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1章 等待是一场漫长的修行（三）
站成一排的姑娘们表情也带着一种迷信般的狂热，热烈的鼓着掌，程晓羽站了起来，走下平台，处在第一个的裴秀智伸手拥抱了他，还说道：“晓羽哥，刚才的表演比彩排的时候还要精彩。”
假使唱首歌还要上纲上线，必须得符合主旋律价值观，必须得突出正能量，必须得弘扬社会好风气，不能够思想消极、不能够格调不高，不能够违背……
程晓羽轻轻的摸了成秀晶的头，调笑道：“那，徒儿！fighting！”
为何而战？要如何活下去？
这样的对白显然出乎许沁柠的意料，她低声道：“我可不是等待王子找上门的灰姑娘……我是茉莉公主（注：《阿拉丁》女主），也许是安娜公主（注：《冰雪奇缘》中的妹妹）也说不定！”
这个时候他也许想起了，在三十二年前，他才十岁的时候，遇到一个吉普赛人，断定他是天才，于是他走进了帐篷，在里面呆了半个小时。
就像满身泥泞的野犬一样。
昨天和今天慢慢的堆积起来，成就了一片不可逃避的混乱背景，理智与情感两相排斥，梦想与现实当面冲突，这一切那么坚固又那么飘渺，把他围困在中间，让他无能为力。
可这个世界上，谁又真的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程晓羽笑道：“你们的表演也让我惊讶，说实话以这样的水准和这样的强度保持正场演唱会，我真是坚持不了！”
程晓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娱乐圈开始流行喊老师，不管什么阿猫阿狗，不管年纪大小，都是x老师，他虽然无奈，也只能笑着欣然接受。
无论是智慧的强横还是权利的强横，那些能够安享天年的人类强者，不过是命运未曾低头看你一眼而已，就比如冠生园的董事长，被猴子蹬落的石头给直接砸死了。
这样的安排是让她们稍微休息一下，能够储备一些体能。
可如今，他发现这个答案，是他所不能选择的情况下，他有些进退失据。
程晓羽将昂贵的西装随意的丢在沙发扶手上，然后坐了下来，玩笑道：“好歹我也是快要成为首富的男人，你什么时候看见你爸对你嬉皮笑脸的……”
难怪性取向为男的老佛爷卡尔·拉格斐都曾当着众多媒体面，称她为“世界上最性感的女人”。
程晓羽再一次面对观众出现，虽然许沁柠背靠着他，也就是背对着观众，但她那标志性的短发，一下就让全场观众猜到了这个人是谁。
程晓羽安静的坐在琴凳上面，虽然歌迷的热情叫他感动，但他并没有太多的兴奋之情，他只是完成了一个表演，唱了一首想要唱的歌而已。
此时许沁柠正津津有味的盯着电视屏幕，一个助理和两个化妆师小心翼翼的坐在离她有点距离的地方，静静的看着演唱会直播，见程晓羽进来，连忙站了起来喊道：“程老师……”
瞬间整个会馆就如同沸腾的油锅，而程晓羽和许沁柠则是那颗滴入锅中的水，让本就燃烧的气氛火上浇油。
许沁柠看到程晓羽额角缀满了细密的汗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茶几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乌龙茶递给程晓羽，又递给了他纸巾，柔声说道：“真实的谎言，是假装快乐，谎言的真实，是无可奈何，一首名字叫做《谎言》的歌，却全是真话……你还真是矛盾又纠结啊！”
程晓羽擦了擦汗，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浅咖啡色的乌龙茶道：“人本身就是矛盾的集合体，我们都期待能够看到答案的生活，以为看的到答案，就什么事情都不会行差踏错，似乎这样人生就能够一帆风顺……但事实是，人生太过冗长，你走多了康庄大道，就会想也许那条蜿蜒的山路会有别样的风景……你站在十字路口徘徊犹豫，一旁的人笑你不够快刀斩乱麻……却不知道，你只是想要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成秀晶握紧了拳头挥舞了一下，也跟着说道：“fighting！”然后走上了升降平台。
成秀晶耸了耸肩膀说道：“毕竟这些年，我们就是靠演唱会混饭吃，这个都练不好，那有脸说是羽神的徒弟啊……”
回首一同走来的这段道路你将会证明这就是永远”
想想一代霸主齐桓公，被自己的宦官硬生生的饿死在宫中；历史上罕见的用兵鬼神莫测、战无不胜的大将韩信，被刘邦玩弄于股掌之中倒也罢了，最后居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设计捕杀，真是窝囊；武圣人关羽一个威震天下的名将，在水淹七军、直抵许昌的事业最高峰，却被自己的盟友袭取后方，败走麦城，又被人伏击，被生擒斩首——这就是一个被尊为武圣的人的死法。
太宰治说：每个人都在为了知晓正确的生存方式，而不停战斗。
听到这一段，程晓羽在推门而入的瞬间，定格了一下，然后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走进了休息室，脱下了西装外套，挂在了手臂上。
