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硬邦邦的拳头
油腻男人这段时间应该过得很糟糕。
他的头发也结了块，粘在了一起，一缕一缕垂在他头皮上，油到像是从水里刚捞上来的，正发散着一股浓臭的头油味。
他那本就稀疏的头顶，因着头发结成一缕一缕垂下，于是白色的头皮密密麻麻露出，像是有蛆虫爬在头顶。
李语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相比较他的头发，李语圆觉得他身上的脏乱臭都变得能接受了。
男人似乎还是有些忌惮椰奶，离李语圆有个四五米远的距离。
狠狠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嘴里的劣质烟扔到地上，用穿着拖鞋的脏脚使劲踩了踩。
然后朝着椰奶方向狠狠吐了一口烟。
看到这臭狗只是假装凶狠地汪了两声。
男人心里有数了，没了半分忌惮。
上前走了两步。
椰奶跟着后退，但依旧挡在李语圆面前。
李语圆看到他脚上的指甲盖都是黄灰色的。
李语圆直犯恶心，有些恐惧男人的靠近，她僵住不敢乱动。
“放心，我今天不对你和你的死狗做什么。”
“你帮我去敲开我家的门，把我老婆喊出来，我就放你和你的死狗走。”
李语圆知道男人想干什么了。
她才不会去开，他老婆还怀着孕，她怕这油腻男人会对他老婆做出不好的事。
她假装不知道他和他怀着孕的老婆已经大吵过一架。
一边镇定自若地看着男人，一边拖延时间。
抱着酸奶那只藏着手机的手，按着记忆里聊天软件排列的位置，点开微信。
然后，用余光去找到前几条里面，肖郁池的聊天框。
点击拨打语音电话。
看到他那边一秒接通后，迅速开口激怒他：“你和你老婆吵架了吗？为什么要我去帮你敲门？”
男人被踩中痛点，满脸狠毒：“妈的这关你什么事？”
“我数到三，你现在给我下去敲门。”
“不然我今天就把你这狗摔死在这里。”
通话那边安安静静，不知道肖郁池能不能猜到她这边的情况。
她强装镇定：“好，我现在就下去。”
“你带路。”
男人听到李语圆说这话，扶着栏杆的肉手重重拍了铁栏杆一下，整个楼梯间回荡着铁栏杆急剧晃动时产生的震音。
男人嗤笑一声：
“别tm给我耍花招，我他妈住哪你不知道吗？”
“你走前面。”
李语圆：“知道了。”
她小心翼翼绕开男人，一步一个台阶往下走。
等她下到四五个台阶了，扯了扯牵引绳。
还在和男人对峙的酸奶一步一步往下面退，一边还在龇着牙警告男人。
李语圆回头看了眼椰奶，注意到和男人有个四五个台阶的距离。
轻轻扯了三下牵引绳，给到椰奶训练过的暗号。
然后回头看了眼椰奶。
忽的松了椰奶的牵引绳。
左手抱着酸奶，右手扶着栏杆，立马撒了腿地往下跑。
李语圆借着栏杆稳住身形，一步两三个台阶，直接不要命飞快地往下跳。
椰奶松了绳子，跑得比她还要快。
直接一溜烟跑下台阶，直奔一楼。
李语圆感觉自己的眼眶因为跳下去的冲力都在震动。
她脚感觉也扭到了。
但是她还在跑，还在跳。
2楼……
1楼……
到大门了！
椰奶早就在大门处焦急地等着她了。
她大步跑了过去。
她就能按到门禁按钮了！
手即将按到白色按钮。
突然间——
她的头发被男人从后面被扯住了。
她控制不往被拉扯处后退两步。
“啊——”
后方传来了男人吃痛的低叫声。
椰奶挡在她面前，低吼了一声后，一口咬住了男人的小腿。
不许男人碰到李语圆。
一时让油腻男人没能近她的身。
男人腿上受痛，但这死狗似乎也只是被逼急了才上口，他被咬的那只腿还能稳稳站在地板上。
他怒意横伸。
直接猛地抬起没被咬住的那只小腿，狠狠踢在椰奶腹部。
椰奶似是受痛地嗷呜一声，松了口。
油腻男人火冒三丈，厌恶狗到了极致。
然后又狠狠踢了椰奶腹部一脚。
这一脚极其用力，椰奶惨痛的大声嗷呜一声，直接被他踢出一米远。
男人清晰自己这次混进小区的目的，打死这条臭狗是之后要干的事。
他手里还没放开李语圆的头发，狠狠扯了一下。
李语圆在听到椰奶惨叫时心下剧痛。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的头皮处也传来刺痛。
她的眼里瞬间钻出眼泪，头也跟着他扯动的方向往后仰起，腿也不由自主地往后右踉跄两步。
忽然，自动门传来嘀的一声。
有人开了门。
一个高大的男人进了门。
楼梯间昏暗。
逆光进门的男人，她眼里全是泪水，完全看不清。
但是，她闻到了熟悉的乌木香。
是肖郁池。
