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按照规矩来
“啪嗒……”
“叮～”
广场东侧，一大堆穿着囚服的凡人头发杂乱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群人约莫有三十之数，老老少少无一例外地低着头，满面悲伤。
林见当即看去。
为首之人，是一位老者，身材瘦小，头发花白。
这老者一步一踉跄，颤颤巍巍地带头向着石台走去。
在他后面，有和他年龄相似的老人，也有年轻人，在末端更是有几个孩子。
这些孩子头上戴着沉重的枷锁，脊背仿佛像是已被压弯了一样，难受的喘着粗气。
众多官员在看到领头之人时，顿时便认出那老者，便是三品大员库节。
他们当中，有人面色悲伤，有人嘴角挂笑，也有人面色不变冷漠注视。
广场上寂静无声，只有脚镣拖地的声音传来。
林见看了一眼宋命。
只见他在看到那领头之人时眼睛一闪，鼻子半抽半紧，似是在极力控制。
林见又转头看向日光。
其实，冬日的阳光比起其它季节要温柔些，但也不会显得丝毫吝啬。
石台旁的铡刀被这太阳照的金光闪闪。
它猛的一晃，直直闪到了宋命的眼睛。
宋命面色一变，一小滴泪珠从左眼溢出，顺着黢黑的脸庞缓缓滑落。
“啪……”
泪珠落地，分散成无数滴细小至极的水珠向着周围四散而去。
冷风一卷，这些水珠随风飘扬，从石台上掠过，粘在了库节苍老的脚面上。
他好像并未有察觉，脚面上冻疮滋生，走过一步，地上都会被印上一道血印。
此时，阳光已经接近垂直于地面。
广场最北端那个行刑官微眯着眼，转而拿起一块蓝色牌子，向着身前随意一丢。
人群中轰然炸开。
“什么！竟是三刀！！！”
有人大惊道。
“这三刀对行刑之人要求极高，必须得让受刑之人忍受前两刀的痛苦才能在第三刀砍死，否则这行刑之人也得连罪至死！！！”
有人跟着解释着。
那些官员有的是老江湖了，有的却是第一次听闻有这些内幕。
那些新官员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那领头的老者。
这还没开始行刑呢，他们的脑子里就已经预想到那时的惨烈之状了。
其中一人重重叹气。
“唉！陛下为何强逼着我们来观看行刑啊！”
“是啊！这如此惨烈，看了岂不是三天都吃不下饭！”
这些人愁眉苦脸，连连摆手，却又不能转身离开。
广场之外，在库节等人来到这里的一瞬间，便已被都城禁卫严实的包围了起来。
这些禁卫纪律严明，武力高强，个个都是武道二重的强者，太阳穴凸出，蕴藏着无穷的精气。
他们根本就逃不出去。
林见在看到这蓝色令牌的一瞬间，瞳孔微微一怔。
他缓缓瞥向宋命。
只见宋命的身躯突然好像是更加缩了几分，能看出他有点佝偻之态。
他的脸本是黝黑之色，但此时却依然泛起了一些红润。
眸子里泪光流转。
他极力控制着，身躯微微颤抖。
那行刑官同样也在盯着宋命。
他嘴角轻笑。
关于宋命，他自然知道。
他和宋命也算是老相识了，两人合作轻轻数一数，也是有十几个年头了。
每每都是他来下令，宋命来落刀。
鲜血迸发的场面他也早已见惯。
只是宋命此人和官员交集极少，往往是以一副冷样子相待。
他每次用笑脸来贴宋命的时候，宋命都是冷冷的回应，顶多是嘴角挂着勉强挤出的假笑。
这让他很不舒服，心里早已对宋命不满。
积压着，他心里自然更加不畅快，越看越觉着宋命有些自命不凡。
所以这次，如此好的机会，他特地命人吩咐妻子在家里做好饭菜，待正午之时送来。
他要一边就着菜，一边观看宋命脸上的五味杂陈。
库节拖着铁链向石台缓缓挪去。
暖阳晒在他的老脸上，晃得他眼里直冒泪光。
牢房黯日无光，数月来他早已习惯了黑暗，此时正对着太阳，他反而有些不适应。
在其脸上，老泪纵横，他在走到宋命面前时，陡然停了一下。
他眼中带光，透过杂乱的头发静静看着宋命。
“呵呵呵……”
库节轻轻笑着。
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今天，和那天你的父亲一样……”
他嘴里称赞道。
宋命当即鼻头一酸，差点没忍住眼里的泪水。
太阳照在库节的白发。
“按照规矩来！好好活着！”
他一边点头，一边对着宋命交代道。
也许是年迈无力，此刻，要爬上短短四阶的石台竟然极其费力。
宋命想去搀扶他，可转眼间便被老者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冷冷地扫了一眼。
这中年男子眼神怨毒，抢先挽住库节，和他一起踏在第四层台阶之上。
宋命心头一顿，心中顿时涌起自责之感。
库节踏上台阶之后，一反老迈之态，他缓缓直起身子，抬起头颅平静地注视着每一个前来观看行刑之人。
这些人有老面孔，也有陌生的看客。
但毫无例外，都站在库节的脚下。
林见看着这一幕，突然生出一丝感悟，心中默默记了下来。
行刑官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日冕。
见光影走到离最中心处还有一小半的时候，他缓缓起身，看了旁边的小吏一眼。
那小吏当即会意，扯着嗓子大吼道：
“库节！你若是还有遗言，速速道出！”
“过时不候！”
他的语气极为猖狂。
这话听在宋命耳里，显得很是刺耳。
他怒睁着眼，看向小吏，煞气直出。
那小吏当即心有所感，面色一变，气势陡然下沉了下来，面带惊骇地低头退后。
林见闭目，细细感应着这股暴虐的煞气。
心中再有一感，默默记下。
阳光下，库节身后中年男子眼里闪烁着泪光。
“今天这行刑场，就像官场一样。站在太阳底下的人很少，在一旁看着太阳还借着太阳暖身体的人倒是挺多。”
他对着库节笑道。
“就是有一点，在这太阳下，有个人不该站在这。”
他把目光投向宋命，眼里冷意连连。
库节缓缓伸手挡住了他，随即把目光投向正南。
口中轻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