大大小小的屏幕上出现了林立的楼宇背景，轻松的哨声吹响，程晓羽伸展双手做了几个动作，然后让开位置，接着许沁柠转身，做敲门的动作。
最后那一句“bye bye”结束，伴随着激昂的鼓点，观众们疯狂的呐喊与尖叫，程晓羽和那架在聚光灯下份外耀眼的钢琴缓慢的渐渐的沉入了舞台下层，顿时梅赛德斯·奔驰艺术馆里完全被声音所形成的浪潮吞没。
曾经许下的愿望会一直被记得吧
程晓羽反手握了许沁柠温热的手说道：“许大小姐，居然也有紧张的时候。”
许沁柠并没有发现程晓羽的小羞怯，挽着程晓羽朝升降平台走去，毕竟两个人这两天把这支舞练了好多遍，实在应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终其一生，他都在思考这本书带给他的问题：我是怎么形成的，如何过完这一生？
软弱么？
国外的更是不胜枚举，被吹捧成不可一世的英雄人物，伟大的政治家、天才的统帅、作家、演说家凯撒大帝因为招惹了埃及艳后死于刺杀；人类历史上，毫无争议的最伟大的人物之一林肯，被精神错乱的人刺杀；即便失败了也被尊为伟人的拿破仑，最后关在圣赫勒拿岛，被慢慢毒死。
程晓羽脸上露出些许的迷茫，然后笑了笑道：“人生这种事情，没有经历过苦痛，永远不会理解平淡有多么珍贵……”
也许上帝视角的观众们看起来程晓羽这个样子活的太憋屈，但他们却不知道，于程晓羽而言他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他的人生，是多少机缘巧合凑拢来拼成的图画，每桩事情都是造物主的意旨，归根到底都是命运。
程晓羽没有去触碰许沁柠的视线，只是偏头看着液晶电视上面的大合唱画面，电视里的声音稍稍比外面的合唱慢了半拍，只是慢了半拍而已，就让程晓羽听的稍稍有些不舒服，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说道：“说的我好像要依赖谁一样！”
科学家在漫长生命里不停的追求真理，政治家在漫长生命里追求的是天下大治，艺术家在漫长生命里追求的是做出伟大的作品，普通人在漫长生命里追求的身体健康生活美满……
接着又是几个大尺度的动作，让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说起命运，程晓羽还记得一个人，图灵。
许沁柠翻了个白眼，那模样娇憨又可爱，她道：“没意思，我还以为你会叫我许老师呢！我说程老师啊！你真是越活越像个老学究，无趣极了。”
聚光灯的光芒已经照到了两个人的脸庞上面，程晓羽抬头瞧了瞧如阳光一般的聚光灯，光线越来越炙热，他轻轻地说道：“许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么？”
程晓羽一路朝前走去，一路都有工作人员向他稍稍鞠躬打招呼，程晓羽也报以微笑，每个招呼过后，他都有小小的期待下文，不过始终没有遇到他期待的下文。
程晓羽笑了笑道：“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许沁柠语气妩媚，甜甜糯糯的道：“别反抗，你就是那个穷小子，乖乖等着我临幸吧！”
程晓羽稍稍伫立了片刻，当又碰到一个工作人员跟他打招呼之后，便掉头朝着休息室快步走去，外面已经响起了声势浩大的超级大合唱，《pine》的歌词灌满了他的耳朵。
1922年，同样是他十岁那年，不知道谁送了图灵一本叫做《儿童必读的自然奇迹》的书，这让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科学。
程晓羽就和许沁柠在升降平台上站好了位置，许沁柠背靠着程晓羽说道：“居然还有些紧张……我都忘记我有多久没有在观众面前边跳边唱了……”
人类一直追求变强，所谓的强，也不过就是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但这种想法何其的可笑和悲哀。
这两年整个华夏，登上时尚杂志最多，拍摄最多封面的就是许沁柠了。
这个伟大的天才在被发现是gay之后，被化学阉割，遭受如此悲剧，还历经了被上司开除，被世人诋毁，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1954年的一天，他正和朋友在海边愉快的散步，突然看见一个吉普赛人的算命帐篷。
程晓羽笑着道谢。
那音乐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当许沁柠从化妆间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立刻把见多识广的程晓羽给惊艳了一下。
世界的本质是混乱的、无秩序的、荒谬的和不讲道理的。就像某些人的相遇，或者某些人的离别。
成秀晶神色复杂的跟程晓羽击掌，然后也伸手抱了一下程晓羽说道：“刚才的表演很棒！”
程晓羽耸了耸肩膀道：“反正你是公主就对了！”
程晓羽一直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如果一定叫他找一个追求，他曾经对苏虞兮说过，是“爱”，在“爱”里耗尽生命的长度。