紧接着，她头发上的痛感消失。
紧接着，她听到了身后一声咔嚓声，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油腻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声传来。
“圆圆，你先出去。”
肖郁池声音听起来有点冷意，但还是温声叮嘱她。
李语圆揉了揉发痛的头皮，然后抬起手臂，用衣服胡乱抹了眼泪。
走向蜷缩在角落不住发抖的椰奶。
心下剧痛，她温柔地抬起椰奶毛茸茸的头，声音里却带着抑制不住到哭腔：
“椰奶，痛不痛呀？”
椰奶低低嗷呜一声。
似乎在喊痛。
李语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椰奶乖，妈妈先带你出去好不好？”
椰奶听懂了，踉跄两步，站了起来。
它在告诉李语圆，别担心，我还能走。
李语圆看着她这两步。
情绪几近崩溃，她从来都不在意自己痛不痛。
她只在乎她的椰奶疼不疼啊。
她拿起地上椰奶灰扑扑的牵引绳，走出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里面。
楼道里灯光昏暗，虽然因打开的大门透进来了光，但他们正好在背光处。
肖郁池背对着她，只能偶尔看到他一张侧脸。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肖郁池。
他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深沉如墨的眸子森然一片。
手上动作没停，一拳一拳砸在男人脸上、身上。
腿上有着规律性的曲腿踢击，重重踢在油腻男人的大腹便便的肚子上。
李语圆第一次看他打架，单方面的打架。
在她面前壮得像一堵墙的油腻男人，在他手上好像是没调配好的胶水一样，软趴趴地毫无还击之力。
一楼有住户听到声音，偷偷打开了一丝门缝，查看什么情况。
她跑下来太急太快，现在脑袋还晕乎着。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椰奶有没有事。
她不再看昏暗楼梯间里的情况，转过头看向楼外。
她看到6栋正门口香樟树下停着辆车，车门还开着，应该是肖郁池的。
她牵着椰奶先走到车前，把酸奶先放座上。
然后蹲下紧紧抱了一下椰奶，额头贴着它灰扑扑的额头。
蹭了蹭无比乖顺的椰奶。
也不嫌脏，亲了它的额头一口，把它抱上车。
听着树叶沙沙声和鸟叫声，她一颗狂跳的心可算平复了不少。
重重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关了车门，往楼下大门处走去。
才走到台阶上，她听到油腻男人一开始大声到能听到回音的惨痛嚎叫声，到现在已经变成几近蚊子般的哼吟声了。
肖郁池走了出来。
李语圆抬头，他脸上依旧是熟悉的面无表情，但是在看到她的一瞬，瞬间温柔。
他的西装平平整整，无丝毫褶皱痕迹。
头发倒是有些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羁。
看起来就像是进了门，然后又出了门。
李语圆对上他那双起了红血丝的桃花眼，眼里满是心疼和歉意。
他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她。
声音很低很闷：
“圆圆，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看到了她的毛衣领口，已经歪歪扭扭斜在一边。
右手臂外侧，毛衣也被勾起了丝，细细长长一条。
她的膝盖应该是磕到了老旧的铁栏杆，青了一块。
右脚踝也是，比左脚踝略微肿起。
应该是扭了。
脸上、腿上也都蹭了灰。
他感觉心脏处都在隐隐发痛。
李语圆的头正靠在他心脏处，听到了他结实有力的心跳，忽的安心了。
“没关系，还好你带着硬邦邦的拳头来救我和椰奶了。”
李语圆略带轻松的话语，使他抽痛的心脏都似乎得到了安抚。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颈里，下颚抵在她的肩窝。
李语圆刚想伸出右手回抱住他，抬起手，瞥到了自己手心里的红锈色。
瞬间顿住，翻转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