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世宗怒极反笑,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双眼死死地盯着娴贵妃。
“朕竟不知娴妃你有如此野心,你为朕教养的好儿子,也是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一个贵妃一个王爷,这般荣华富贵还满足不了你们母子吗?!”
撕破了脸皮,娴贵妃反而不再慌乱,她轻挑了一下眉头,满不在乎地向世宗发问:“所以皇上,你要不要救太子?”
世宗冷冷地看着娴贵妃,语气冰冷地回应道:“太子朕当然要救,娴妃你可知威胁朕的下场?”
“毕竟皇后与朕仅有太子这一条血脉,本来朕没打算要沈溯源的性命,是你非要逼朕。”
娴妃一怔。
“皇上非要如此绝情吗?!”娴贵妃眼神绝望地看着世宗,大声叫喊起来,声音中带着绝望。
“朕只是觉得,你们能害太子一次,就能害他第二次、第三次。”
世宗的嗓音沉着而阴凉,他缓缓说道,“朕命不久矣,必须为太子扫平一切危险!”
“圣上。”娴贵妃的眼泪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流了下来,她声音颤抖着对世宗说道:“做人留一线不好吗?”
娴贵妃从世宗的榻前缓缓的站起来,勾唇一笑。
“既然圣上如此绝情,就不要怪臣妾了。”
世宗看着娴贵妃癫狂的神情,心中一惊,顿觉不妙,刚想呼喊,却见娴贵妃已拔下发顶的一只簪子,迅速刺进了世宗的胸口。
娴贵妃绝望地看着世宗,笑着流出的眼泪,滑进嘴里,咸涩的喃喃道:“皇上,臣妾陪你一起走这黄泉路,你放了我们的源儿好不好?”
世宗望着娴贵妃,他从未提防过娴贵妃会突然对自己下如此死手。
吉祥大太监被突然发生的这一幕吓得呆愣了片刻,随即他回过神来,开始抢夺娴贵妃手里的簪子。
吉祥边抢边扯开尖细的嗓子大喊:“救驾!快来人啊!娴贵妃行刺圣上!救驾啊!”
此时,殿外的侍卫们听到呼喊声,纷纷冲进殿内,迅速将娴贵妃制服。
世宗捂着胸口,鲜血不断从指缝中渗出,他脸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痛苦和惊愕。
“先,嗐嗐,不要伤她,噗”
世宗吐出一口鲜血,大口喘息,说不出话来。
娴贵妃手里的簪子‘噹’的一声落地,瘫坐在地,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
吉祥忙命人急招太医。
娴妃苍白着一张脸麻木的说:“没用的,簪子有毒”
整个宫殿陷入了一片混乱和紧张的氛围中。
吉祥大太监焦急地询问娴贵妃:“娴贵妃娘娘,您快把解药交出来吧!皇上若有个三长两短,您的族人都将与您一同陪葬,您难道不害怕吗?”
世宗心中暗想,自己从未想过杀睿王,也没想杀娴妃,刚刚只是一时恼怒说出的狠话而已。
娴贵妃看着世宗吐血后眼神有些涣散,她凝视着世宗的目光也渐渐变得迷离恍惚。
遥想当年,娴贵妃年轻时,乃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红颜美人,而世宗那时也是一位清俊的少年郎。
娴贵妃凝视着世宗如今的这张脸,仅眼角处多了几道细微的皱纹,身形相比少年时更加健壮魁梧。
尽管被下毒后世宗被折磨的略显憔悴,但岁月似乎并未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当年将军府的嫡长小姐,在遇见世宗沈霄之前,与兄长们一同,在边塞策马扬鞭,活得是肆意张扬、无忧无虑。
直至她十三岁时回到上元城,参加父亲在宫中的庆功宴,遇上了九皇子沈霄。
她心想,或许世宗已经忘却了,然而,娴贵妃却清晰地记得他们初遇的那一天。
她在帝宫一众年轻皇子中,一眼便望见了沈霄那淡漠得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神情,这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去了解他。
有些事情仿佛是命中注定。
龙子凤孙们个个都是龙章凤姿,然而,将军府的嫡小姐眼中却唯有那个身处角落、不惹人注目的皇子沈霄。
自那惊鸿一瞥后,她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为何你要这样对我?”娴贵妃喃喃地向世宗问道,“我为你付出的还少吗?
我的父兄为了你浴血奋战于沙场,你如今怎能这样对待我们母子呢?沈霄,你究竟有没有心?”
吉祥大太监捂着世宗流血的伤口,等着太医,听了娴妃的话,冷冷的说道:“娴贵妃娘娘,你怎敢直呼皇上名讳?”
世宗听到娴贵妃的质问,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痛苦。
他拼尽全力,颤抖着手指着某个方向。
娴贵妃顺着世宗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角落里放着娴贵妃曾经送给世宗的她亲手绣的荷包、自画像。
世宗的眼中充满了愧疚和深情。
“朕,没,忘当年,不,得以。”
几个侍卫此时想要将娴贵妃拿下,世宗伸出手阻止,侍卫站在娴贵妃身边等待世宗的指令。
娴贵妃靠着世宗坐下,牵起世宗的手。
“当年我父兄皆不允我嫁你,说你不是良人,可是硬是嫁了你。
你说现在我现在像不像个笑话?我对你深情一片,最后你我却是这样一个下场?”
世宗的喉咙里像是痰涌,‘嗬嗬’直响。
寝龙宫中此时烛光微弱,投映在娴贵妃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情。
“这样也好,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陪你就是。”娴贵妃跟世宗说:“爱也好,恨也罢都算了,只求你放过源儿和我的家人。”
世宗已经看不清了,他听见他的娴贵妃在哭,然后感觉到娴贵妃抱住了他,滚烫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他的胸膛。
世宗又感觉,自己好像也不怎么恨娴贵妃了,娴贵妃记得的那些往事,世宗也记得。
只是那些事在世宗的记忆中并不美好,那不是一个少年对一个少女单纯的爱慕,而是年少时为了权利的步步算计与让步。
他后来放弃娴妃娶了皇后,皇后对他也是一往情深,在日以夜继的相处中,也让他一点点放下心防,爱上了那个单纯的女人。
可惜,他既没保护好那个单纯的小女人,也没保护好两个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