气息的林俞。
涂山夭夭大急，本就紊乱的气机再也无法压制，一大口鲜血吐出。
“受了老夫一击竟然还能站起来，少年人，你很好，但你必须死！”
林俞青筋跳动，作为通幽境的强者，他不允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何况是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
区区一个蝼蚁般的凡人，竟敢阻挡自己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给我死！！
林俞双手握法杖持于胸前，催动术法。
“土龙术！给我死！”
一道数十丈长的巨大土龙自地底钻出，携带着无边威能朝着李长歌呼啸而去。
“我说过！！”
李长歌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来势汹汹的土龙。
他渺小的身影比起土龙宛如蝼蚁一般，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挥出了拳头，用他自己的方式去保护银狐。
“我……”
“不会把她交给你！”
轰隆——
李长歌重重倒地，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只在圣洁月光下，通体毛发银色的狐狸，她的眼中中满是泪水。
“她的命是我救的。”
“你想要带走她，先杀死我。”
“我不死，谁都不能带走她。”
李长歌昏了过去。
“不，不可能。”
林俞喃喃自语，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刚才被他差点信手轰杀的凡人少年。
一拳，仅仅一拳，就寸寸瓦解了自己竭尽全力施展的土龙之术。
“这不可能，他明明是凡人，明明是……”
林俞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大洞。
滴滴答答，是血打在野草上的声音。
“不可能，绝不可……”
林俞，死！
“什……什么？！”
涂山夭夭此刻也陷入了巨大的迷惘之中，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跃向昏迷在地气若游丝的李长歌。
“为什么，这个傻子怎么可能一拳轰杀通幽境的强者！他明明只是个凡人。”
涂山夭夭喃喃自语，目光复杂的看着李长歌双目紧闭满是血迹的面庞，想起他刚刚的话。
“我……”
“不会把她交给你！”
“她的命是我救的。”
“你想要带走她，先杀死我。”
“我不死，谁都不能带走她。”
这个傻子，这个傻子，这个傻子，你可千万不能死，本王不允许你死。
从未经历过如此生死之局涂山夭夭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痛死了，像是被撕裂开一样的痛。
此刻，她放下了自己纳海境大妖王的尊严，像是一只普通的宠物狐狸一样。
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李长歌的面庞，渐渐闭上双目。
皎洁的月光下，被战斗摧残得不像样的密林中，一人一狐相互依偎着。
毫无知觉间，涂山夭夭的体内却发生着神奇的变化：
本来紊乱无比的气机宛如冬日的冷酷寒风一遍又一遍摧残着本就残破无比的经脉，气海。
加上强行燃烧寿命精血，即使活下去也会修为大退，甚至直接丧失修为，永远无法口吐人言，化为人形。
而李长歌的血液一进入涂山夭夭体内却犹如神药般开始了修复：
其中蕴含着无比庞大而精粹的能量，柔和的一次又一次修复着破损的经脉。
压制混乱的气机，抚平她体内巨大的痛楚。
昏迷的涂山夭夭紧蹙的眉宇缓缓舒展开来，像是回到了还是只小狐狸依偎在母亲怀中的时候，做着甜美的梦：
在梦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有父亲，母亲，同族的玩伴，还有自己失踪许久的哥哥。
大家欢聚一堂，穿着华丽的衣服，载歌载舞，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自己最爱吃的果子。
共度九尾狐族最盛大隆重的节日——雪兰节。
涂山夭夭却不知道，从今以后，最美好并且永不会终结的梦，此刻正依偎在自己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