不要说观众了，当程晓羽和许沁柠贴面的时候，感受到她丰腴中透着野性，性感中透着天真，能够叫人沉沦的吸引力，许沁柠的美是想叫人征服，且其他人不能模仿的。
升降平台刚刚落地，一群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们就蜂拥而至，然后快速的将钢琴推走。
程晓羽此时很需要一个人生导师，在霓虹的时候太子妃指引过他，现在他很想知道苏虞兮的答案。
程晓羽站在一旁，看升降台向上移动，直到四个姑娘只剩下修长的腿在视野里面，才转身向休息室走去，许沁柠在哪里，她将在最后一小节登场。
许沁柠没有打扰陷入沉思的程晓羽，静静的看着他握着那瓶已经没有凉气的乌龙茶发呆。她一点也不觉得程晓羽太优柔寡断，或者不够霸气。
“许沁柠！我爱你~~”的叫喊声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许沁柠看着程晓羽的侧脸，叹了口气道：“你想走什么样子的路，那就选择你想要走的路呗！”
穿着豹纹衬衫黑色皮裙的许沁柠，既高傲性感又优雅从容的和程晓羽跳起了俏皮又旖旎的双人舞，当许沁柠搂住程晓羽的脖子，两人鼻息交融，许沁柠两根纤长的手指在他的胳膊上如小人一般走动的时候，这样勾魂夺魄的媚态让全场立刻爆炸。
离谱么？这就是命运。
就连程晓羽，想到马上就要和许沁柠跳动作十分暧昧的《trouble maker》，都难免有些脸红心跳。
无论是谁，不都在受到命运的摆布么？
所以有些时候看多了书，也未必是件好事。
终于降入了舞台下层，在下面等着的“偶像计划”的姑娘们已经换了一身看上去轻松亮眼的裙装，很有夏天的感觉。
“将来各自的道路走到分岔的那一刻
这一次许沁柠选择了她一向比较钟爱的野性色系，紧身低胸豹纹衫扎在黑色皮裙里，将丰挺的臀和纤细的腰肢裹的曲线华美，黑色丝光胸衣外穿，两条捆绑式的肩带束着澎湃的波涛和凌厉的锁骨，俏丽的短发蓬松的散着，如电的眼睛和挺翘的鼻梁勾勒出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但那身躯和表情，所展现出来的却是骨子里的强势与性感。
看上去也是人生赢家的程晓羽，也已经过了满足人类基本欲望的阶段，因此他也经常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今程晓羽已经开始习惯这种高分贝声浪的包围，有些时候他会觉得，这也算是一种嘈杂的安慰，他的心情在歌声中如何表达，都是安全的，无人会过度解读。
在庞大的命运面前，所有人都只是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下的蝼蚁，即便你是其中个子最大的一个，被碾过的时候，命运之神也不会怜悯的多瞧你一眼。
当说到这句的时候，平台已经升到了舞台上方，一时间光芒大胜。
这个时候升降平台已经开始缓缓的上升，许沁柠深深的吐了口气，将手叉在腰间，摆好了造型说道：“程老师，这个时候你不该安慰我说：别怕，有我在吗？”
一看果真是许沁柠，无数的铁杆粉丝立刻泪流满面。
没有人会告诉你答案。
补完妆，程晓羽脱了白t恤，换了件迪奥的修身黑色衬衣以及蓝色暗格纹西装外套，然后等许沁柠出来。
……
当化妆师过来给程晓羽补妆的时候，演唱会快要已经接近尾声了，马上轮到程晓羽和许沁柠跳《trouble maker》。（《trouble maker》——泫雅、张贤胜）
当听到成秀晶说道：“下面我们为大家请出两位特邀嘉宾……”
接着泉佑璃和景雪绚也和程晓羽分别拥抱了一下，走上了升降平台，她们将配合三维投影演唱《pine》，随后的几首都是慢歌，《time machine》、《prettyboy》、《我想你》、《不要忘记我》……
许沁柠却话锋一转说道：“有些时候我真觉得，喜欢一个人，会让自己活的很委屈，所以我对自己说，不要太依赖一个人啊，等哪一天，他不找你，不陪你，也不哄你的时候，你会很难受的……所以，你看，我尽管喜欢，但是从不依赖。”
我们能有的只是迷茫。
这样时尚且精致的穿搭加上艳光四射的脸孔，叫人根本难以抗拒。
向着水沟的深处，漫无目的地奔走。
当走过后台出入口的时候，程晓羽情不自禁的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那没有什么光线的入口连着狭长的甬道，除了透着几丝微弱的光线，空无一人。
出来的他脸色苍白，像是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过了两天，现代计算机之父图灵就自杀了。
许沁柠撩着木马腿，一只手撑着下巴，转头看了眼穿着白t恤，背部已经差不多湿透了的程晓羽，眨了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说道：“程老师，辛苦您了！”
有人洒脱放纵，也有人执迷不悔。
打过了招呼之后，自觉的电灯泡们就找了个借口直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