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亮了
年昭愣了一下，景元佑反而来了兴趣。
他挑眉低声问年昭：
“黑白无常？”
年昭看看他，又看看自己：
“你穿的是个白色衣服，我为了方便穿黑色，她脑子不太好。”
高妈妈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站着的两个人。
她生怕对视一眼二人就要把自己勾走，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
就听耳边一道清冷的男声：
“冤枉？冤枉你诱拐孩童吗？”
这声音颇为熟悉，高妈妈试探地抬头，瞬间傻了眼：
“你，你不是那个傻子吗？”
她想到自己的狼狈样，一下子蹦的老高。
恼羞成怒，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指着二人：
“老娘好心把你捡走给你吃喝，你竟然伙同这个小贼吓唬我？”
“养不熟的瞎眼东西！来人啊…啊！”
景元佑猝不及防地伸手。
他准确地抓住对方指向自己的手指，轻轻一扭。
高妈妈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她跌落在身后浸湿的床上，捂着自己断掉的手指。
痛苦地呻吟着，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年昭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向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否则在捧高踩低的修真界，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景元佑轻笑，本就艳丽的容貌添了一丝狠厉：
“好心？好心到在我不能动的时候把我捡到这里，给我喂下药的馒头？”
他从自己的好弟弟手里逃出来，因为妖力尽失只能维持人形。
在此界找了一家客栈入住，直接晕了过去。
谁知一睁眼，他被当成女孩卖给了丰凌楼。
说来还要感谢对方下的药，直接激发了他体内的毒性，让子云子桑找到了他。
想到这里，景元佑微微一顿。
毒性激发后的疼痛没有妖力压制，让他痛不欲生。
但年昭的出现……
外面传来嘈杂声。
高妈妈已经疼的直哆嗦，她无暇顾及，只茫然无措地摇头。
嘴里喃喃的否认：
“不，我是为你们好，为你们好…”
“为我们好？”
一群神色各异的姑娘或举着带血的钗子，或抬着自己的古琴，跟着叶荔冲了进来。
叶荔朝年昭感激地笑了一下：
“我们把外面的打手都解决了。”
年昭咂舌，这群姐姐的战斗力好强。
就见一个冲在前面的姑娘将琵琶头怼在高妈妈头上，眼角带泪，怒气冲冲：
“把我们卖给男人换钱，就是你说的为我们好？”
“这里有多少姐妹都是被你们拐来的？”
剩下的姑娘接连附和，纷纷向高妈妈控诉。
一时间屋内熙熙攘攘。
注意到景元佑不适地轻轻蹙眉，年昭对叶荔使了个眼色。
把战场留给受害的姑娘们，她牵着他出门。
叶荔跟上来，看见地上被绑的像个粽子一样的袁丹。
她眼前闪过二人相处的画面，从两小无猜到举案齐眉，再到自己坠入深渊。
半晌，她抬头问年昭，眼角闪着泪花，眼中却满是坚毅：
“能不能让他醒过来。”
年昭耸耸肩，随手拿了一盆凉水递过去。：
“药效不大，他应该已经醒了。”
叶荔毫不犹豫地把冷水浇下去。
袁丹实在装不下去，睁眼刚要发作，就看见眼前站着叶荔。
他满眼不可置信：
“荔娘？你怎么在这里？”
他挣扎着想摆脱捆绳，无奈年昭实在捆的太紧。
他只好瘫在那里，脸上带着希冀：
“荔娘，你是来救我的对吗？快救我出去，我赚到了钱，下次再也不赌了，我们去京城安家。”
叶荔漠然地打断他：
“我当然不是来救你的，你觉得我该在哪里？在别人的床上吗？”
袁丹脸色变了变，随即笑道：
“荔娘，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我都和高妈妈说好了，你进来只唱曲儿的，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后面那两个不是好人。”
“解开我，我救你出去！”
不是好人的年昭和景元佑：……
“呵……”
叶荔讥讽一笑，不知道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
“说好了只唱曲？丰凌楼是什么地方？这话你自己信吗？”
“袁丹，你我之间早没有了那可笑的夫妻情分，我恨不得杀了你！”
袁丹仿佛才意识到，面前的三人是真的会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
而自己乖顺听话的妻子此时讥笑着要杀他。
他怒火冲天：
“杀我？叶荔你好狠的心，我为了赎你出来，上刀山下火海，你现在要杀我？”
“可是不是你先将叶荔卖进来的吗？”
年昭带着匪夷所思又嘲讽的声音如炸雷一般落在袁丹身上。
袁丹眼睛赤红，朝三人怒吼：
“你懂什么？我不也赎回她了吗？若是没有我，她要在这里待一辈子的！”
“你个小贱人，当初顺利把你卖了就没有这么多事！”
没等年昭发作，景元佑冷冷一笑，眉眼凌厉，就连空洞的眼眸都是冰寒之意。
他不耐烦地扔出一个小瓶子，对叶荔：
“这种人让他死了太可惜了，这里面的药让他喝下去，会皮肤溃烂，功力全失，你喂不喂，我不介意来帮你喂。”
袁丹那番怒吼让叶荔心中最后的夫妻温情一丝不存。
叶荔浑身发冷，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的人。
她颤抖着打开瓶子，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来。”
袁丹又怒又怕，不敢张嘴，话到嘴边只变成沉闷的低吼。
叶荔却熟练地卸掉下巴，将药倒了进去。
她又将下巴装回去，从桌子上随手抄起抹布堵上。
她从打开瓶子开始就不抖了，麻木地看着袁丹的挣扎：
“当初高妈妈给我喂媚药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叶荔突然感觉累了。
她转身看见对她露出鼓励笑容的年昭和状似不耐却依旧站在那里的景元佑，身上似卸下了千斤重量般轻松。
隔壁的高妈妈早没有了声音。
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头发也掉了不少，看起来战况极其激烈。
年昭上前探查一番，对方是真的晕了，气堵心脉。
又被姑娘们一番撕扯，早就气息奄奄。
大仇得报！
姑娘们欢呼着涌出那个从未踏出的楼门，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低声庆祝自己的新生。
年昭牵着景元佑跟着出来。
夜风习习，吹的二人黑色的裙摆与白色的袖边交织。
感受到年昭欣喜的心情，景元佑眉眼跟着舒展开来。
他突然问道：
“为什么要救她们？”
年昭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顺口接道：
“想救就救了呀，救回去给我当员工不是正好？”
她的生活态度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景元佑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无人注意到他的指尖微动。
紫色的纸片小人摇身变成燃烧跳动的小火苗，径直落在了厨房里。
暗沉的夜色褪去，泛着鱼肚白的天边闪出一缕金色的霞光。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