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跨越最后的「无限」
“因为我相信你。”
“……什么？！”梅比乌斯的音调再一次提高。
“我……我也不知道原因。”克莱茵语气平淡地道，“但根据过去的经验，只要我能完成自己的工作，无论怎样的难题，博士……或者说……梅比乌斯，她就一定能将其解决。”
“我身上没有搭载「感性」的模块，所以……这一定是出于「理性」的判断，而不是因为相似容貌而产生的冲动。成功的概率……至少会有70吧。”
“……”梅比乌斯没有再说什么——她又能再说些什么呢？她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地看着她曾经的「助手」，等待她完成自己为她布置的「任务」完成。
时间就这样过去——这位往世乐土的「维护者」，就这样将自己的「生机」一点点丢进时间的深渊，换来制造另一种「怪物」的机会。她的双手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至彻底停下。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的身边，却还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以及这双眼睛背后的许多眼睛，正在注视着这一幕的发生。
“……这些……应该就足够了。”克莱茵无力地靠在资料室的墙上，她唯一的那只眼睛半闭着，瞳孔已经几近涣散，仿佛随时都会彻底闭上，永远不能再睁开。而另外那只戴着眼罩的眼睛……它的下方，源自「崩坏」的紫红纹路正在蔓延。
“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梅比乌斯的话语好似在质问，但她的声音却充满了一种无力感。
“……也对，数量……还是越多越好。”克莱茵强撑着试图再站起来，但由于自身「机能」的限制，意志的波动，并不足以让她如愿。
“够了！”梅比乌斯再也忍不住了，“你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出于理性的判断。70？毁掉乐土的设备，这才是一定能够成功的方案，为什么不那样去做？！”
“当然有原因……”出于习惯，克莱茵试图为自己的选择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因为教导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由理性主导行为」的，正是眼前的梅比乌斯。但……此刻，她又觉得，这一次，或许不这样做也无所谓。“也许，是我想把它当作一份回礼吧。”
“……回礼？怎么，克莱茵，侵蚀之律者已经破坏掉你的思维中枢了吗？”梅比乌斯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但她的声音中……竟然有那么一丝哭腔。那「无限的蛇主」、「逐火英桀的第十位」……几乎无所不能的梅比乌斯……哭了。
“……或许吧。”克莱茵忽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其实，博士在那时候留下的……不仅仅是那段影像。所以，我也一定要……”
“……这里没人在催你。”
“……抱歉。那时候，博士原本也应该和我们一起进入休眠舱的……可是，等我又一次来到实验室的时候，她却已经不见了……”克莱茵的声音有气无力，好似风中摇曳的烛火。“除了你看过的那段影像之外，她只为我留下了一句话……一直以来，我都没能明白她的意思……那时候，她说……”
话音戛然而止，「烛火」……熄灭了。侵蚀再一次加剧，她负责语言的模块，终于彻底沦陷。
（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克莱茵想道，和曾经的灰蛇一样，她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她思考着自己的构造，将手伸向了其中维持运行的关键部件。
但……克莱茵忽然发现，自己在顷刻间丧失了行动能力。
（怎么会……已经来不及了吗？不……不对……剥夺我行动能力的，明明是……）克莱茵想着，忽然将惊讶的目光投向梅比乌斯。（是我刚才进行增殖的「复制品」？）
“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一点，克莱茵？”梅比乌斯的语气此时忽然恢复了以往对待克莱茵的冷漠。“是我赋予了你「生命」，你可没有随意处置它的权力。”
（但这样做也无济于事，我已经……？！）这时，她才终于明白，在此之前梅比乌斯为何会说，她具有救下自己的能力。作为「统御」实验的第一个成功案例，她正以自己的数据将克莱茵所受到的侵蚀承接于自身，并将其重新导向往世乐土。
（可是，博士……这样做的话，你……）
“如此一来，往世乐土与外界连通的唯一「可能」，也就此断绝了。是啊，都怪你。这下……我真的要「死」了。”梅比乌斯似是自嘲地道，“是你先意气用事的，克莱茵。哦……不对，我可不像你这么蠢呢。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只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无限」罢了。”
“梅比乌斯，直到现在，你还是这么嘴硬吗？”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你？！”梅比乌斯扭头看去，却忽然发现侯蒙正站在她的身边，微笑着看着她。
“既然蛇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的「终末」……”侯蒙对着身边悬浮着的一块屏幕一按，梅比乌斯顿时发现自己身上的「侵蚀」已经尽数被清除。“……那就令「无限」跨越「终末」。”
“你……”梅比乌斯似乎被强烈的震惊剥夺了语言能力。
“克莱茵已经睡着了。当她再次醒来……她会发现她五万年间履行的职责已然不复存在……但是这没有关系。因为……你最后的「理解者」——克莱茵，她的「无限」的「未来」……此刻已然开始——她「自由」了。”
“你……想必已经猜到了，「梅比乌斯」为克莱茵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了吧。”侯蒙继续道，“而你此刻创造的……不正是「梅比乌斯」曾为这位克莱茵创造的……最后一种「无限」吗？”
……