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梅兰竹菊
但花芊叫上外婆的四个女儿在李家院里的那棵开满橙色石榴花的石榴树下讲心里话。
六安市的天气向来很凉快，就算是夏季太阳天也不热，很凉爽，是避暑胜地。
就在这么温馨的环境里，但花芊看着外婆的四个女儿站在一起，气质各有异同。
她们的名字正好也是取自植物中“梅兰竹菊”四大君子的雅称。
大女儿李玉奴的气质如一泓清水，如山间雨露般干净透彻，声音也有种清冷白月光的感觉。
二女儿李侍女是甜美型的，声音清甜得像是能给人灌蜜，性子也如孩童般至真至纯。
三女儿李明轩是但花芊在外婆的四个女儿当中她最心疼的一个，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
她这个名字的由来是自打娘胎时就取好的，那时候算命的说是个男孩，所以外公特意取了这个名字，可生出来竟是个女孩，当时外公可气了。
而但花芊的这个三姨，长大之后天生就拥有商业头脑，也是四姐妹中长得最高的那个，在八零年代的六安市，一米六八的身高实在是顶级女神级别的人物。
再加上她那颗犹如黑玉般的瞳孔，长直的黑发，纤长的睫毛，给人一种高冷御姐的感觉。
是个可塑之才，这一生经历了三次恋爱，两次极度失败的婚姻，受了很多伤。
第一次和男友在一起，男友骗睡后直接劈腿，被街坊邻居造谣。
第二次订了婚，未婚夫家暴，生了个女儿在婆家一直被欺负，月子期间甚至被泼冷水，还被罚跪雪地，留下来很多伤。
这一世，但花芊不想让她再这么痛苦。
外婆的四女儿则是但花芊的亲妈，那个恋爱脑，视清白如黄金、视幸福快乐为狗屎粪土的亲妈，四个女儿当中最可怜的那个，当初不顾外公和长辈的反对嫁给她那个二婚的爸。
但花芊的爸爸是个混世魔王，从小被宠着长大，90年代那时港城电影很火，他时常去小镇上看电影，原本就喜欢赌，最喜欢看《赌神》，看完之后彻底疯魔。
一发不可收拾，可他不是赌神，他是赌狗，家底全被他赌光了。
但花芊小时候也不争气，那时候妈妈带着一岁的但花芊去医院输液打针，全是赊账的。
后来但花芊的爸爸爱上了酗酒，赌输了就喝酒，喝完酒就回家家暴，家暴完就逼她妈妈离开。
在无数次家暴中，但花芊从十岁开始无数次的劝她妈妈离婚。
在但花芊十五岁的时候，她妈妈终于肯离婚了。
但是当时因为亲戚邻里的一句“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而开始离不成。
长辈他们永远不分实事的劝和不劝分。
每一个人都劝她妈妈，说孩子还小，离婚对孩子不好。
但花芊从小就活得很清醒。
当天她就和所有亲戚邻里吵架：“你们又不是我妈？没有看到我妈半夜睡在家门口冷得手脚发紫的样子，没有看到她被我爸赶出门，然后去亲戚家被亲戚骂的样子，更不可能看到我家某些亲戚看到我爸喝醉了说我妈不是个好妻子不好好管我爸，我妈去喊我爸回家还被我爸打，没看到他们夫妻俩被所有我爸的兄弟们当猴耍的样子，这样的婚姻，再过下去有什么意义？”
她之所以希望妈妈离婚，是因为她看到了妈妈好像找到新欢了。
但她不能说这一点，因为她知道说出来之后矛盾只会越放越大。
结果但花芊歇斯底里的为妈妈争取到离婚，为妈妈争取到逃离的机会，反倒被她妈妈扇了一大耳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然记得妈妈当着所有亲戚邻里的面骂她：“你这个白眼狼，你以为我不想离婚吗？我决定留下来是因为你要中考了，怕影响你将来的前途，还有你二弟才11岁，三弟才7岁，我走了，光靠你爸这个窝囊废，能养得了你们三个吗！”
但花芊被打得耳朵嗡嗡嗡的响，回想妈妈决定离婚的前一晚，她就找两个弟弟谈心。
说反正她快初三毕业了，而且已经联系好中专的老师，她上中专没有像高中那样压力大。
她可以白天上课晚上兼职。
三年中专之后就到社会里多赚钱养他们，供两个弟弟上学。
她还特意问两个弟弟：“你们觉得那天那个请我们三个吃粉的叔叔人好吗？”
两个弟弟都说：“比爸爸好多了。”
她深怕两个弟弟把妈妈想成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从而影响以后他们谈恋爱，她还特意问两个弟弟：“你们觉得一个人对你不好，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离开，然后去珍惜那个对你好的人？”
两个弟弟点头。
她几乎哭着和两个弟弟说：“妈妈明天要和爸爸离婚了，而那天请我们吃粉的那个叔叔是妈妈的初恋，他今年28岁了，一直没有娶妻，也一直在等妈妈，也对妈妈很好，我觉得我们不能成为妈妈追求幸福的绊脚石，你们觉得呢？”
二弟点头，只说：“确实，人不能太自私，应该让妈妈去追求她的幸福才行，看到妈妈幸福，就算妈妈和爸爸离婚，我也会开心的。”
三弟上二年级，还是小小的一只，软软的小手抱着但花芊，哭着说：“妈妈离婚就离婚，以后我不跟爸爸也不跟妈妈，我跟姐姐。”
想到这里，但花芊几乎嘶吼着和自己妈妈说话，还第一次鼓起勇气直呼她妈妈的名字和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她爸爸：
“李冷香，我但花芊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爱，我更不会让这个窝囊废养弟弟！”
一个晚辈在所有长辈亲戚邻里面前直呼长辈的名字或者谩骂该骂的长辈好像让妈妈丢了面子。
她妈妈那恶狠狠的神情但花芊记了一辈子。
“是我教不好你，你今天居然当着大家的面骂长辈，你上学也白上了，我学费也白交了！”
听到那种语气和词句。
但花芊又想，那也许不是让妈妈丢了面子吧。
也许妈妈只是想拿她撒气。
然后两个弟弟就跑出来护着但花芊，刚上二年级的三弟包不住嘴无意间说了一句：“求妈妈和爸爸离婚吧，妈妈可以和那个叔叔有更好的生活。”
因为这一句话，导致家里矛盾越来越深。
爸爸开始怀疑妈妈同意离婚是因为有新欢了。
妈妈更不可能离成，她说她要守住自己的清白名誉，以此来证明自己没有婚内出轨。
但花芊只觉得自己的罪孽更深，或许她不该和两个弟弟说这些的。
后来上了大学，大二那年，她20岁，在学校突然接到一则电话。
警察在电话里说她爸妈和三弟都死了。
调家里客厅监控一看，那时疫情，还没解封，妈妈的初恋是工作人员，来送物资。
结果被爸爸无厘头的误以为他俩私通，愤恨之下，杀了她母亲和在家上网课的三弟，而后自杀。
这事过后，二弟在高三那年也在学校跳楼了。
就在跳楼那晚，他还给但花芊发了一句：【姐姐，晚安。】
从此以后再也醒不来。
但花芊在这世上无亲无故。
此后四年，她每年清明都会在朋友圈发上一句：“众生皆苦，我后悔出生。”
而现在，上天给了她一次穿越重生的机会。
看着眼前站在她面前只有六岁大的李冷香暗暗发誓：“我绝不会再让这些悲伤的事情再度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